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人人都要忙活起来。宫里宫外也都会在河道内备上船舫,等待皇亲贵胄登上画舫,人手一只河灯,放入河中,以此来祭祀祈福。
季颙玄被列为其中,至于傅云祈这种被遗忘的皇子是没有资格的……
中元节边,临近入秋。
清风迎面吹拂,枝头的枯叶划落在地上,沙沙作响的声音划破了院中的沉寂。
夜色朦胧,傅云祈呆望着烛影摇曳的河道。
其中漂浮着许多形态各异的河灯,河灯内令人眼花缭乱的旖旎火光和河边的杂草,以及傅云祈落寞的神情都被倒映其中。
傅云祈放了好多河灯,周围火花一片,橘黄色的暖色火光映衬着那张小脸肤如凝脂。
“季颙玄都不陪你吗?”
傅云祈听到熟悉的身影,脸上闪过惊讶之色。
“哥哥!”
短短的两个字中饱含着主人的欣喜和思念。
“我只是路过这……”饶是对傅云祈那张脸已经产生了免疫,在这昏暗的光线下,蒋桓昇眼中还是划过惊艳之色。视线越过傅云祈,直接落到已经放入湖中的河灯以及岸边堆积如山的河灯上,“你放那么多河灯干嘛?”
“一只河灯一天。”傅云祈垂下头,神情暗淡,语气悲伤,“很久没见了……”
“也就一月没见而已。”
蒋桓昇用手捏起一只河灯,抬眼扫了下,湖里岸上至少有五六十只,“剩下那么多哪来的,放着玩?”
傅云祈眼眶都红了,脸上浮现委屈和难过。颤抖的身子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不让泪水落下。
蒋桓昇没听见答复,回头看他。
傅云祈背对着他,单薄的身影宛若被风一吹,就会立马倒下。
完了,又心疼了……
“还有玄哥的……”
蒋桓昇:“……”心疼个屁!
蒋桓昇想说“那你自个就在等着你玄哥吧”。话还没说,傅云祈自个先蜷起身子,双手捂着脸埋进腿间,缩成一团,哭得跟个泪人一样。
“你不是不理我?还来找我干什么,还……还说自己是哥哥呢……骗我,我都不生气,你……还不愿理我……”
蒋桓昇:……还是心疼。
“怎么又哭了,跟个小姑娘一样。”蒋桓昇放下手中的河灯,朝着傅云祈徐徐靠近,暖色的火光衬得他本就冰冷的表情多了丝柔和。
“反正你从小只当我……”
傅云祈闷闷道,眼眶内缀满了泪花。不知是不是因为火光的缘故,双颊慢慢染上了酡红,“当我是女孩子……”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提他们的初见。
第一百零二章菟丝花(二十七)
菟丝花(二十七)
当初,蒋胥轲哄骗着蒋桓昇来了王府,还与他说傅云祈是个女孩子,要他好好陪着妹妹玩。
蒋桓昇性子孤僻冷淡,几乎没有玩伴。
不过……在他印象中:
男孩子都是三五成群的在地上打滚,玩得脏兮兮。只有女孩子才胆小害羞,稍大点动静就把她们吓得躲到大人身后去了。
而傅云祈就和他认知的女孩子完全符合。
况且蒋桓昇也从来没见过,哪有男孩长得这么漂亮,肌肤就像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又白又滑。
蒋桓昇傻傻的当真了,并且从来没有怀疑过。
两人刚开始相处比较冷漠。混熟了后,傅云祈就发现蒋桓昇就是个护短的主。
好吃的,好玩的……
蒋桓昇总是巴巴的就拿过来塞给他,明明自己也很想要,脸上却总是很不屑或者很嫌弃的表情,说:“这些我都有了,给你。”
“那我们一起。”傅云祈道。
“我不要。”
“一起!”
蒋桓昇拗不过傅云祈的倔强,每次都会妥协。两个小孩的相处越来越亲密,感情也越来越好。傅云祈待在大院里不能出去,蒋桓昇却总能带来民间的奇闻趣事来逗他开心解闷。
三年过去了,傅云祈十岁,蒋桓昇九岁。
“我……翎儿不是女孩子!你再欺负人,我……我就……我就不理了!”傅云祈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被气的。
“骗人!”
“翎儿,从不骗人!”
“我爹说你就是女孩子!况且……”
蒋桓昇的眉微微拧了起来,脸颊泛起了可疑的红晕,“你那么好看,我唤你妹妹有何错?还是……你根本就是讨厌我?所以不愿我唤你……妹妹!”
那是两个孩子间的第一次争辩。
关于“妹妹”这个称呼,蒋桓昇之前也唤过,那时傅云祈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随着两人关系的改善,这个称呼被使用得越来越频繁。傅云祈也纠正过,蒋桓昇却不听,坚持唤他妹妹。
几次纠正下来,蒋桓昇不肯改,小哭包就委屈了……
傅云祈想的是:蒋桓昇不喜欢他,不愿意跟他玩,所以故意说他像女孩子,唤他“妹妹”,以此来羞辱他。
蒋桓昇想的确是:这个妹妹不愿让我唤“妹妹”,定是不喜欢我,讨厌我……
两人的思路从开始就产生了偏移,后面自然谈不到一起去。
于是——
“我真的是男孩子!”
傻乎乎的小哭包为了证明自己是男孩,手忙脚乱的解着衣扣,非要撩开给他看看。
“你快把衣服穿好,女孩子家家袒胸露乳成何体统。”
非礼勿视。
蒋桓昇捂着眼,死活不肯睁开。从耳根红到脖颈,顺着脊背一直向下,整个人像是从锅里端出来的红虾子一样从头到脚都冒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