“若是再晚一步,只怕东厂要来抓人了!”顾西辞幽幽的补充一句,“殿下……不相信吗?”
若换做之前,李璟还能恣意妄为一回,但是现在,他知道顾西辞既能撑得起南都,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所以有些话不得不相信。
“殿下!”顺子急忙行礼,“顾公子为人谨慎,想来这话也是深思熟虑,您就信他这一回吧!奴才也觉得,皇上这一病来得太突然,您看是不是……暂缓?”
顺子之前劝过,但是收效甚微。
如今顾西辞也否决了,顺子自然要再劝。
主子若是出事,他这个当奴才的,必定也没好下场,哪怕他骨子里是东厂的人,李璟真的到了那一天,又有谁会在乎他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李璟若有所思的望着顾西辞,仿佛是在犹豫踌躇,俄而又盯着顾西辞瞧了好半晌。
而从始至终,顾西辞在言语之后,再无没有多看李璟一眼,淡然自若如旧,仿佛什么都不曾听到,什么都没发生过,叫人难辨其心中所想。
“殿下?”顺子低唤。
李璟回过神来,“罢了!”
闻言,顺子这一口气总算是顺到了底儿,“奴才明白!”
待顺子出了门,李璟重新落座,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顾西辞。
“殿下为何这般看着我?”顾西辞徐徐放下手中折扇。
屋子里的炉子暖起,他的面色也跟着好转了不少,只是虚弱乃常态,不管什么时候,都掩不了他这副孱弱的模样。
“本宫觉得,这世上的人和事,总归是公平的。”李璟瞧着他动作娴熟的倒水,唇角微微勾起,“老天爷让你身子孱弱,却也给了你一副七窍玲珑心。”
顾西辞毕恭毕敬的为李璟奉茶,“殿下这意思是……慧极必伤?”
“可惜了你这副身子骨,否则来日待本宫登上大宝,由你来镇守边关,定可保我朝数十年安定无忧。”李璟端起杯盏,浅呷一口杯中茶。
顾西辞低眉笑了笑,眉眼间依旧温和至极,“多谢殿下抬爱,我这副身子骨,还不知能撑多少年,能活一天算一天,多活一日都是赚的。”
“那你说,本宫接下来该如何做?”李璟放下杯盏,好整以暇的抬眸望他。
顾西辞叹口气,“眼下这种情况,殿下应该在皇上的寝殿外头等着,尽一尽孝心。”
“父皇从不许人在寝殿外头转悠。”李璟道,“这事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顾西辞扭头瞧着窗外,“殿下,树长在山里,以供人伐木生火,但若是长在帝王寝殿前面,殿下觉得谁敢伐之?”
“本宫……不懂你的意思?”李璟有些茫然。
顾西辞笑问,“皇上让太傅教授殿下,如何为政,如何理政,文武百官可知晓?”
“自是知晓。”李璟脱口而出。
这么大的事儿,文武百官岂会不知。
“您觉得皇上是真心让您理政,还是做做样子呢?”顾西辞又问。
这话,倒是把李璟给问住了。
“殿下心里清楚,想来也不需要我多说什么。”顾西辞低低的咳嗽着,“既然皇上愿意做表面文章,殿下为何不能跟着学呢?权当是先学一学,皇上的帝王术。”
李璟忽然笑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殿下聪慧,千岁千岁千千岁。”顾西辞毕恭毕敬的行礼。
李璟颇为赞许的点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顾西辞,你果然是个宝,本宫没有看错人。好了,本宫知道该怎么做了!”
语罢,李璟快速起身,抬步往外走。
“殿下!”顾西辞低唤了一声。
李璟在门口顿住脚步,“有事?”
“殿下可否允许,云峰回到我身边?”顾西辞扶着桌案止不住咳嗽,身子微佝偻,瞧着分外虚弱,“我身边,离不了他。”
李璟想了想,终是点头应允,“你放心,这事……本宫做主了!”
“多谢殿下!”顾西辞行礼。
脚步声,渐行渐远。
不多时,云峰着急忙慌的冲进来,“公子?!”
“我没事!”顾西辞直起身,目色沉沉的瞧着门口方向,“太子走了?”
云峰颔首,“是!”
闻言,顾西辞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
“我进来的时候,瞧着太子面露悦色,是跟您说了什么吗?”云峰低声问。
顾西辞音色低弱,“他在试探我。”
“什么?”云峰骇然,当下压了嗓音,“您都这样了,他还试探您?”
顾西辞瞧了一眼桌案上的杯盏,面上的温和之色,瞬时一扫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