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错!”
孟航一眼尖,第一个发现阮舟摇凭空出现。
江映离本还在查探草丛,听见孟航一的声音,扭头一看,便也很快冲到了阮舟摇的身边!
阮舟摇从地上爬起来,抹去唇边的血迹。
孟航一瞧见他双眸猩红便是一惊!情不自禁抓住了一旁江映离的衣袖。
“师尊……”阮舟摇摸了摸自己的面具,第一句话便道,“我们还未出灭佛阵!”
江映离盯着他唇边的血迹,道:“可这已是在阵外……”
阮舟摇斩钉截铁地道:“我们还未出灭佛阵!!”
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梵音仍在吟唱,天色略有些暗了下来,树影憧憧,形如鬼魅……
江映离凝神静气,仔细往四周看了看,半晌,他道:“阮错,你,可带了因果钟吗?”
阮舟摇将因果钟从自己丹田灵台上召出,道:“带了。”
江映离便运了真气,一掌击向那因果钟。
“咚——”
天地仿佛都震颤了。
耳边的梵音开始扭曲,不远处的雾气也一并扭曲。
江映离握住了阮舟摇的手腕,道:“如若今日我们注定要死在这灭佛阵中,你可不可以让我瞧瞧你长什么样子?”
阮舟摇正想说什么,一旁的孟航一便先开口了:“师尊,你不会死,我们都不会死的!”
阮舟摇目光闪烁,道:“师尊还未想起过去吗?”
江映离道:“你不给我看你的模样,我自然想不起来。”
阮舟摇轻叹了一口气,反握住江映离的手,把颗圆滚滚的珠子放在了他的掌心……
江映离方瞧清那珠子是何物,瞳孔微缩,登时就把珠子甩飞了出去!
阮舟摇不过一抬手,那珠子就又飞到了他的手上……
“师尊怎么了?”
江映离退开了至少有三丈远,冷冷地盯着他,道:“你把混沌莲珠给我做什么?”
阮舟摇盯着他道:“师尊又不是魔,怕什么混沌莲珠?”
孟航一几乎迷茫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江映离好半晌,神色才变得扭曲:“你怎么看出,我不是你师尊?”
它把江映离另置空间隔开,用时不过转瞬!阮舟摇没有理由这么快就发现。
阮舟摇道:“我师尊他既然什么都还没想起来,自然也不知道我身上带着因果钟。”
孟航一立刻退到了阮舟摇的身后,惊道:“大错,他,他是假的师尊?!”
“江映离”身上的皮肤开始变得扭曲,很快,就变成了个黑乎乎仿佛猴子一样的人形物。
孟航一没认出这是什么来,只更害怕地抓住了阮舟摇的衣服。
阮舟摇眉头皱得死紧,道:“你是灭佛阵的阵灵,还是什么东西?”
那生物古怪一笑,道:“堂堂魔主后人,竟会认不得我么?”
阮舟摇攥着混沌莲珠的手一紧,道:“你,你真从魔界来?”
那生物吐出长长的舌头又收了回去,发出“嗤嗤”的笑声。
孟航一只听得心烦意乱,不由地道:“你别笑了!”
仿佛被魇着似的,孟航一不管不顾地就拔出弟子佩剑就冲上去要砍那生物。
阮舟摇拽住孟航一的领子就要把他拉回来。
孟航一回身一剑,刺入阮舟摇的肚腹。
“……”
“……”
未曾防备,阮舟摇握住肚腹前那已变成一根枯木的利器,慢慢地,往后退了一步。
“哈哈哈哈!”
原先“江映离”变作的生物眨眼之间消失,“孟航一”则变作了那长舌黑皮的怪物。
凶器似有毒性,阮舟摇咬着自己的舌尖,想让自己清醒。
那生物道:“你身上有混沌莲珠,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竟冲阮舟摇跪下,拜了两拜,“西山老祖,君上保佑。西山老祖,君上保佑……”
阮舟摇正纳罕这生物到底故弄什么玄虚,那生物却张开黑乎乎的大嘴巴,一口就把他给吞了进去。
……………………
“阮错!!!”
江映离忽然从入定状况下睁开眼,猛地站了起来。
孟航一还在那儿找阵眼呢,骤然听见江映离的声音,扭头一下跑到了江映离身边,道:“师尊,大错出来了?”
江映离用手指揩去自己额上的汗,道:“你师弟可能出事了。”
“啊?”
方才无缘无故的走神便已是蹊跷,何况骤然而起的心悸……
江映离怎么想怎么不对劲,道:“航一,你那儿还有多少朱砂金粉?”
孟航一忙把自己的须弥戒子打开,仔细一探,道:“不是很多……”
太衍于符篆一途并不精通,要不是江映离总要为自己的孩儿写符,这些都不会有。
江映离让他把须弥戒子给他,稍过了一眼,便道:“这些足够了……”
孟航一瞧着江映离取酒调朱砂,不由地道:“师尊,你这是想干什么?”
江映离沉声道:“列阵!”
自古道邪不压正,纵然灭佛阵法如何得天独厚,既是邪物,一定有法可制!
“咚——”
“咚——”
“咚——”
再次睁开眼,阮舟摇发现自己盘腿坐在先前瞧见过的码头渡口旁。
不远处的孩童们嬉笑着打闹。
黄昏日落,荡漾的海浪与微风都仿佛透着温柔,此情此景,比先前他瞧见的场景要温柔许多倍。
“……”
怎么回事?
阮舟摇摸了摸自己的腰腹,没有摸到本该插在他肚中的利器。
站起身,风将他的发与衣摆一并吹起。
阮舟摇心有所动,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
面具不见了。
“大哥哥!”
“大哥哥!!”
“你陪我们玩好不好啊大哥哥?”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场景。
阮舟摇往一侧看去,便见个白衣仙人在渡口附近被孩童们围攻。
那白衣仙人的模样太熟。
形容装束,分明就是江映离!
“你们去找别人吧。”江映离有些冷淡,但是,却没有冷待这些孩童,“我还有事有办……”
“大哥哥能有什么事啊?”
“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吗?”
江映离沉吟片刻,竟真的向儿童询问了:“你们认识阮错吗?”他道,“他大约七八岁年纪,容貌很好……”
“阮错?”
孩童们忽然就更热情了起来:“原来大哥哥认识小哥哥啊,我们认识,认识!”
那群孩童便簇拥着江映离往一个方向走,一边走一边说什么“带大哥哥去找小哥哥”。
阮舟摇起先还在想这个情景的诡异,但当他跟着江映离越走越偏僻后……
眼前的小巷,还有那几棵被砍掉了树身的斑驳树桩。
他心里一个咯噔,觉得这地方好像他当初在茺州的家。
百年沧桑,前世阮舟摇在元灵珠中修行,近百年的折磨早就让他忘记了很多事情。
他甚至都快忘了自己的童年,忘了他并不是从小在太衍山长大……
江映离是在他已晓事时,才来茺州收他为徒的!
他给还是婴孩的他取名为阮错,就把他“放养”在了茺州……
阮舟摇依稀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总会发烧,而在茺州总会有太衍的人过来照顾他,免得他魂海受损的程度加大!
“你就是阮错?”
一个称不上是多少破旧,但也绝对称不上是多少好的木屋,屋前有个小孩坐在小板凳上,正在那儿编蜻蜓。
这样复杂的蜻蜓一只可以卖到三文钱,阮舟摇记得,自己光是编蜻蜓一天便可以卖好几十文。
“你……是谁?”
小时候的阮舟摇瞧见仙风道骨的江映离便有些呆了。
他见过不少修行者,但那些修行者多是在他生病时才来,平日里为了不影响他的生活,基本上都不来打扰他。
江映离瞧见他手上的蜻蜓,便道:“你做手工活,是为了赚钱吗?”
小阮舟摇有些脸红地把蜻蜓藏到了自己的身后,道:“是,是为了赚钱……”
太衍弟子当然会给照看小阮舟摇的夫妻银两,但当小阮舟摇长大,搬出那夫妻的家后,阮舟摇便已有个模糊的念头:他不可能永远靠着那来无影去无踪的修仙者过活!
小时候的他很聪明,会做饭,还自学了手工活——他能装以他的力气能制作出来的小陷阱,抓鱼打猎……没一样不行。
江映离道:“你,很好。”
他很快就表明了来意,和小阮舟摇说,要收他为徒。
“……你为什么要收我为徒?”
甚至出乎阮舟摇自己的意料,小时候的他听见江映离的“垂青”,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还有些疑惑戒备。
江映离道:“因为你资质上佳。”
小阮舟摇摇头,道:“有很多人都比我聪明,但是他们都要到各大仙门去求。饶是求,也未必能成功地拜个真正的仙长为师。”
江映离道:“你不相信我是大仙门的人?”
小阮舟摇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似的,道:“那你为什么要收我为徒呢?”
江映离半蹲在小阮舟摇的面前,道:“因为,你的名字是我取的。”
莫名一震!
阮舟摇站在江映离的身后,抚上了自己的胸口。
孩童们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但江映离与小阮舟摇之间的气氛便仿佛只有他们彼此。
小阮舟摇抿了抿唇,终于把他编好的蜻蜓放在了自己的板凳上……
江映离仍旧半蹲着,凝视着他,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小阮舟摇走到了他的跟前,伸出手,抓住了眼前这个白衣仙人的衣袖。
江映离目中波光流转,主动牵住了他的小手,道:“我带你回太衍吧……”
阮舟摇便眼睁睁地,看着江映离牵着小时候的他离开……
“从今以后,你便是我江映离的关门弟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可爱的小大错=L=嘿嘿。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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