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球有些修为,跟一般的野猫不同,长得很慢,仍是一副幼猫的样子,藏起来的牙齿和爪子却很锐利,再加上猫妖敏感通灵,多少能有点助力,顾茗也就没拦着,任由它跟着。
江都最近天气不好,阴郁多雨,顾茗一身黑衣,戴上黑色帽子和口罩,遮住精致的过分的眉眼,在昏暗的夜色里犹如隐身,三两步窜上屋顶。
他不会开车,但这没什么要紧,大唐时本就没有汽车,他也照样来去自由,不受拘束。反倒是现在多了个靳丞,害得他连出门都只能偷偷的,跟做贼的似的。
他一直疑心聂立轩肩膀上的伤,好不容易等到机会,自然要去看个究竟。
桃木剑随他心意而动,绝不会出错,聂立轩会受伤,八成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不过最奇怪的是,他日日都能见到聂立轩,竟然始终没有察觉,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少见了。
顾茗一边风驰电掣的循着咒法指示的方向赶往医院,一边释放出灵力,细细体察着整座城市的“气”。
有人的地方就有气,偌大的城市充斥着人气,自然排斥着一切非人的事物,人类打从上古时代延续下来的聚居习惯,不仅仅只是为了更好的狩猎猎物,更是一种自发的自保手段。
这也是现代社会妖鬼式微的原因,人类聚居的规模实在是太庞大了,如此恐怖的人气,相当于在聚居地上方打开了一个巨大而坚不可摧的防护罩,妖鬼们别说作祟,就连混迹其中都很艰难。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声鼎沸的江都市,顾茗却诡异的察觉到一丝阴沉古怪的压力。
外放的灵力如丝如缕的反馈着探查到的信息,半透明而粘稠的黑色雾气也顺着灿金色的灵力丝线朝着顾茗涌来,如附骨之疽一般无孔不入。
江都市的中心是一座高高的尖塔,据说古时候曾用来镇压作祟的邪物。时隔多年,邪物早已作古,只留下沧桑而斑驳的塔身,作为游客们争相合照的对象,沉默而古拙的矗立在原地。顾茗在尖塔顶端停住脚步,鎏金色的灵力释放而出,逼退了不祥的黑雾。小毛球在他脚下打滚,张嘴吞了一大口黑气,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顾茗抱起它来,抚了抚小猫滚圆的肚皮,陷入沉思。
这些黑气是妖气,却又不同于他印象里的妖气。也许是受到了旺盛人气的冲击,这些妖气变得极其稀薄,隐匿在城市的角落里,若是不注意的话,就连他都会不小心忽略过去。
顺着妖气攀附的痕迹溯流而上,顾茗的目光落在医院白色的屋顶上。妖气的源头在医院,被桃木剑所伤的聂立轩也在医院,这不可能只是一个巧合。
他把小毛球揣进怀里,紧了紧衣襟,足尖轻点,飞掠出去,赶往医院。
顾茗不是第一次来医院了,之前做检查时也来过,只是这次不能走寻常路。大半夜的,聂立轩肯定不想见到他这个不速之客。
他从屋顶翻下去,灵巧的身形像一只轻灵的燕子,攀附着墙壁往下,很快就摸到了聂立轩的病房。
作为一个明星,就算只是个新人,聂立轩也理所当然的享受着豪华病房的待遇,此时病房里就只有他一个人,窗帘没有拉,顾茗能清清楚楚的看到房间里的情形。
看清的瞬间,顾茗的瞳孔猛地收缩,背在身后的桃木剑铮鸣一声,细细颤动着。
马上临近午夜十二点,聂立轩却没有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睡觉,而是赤裸着上半身,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半蹲在床上,双目紧闭,仰面朝天,俊朗的面容暴露在惨白的月光下,却只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在他背后,数根粗长的长条状阴影不停挥舞着,像极了张牙舞爪的藤蔓,又像极了只出现在远古传说中的邪神。
105连我的血都敢吞
浓烈到令人畏惧的浓郁妖气充斥着整个病房,却诡异的几乎没有流泄出去,只有丝丝缕缕的半透明黑气循着窗户的缝隙溢散出来,扩散到城市的各个角落。直到这时,顾茗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之前在塔顶注意到的妖气不过是冰山一角。
小毛球从顾茗的领口冒出头来,毛茸茸的爪子不安分的拨弄着黑色的妖气,趁着主人不注意,偷偷舔了一口,满足地眯起了眼,喉咙里发出愉快的呼噜声。
大妖的妖气对于它这种稚嫩的小妖而言是大补,小毛球虽然懵懂,却也本能的知道眼前这些黑乎乎的东西对自己有好处。
跟自家无忧无虑的宠物不同,顾茗双眉紧锁,瘦削的身子尽可能贴近墙壁,谨慎的观察着病房里面的聂立轩。
看起来,聂立轩本人似乎是没有意识的,与其说是出自本意做出这副别扭古怪的姿势,倒不如说更像一个提线傀儡,被身后的影子肆意操纵。
随着他的一吞一吐,淡淡的银色光华透过窗户,被他的口鼻吸入,再随着呼吸汇聚到受了剑伤的右肩。在月光的映照下,青年右肩上的伤口闪烁着鎏金色的光华,点点银光逐渐形成一个小小的罩子,把伤口笼罩在其中,鎏金光华挣扎着,不断试图打破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