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最后一面
柯轲被那声巨响吓一跳，也顾不上羞涩，赶忙凑过去询问。
“江……江先生，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他猜想可能是长久的睡眠让江正初感到不适。
然而江先生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手掌上的纹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出了什么事？”柯轲从地上把那滑落很远的手机重新捡起来，看了眼上面的来电显示。
三分钟前，C院梁医生。
一种不好的预感漫上柯轲心头，那个小姑娘……他不忍询问江正初，这通电话到底讲了什么，故作轻松的站起身，笑着问：“江先生，晚餐您想吃什么？”
江正初依旧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回答。
柯轲没有办法，只能坐在他身旁，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让江正初心情好点。
然而他刚坐下的那一瞬间，江正初突然像想明白什么一般，突兀的说道：“扶我起来吧。”
“怎么了？”柯轲下意识服从，却还是忍不住皱着眉啰嗦道：“你身体还没恢复，不要逞强。”
“我打算去趟医院。”说到这他顿了顿，似乎用了很大的勇气，才接着说道：“去见她……最后一面。”
柯轲知道那个她是谁，他只是感到无措，明明一个那么可爱的小女孩，那么懂事，明明手术都成功了，怎么……
他还记得他站在手术室外等候江医生时，BETA母亲素白着一张脸，十分憔悴，手上满是裂痕，必定是积攒了很久，才决定带女儿来C院手术。
他见BETA太过于紧张，时不时还会忍不住眼泪往下淌，便劝说道：“女士，江医生很优秀，手术一定会成功的。”
他的开口，释放的善意，总算让六神无主的BETA找到了倾诉的出口。
她抓住自己的手，不住的念叨，说自家女儿是多么听话，多么让人省心，甚至还会分担家务，刚出生那会，乐乐就比正常孩子小了一圈，如果不是手术费凑不齐，大约是在刚到达手术最佳年龄就救治了。
想到这，柯轲咽了口唾沫，却发现口里干得发涩，犹如刀割。
“好好的，怎么突然……”他说不下去了，悄悄回头抹了一把溢出的泪花。
江正初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回答得十分机械：“术后，心力衰竭……她太脆弱，没有办法再承受一次手术。”
他忍不住在想，也许不是承受不住，而是C院没有人敢，没有人像他一样。
他忍不住苦笑，死死守住自己的救治率，为了评级，是不是早就已经背离了当初从事这个职业想要救死扶伤的初衷？
但他也没有资格去指责别人，人各有志，如果不是自己太过没用，轻轻一个疲劳过度就昏迷这么久。
也许……她还有希望。
柯轲见江正初陷入自己的沉思中，知道他这时一定在内疚，在自责，忍不住开口劝说道：“江医生，你已经尽力了……”
好在江正初并不是因为一次打击就一蹶不振的人，到底也是经历过很多生离死别的人。
他借着柯轲的力，费劲的将衣物整理好道：“我知道，这些没用，走吧去医院，最后送送她……”
因为柯轲不会开车，江正初的状况也没法开车，二人只能叫了辆的士。
等赶到医院时，距离梁医生打电话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得知江正初要来，梁医生第一时间候在了办公室。
“本来是可以载入史册的一次医学奇迹。”说到这梁医生叹息着摇摇头。
江正初觉得有点可悲，因为这不是奇迹，而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上一秒她还将自己心爱的头绳送给自己。
“她在哪？”忍住心中的不适，江正初开口询问道。
“B区手术室。”
听罢，江正初皱眉：“怎么会在手术室？”
梁医生摇摇头拍拍他的肩膀，这回梁医生的面上浮现了些许悲悯。
“你去看就知道了。”
于是柯轲就搀扶着江正初往B区手术室行进。
江正初脑海里设想了千万种可能，最多的，是病人家属不愿接受病人已经离世的现实，大闹医院。
好一点的也许是一家人围着那个小小的女孩嚎啕大哭。
他都能理解，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与柯轲站在走廊上，通过手术室没有关拢的大门看到，男女两名BETA怀抱着那个孩子，无声的哭泣。
周围熙熙攘攘的喧闹，这一瞬间，似乎都成了空。
他们无声的哭泣太过于震撼，以至于江正初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反应。
那泪水真实且滚烫，一滴一滴砸在绿色的手术布上，浸出一个圆圆的水痕。
女BETA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忍不住抽泣发出了声响。
男BETA忍住悲痛对她摇摇头道：“小声一点，旁边还有手术，不要影响到别人。”
一开始他们也不会注意这种小事，直到亲眼看见为了救治他们的女儿晕倒在他们面前的江医生。
看到手术区随便铺块布，甚至连布都来不及铺的医生疲惫的入眠。
他想，虽然乐乐没有回来，但他依旧感谢这些白衣天使们为乐乐所做的一切。
手术室内依旧安静，江正初站在走廊上看着这一幕，半晌才对身旁的柯轲道：“走吧，回去吧。”
“不去看看吗？”柯轲担忧的问，明明是特意来见乐乐最后一面，为什么到了这就立刻要离开呢？
“不了。”江正初摇摇头：“把这个时间留给他的家人吧。”
柯轲没有再问，扶着江正初一步一步向医院外走去。
“你说我学医究竟是为了什么？”江医生站在C院门口，抬着头仰望着早已拉下帷幕的天空道。
“为了救治更多的人。”
听罢江正初嗤笑一声：“可是我连一个孩子都救不活。”
“事事不总如人愿。”柯轲知道江医生定然还在否定自己，只能想尽办法开解。
江正初没说话，沉默着向前走去。
“江医生。”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待转过身去，看着来人，他忍不住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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