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房里的光线不太好,黑漆漆的。
日落的光亮一点都不美好,从窗户的缝隙里渗漏进来,泛着苍白之色,让人瞧着心里发慌。
“见过的死人多了,总觉得生与死不过就这么一回事。”苏幕站在阴暗处,瞧着近在咫尺的尸台,“可真的轮到了自己的身边之人,又觉得难抑悲伤。”
她转头看着沈东湛,“你说,有感情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人若无情,与牲畜何异?”沈东湛紧握着她的手,只觉得她掌心冰凉。
苏幕苦笑,抬眼望着尸台上的人。
不久之前,舒怀容执意入宫,要为当年的江家和他自己的兄弟,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哪怕是在栾胜的眼皮子底下,他也在所不惜。
“即便是太子纠缠,我也该进宫的。”苏幕说。
沈东湛将帕子取出,将那半颗东珠递还给她,“这是在御花园墙角发现的,半颗东珠。”
“彼时没有什么信物在身,便拆了一颗东珠给他,既掩人耳目,又唯有我近身认得,算是最妥帖不过了。”苏幕接过半颗东珠,“当时到底发生何事?”
仵作早已验尸完毕,尸格簿就在边上搁着。
“尸体是从莲池的淤泥底下拨出来的,当时是因为发现莲池边上的石块有些松动,痕迹颇为新鲜,所以我便让人试了试。”沈东湛当时也没有把握,只是觉得这御花园能藏人的地方都搜遍了,半点影子都找不到,那不如换个思路。
按照藏尸的思路去找,专门找能藏尸的地方。
“他身上压着大石头,沉在淤泥底下,原本是极好的藏尸法子,毕竟淤泥有臭味,而且能让尸体尽快,过些时日即便被人发现,也不会知道他是谁。”沈东湛解释。
苏幕之前颇为激动,如今逐渐平静下来,理智逐渐回归。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石头,我的人脚底踩着淤泥,硌了一下,便把尸体给捞了出来。”沈东湛道,“事情发生得很紧急,以至于他们来不及把尸体弄走,刚清理完御花园就已经闹出了动静。我们赶到的时候,草皮出现了干裂的痕迹,擦过的水痕干涸之后露出淡淡的血迹。”
苏幕抬眸,“只收拾了一遍。”
“对,匆忙之下收拾的。”沈东湛点点头,“至于这匆忙……应该还有别的理由。”
苏幕瞧着尸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舒怀容,惨白的容脸被水浸泡过之后,略显浮肿,大概是捞出来得及时,倒也没那么污浊不堪。
舒怀容是为了自己的兄弟,为了江家才会搅合在这些事情之中,否则他大可以置身事外,到了这个年岁,早就应该成亲生子,儿孙满堂了!
“他会手脚功夫。”苏幕道,“应该搏斗过。”
沈东湛颔首,“身上有搏斗过的痕迹,致命的是背后被利器贯穿,直穿心脏而死。当时至少得有两人及其以上的对手,与舒二爷纠缠着,杀人之后应该是想带走尸体的,至于为什么没带走,这就不得而知了。”
“舒云呢?”苏幕问。
沈东湛摇头,“找到舒二爷的尸体之后,我让人把整个荷池二次摸索了一遍,没有发现舒云的尸体。”
既然能藏舒怀容的尸体,若是舒云被杀,也该被藏在这里。
反正,藏一个是藏,藏两个也是藏!
“舒云可能还活着。”苏幕心头一紧,“会不会是因为他们忙着找舒云,所以来不及处理尸体,才会把舒二爷丢在荷池里?”
如此,也能说得通。
沈东湛点点头,表示赞同,“这也不是没可能的,毕竟舒云也失踪了,而且舒云还不会功夫,若换做我来杀人,第一时间应该先杀弱者,其后才是舒二爷。”
两人四目相对,心内各自憋了一口气。
说了这么多,他们唯独没提到的,就是真凶!
在这宫里,敢在宫里行这样的事,除了那个人,还能有谁?
可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