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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1 / 1)

第74章

他的语气阮沁听着依然有些异样的不适,但她掩藏得极好,面上恰到好处露出几分似是难以排解的哀愁:“世子有所不知,家中祖母正在替我姐妹们商议婚事……”

“婚事?”

阮沁点头:“是啊,三妹妹许了安王,如今就等着钦天监选定了日子,便要大婚,祖母说若是到了三妹妹出嫁,我们上面做姐姐的却连婚事都还没有着落,岂不是叫人笑话我们东平伯府,所以……”

她说着,轻轻叹息一声。

姚弈辰阴鹜布满的眼眸定定落在阮沁身上,阮沁强自忍耐着镇定与他对视,终于看到他眼中阴沉渐渐消散去,脸上也恢复了他一贯的趾高气扬,高声道:“这有何难?本世子早就说过,只要你肯松口,剩下的事情都包在本世子身上!嘿嘿嘿嘿,到这种时候,沁儿才知道谁是真的心里有你吧?”

看着他一脸涎笑着凑近,阮沁借着羞笑掩面避了避,眨眼间遮下了心里隐隐作呕的欲望,此番着实是出于无奈,她还要继续和这人虚与委蛇,若是叫她寻到机会……

阮沁扣紧了手心,娇声说道:“世子殿下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只是之前,沁儿与世子殿下云泥之别,面对世子的盛意,沁儿心里实在是惶恐,这才……”

眼见她终于对他心心念念的事有些松动,姚弈辰喜不自禁,立时就挪动自己臃肿的身材坐到阮沁身边来,非要她陪着自己再喝一杯,甚至还要叫人上酒,阮沁连忙拦住,端了一杯茶给他。

她这般小意服侍叫姚弈辰心里一阵熨帖,更是大着胆子摸上了阮沁的手,乐得嘴角都要笑歪,眼中闪动着垂涎的光芒,只口中还故作正人君子的模样说:“沁儿莫怕,本世子都没说什么,还轮得到别人胡言乱语,你不要担心,这些本世子说了算!”

看他下巴高高扬起,阮沁敛下眉眼,嘴上娇软奉承:“世子说的是,世子一身威势,沁儿早就佩服得紧。”

她素来是个会说话的,尤其是需要她说话的时候。

此时,她一番话将姚弈辰哄得晕头转向,几乎要忘了先前发生的事情,“你回去放心的等着吧,本世子这就回去找母妃说一声,一定不会叫你被你祖母责罚!”

阮沁低眉顺眼地偎在他身旁,盈盈笑目满腔钦佩地望着他,“沁儿全凭世子做主……”见姚弈辰已经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朦胧,阮沁面上笑意稍敛,只手下还若有似无地时不时碰触一下他的手背,叫他继续迷幻着。

自从姚弈辰有时性情大变以后,她接连几次试探,已经发现他很容易在别人违背他的意愿时变成那个恐怖的样子,但是一旦别人说些好话哄劝奉承着,他便又是那个没有脑子的纨绔子弟。

更重要的一点是,她发现,那个恐怖的姚弈辰记得所有的事情,但是这个本来的纨绔子弟反而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好些事情都不记得,或是记得糊里糊涂的。

正想着,姚弈辰就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抓着阮沁的手道:“我记得上回你跟我说,你家那个三妹妹记恨你,一直欺辱于你?这些日子呢,她欺负你了?”

阮沁未料他会突然想起这个,但又一时不确定他现在“记得”多少,便支支吾吾地道:“还、还好,三妹妹她……她就要做安王妃了,平日难免有些高傲,不过没事的,我都习惯了……”

姚弈辰一听便有些心疼了,肥大的脸盘上五官皱巴巴的,眼睛也阴险地眯起来,语气不屑:“安王就不是个好东西,这个安王妃也一副蛇蝎心肠,还真是叫他们看对了眼!哼,居然连你也敢欺负,真是不知好歹!”

“可,那有什么办法呢,她毕竟是要做安王妃了。”阮沁惨然一笑,眉目间优思深沉。

姚弈辰更气了:“你还是她亲姐姐呢,她就这样对你,上一回便伤了你的手臂,以后还指不定做出什么来!”

看他半天只在这里车轱辘打转,阮沁心头一动,眉头皱起,忽然忧愁地说:“她与我不是一个娘生的,从小就不在一个院子里长大,后来她娘亲也去世了,我便想着多和她走动,可是……三妹妹似乎很不喜欢我,一向不爱理我,我做什么她都要为难……若是、若是殿下的事情叫她知道了……”

阮沁咬着嘴唇,楚楚可怜的样子,后半句话怎么也不肯说,姚弈辰见她这样,心头火起,但是一想到那是安王,京中凶神恶煞声名狼藉谁也不敢招惹的安王,他又有些怂了,摸着阮沁的手,面上一阵红一阵白。

阮沁一看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她今日本来也就没打算叫他立刻做什么,只是想在他心里继续埋上种子,只要火烧得够旺,早晚会吞噬掉一个人的恐惧,到那时,这就是一把最尖利的刀刃!

阮家两个姑娘的婚事似乎成了搁在老太太心头的一件大事,时不时便要提起来说上几句,那晚还没过多久,便又找着机会说了好几次。

而阮姿即便这样也没能幸免,被严嬷嬷亲自请去萱辉堂,老夫人一脸慈爱地拉着她的手好一顿叮咛,说了些“都是自家姐妹,断断没有自己飞黄腾达了却不拉扯姐妹的”“一笔写不出两个阮字来,即便你嫁进了王府,若是没有得力的娘家,将来也是寸步难行”这样的话。

上辈子,阮姿没机会听到老太太这么对她说,不过这番话老太太可是原封不动的对阮沁说过,那时候阮沁便是面上笑眯眯应了,转过身去便是暗中操纵阮珠对她下手,还有二姐姐,二姐姐的婚事着实蹊跷。

其实照着老太太的成算,她定然是想二姐姐也能像大姐姐似的嫁个好人家,将来扶持东平伯府,别的不说,就说东平伯府如今唯二的两个男丁,大的阮哲睿还在进学读书,虽说书读得一般,可到底稀罕,老太太还能把二姐姐随意嫁了?

但上一世,事实就是二姐姐被老太太囫囵嫁了户人家,虽是有钱的,可对二姐姐一点儿也不好,才不过几个月,就将二姐姐磋磨得不成样子,二姐姐向来是个想得开的,若不是遭受了难言的折磨,怎么会变成那副样子?

阮姿这会儿百思不得其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这辈子因着她许多事情已经改变了,就是不知道二姐姐的遭遇会不会也跟着变化。

……

三房里,佟氏也正要和阮韵说起这件事。

对上阮韵似乎什么都不在意的神情,佟氏便是一阵无力,她这个女儿才出生就被老太太抱在萱辉堂养着,一向和她不亲近,也不知怎么就养成了这副性子,她每每见着,都不知该和她说些什么。

阮韵即便是在亲生母亲面前,也依然一副从容淡定的神情:“母亲要和我说什么?”

佟氏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道:“老太太发了话,说是要早些给你订下婚事,可咱们府上,你也是知道的,咱们是三房,你爹爹他……只是记在老太太名下,到底不是老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如今三丫头许了安王,还是宫里头亲自下的旨意,那天你也看见了,宫里头送来的聘礼足足上百箱,还有那好些子赏赐,这还不是大婚,到了大婚的时候,定然还有!谁不眼红!老太太都看直了眼,要不是现在三丫头自己是个有主意的,老太太恐怕早就要把这些聘礼攥在手里!再说大丫头,从小就属她最精,在京城里的名声又好,去年登门求亲的高门富户不在少数,虽然今年是有些不顺,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但凡心气不要那么高去和三丫头比,嫁个好人家也是容易的……只有你……”

听着佟氏拉拉杂杂数落了一大通,阮韵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母亲,我和大姐姐、三妹妹情形不一样,我自是知道的,更何况婚嫁自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与父亲决定就好。”

佟氏听着就是一愣,虽然她说得没错,历来女儿家婚嫁都是父母定的,有那许多都是到了成亲当晚才知道婚嫁的是何人,像她这般事先与女儿商量的才是少数。

只是,她这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她家这姑娘居然对自己要嫁的人一点儿也不好奇?

“韵儿啊,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将来要嫁一个什么样的人?”

佟氏出身商户,她还记得自己年少时待字闺中也曾幻想过自己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即使这样的幻想毫无用处,可这并不妨碍她会去猜测,会去期待。

怎么到了她的女儿身上,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呢?

阮韵似乎对她这个问题有些好奇,抬起头看了她一下,半晌才道:“母亲这是什么意思,嫁给什么人到了成亲那日自然就知道了,何必多费心思。”

这意料之中的答案,佟氏听完顿时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念头。

正要再说什么,门外的丫鬟忽然进来,急道:“三太太,大少爷来了,正找您呢。”

“睿儿?”佟氏面色忽的一变,顿时也顾不上阮韵,只对她道,“韵儿先回去歇息,我去看看你大哥。”

“好。”虽对佟氏的神色有些疑惑,阮韵还是点点头,起身离开。

看着阮韵出了房门,佟氏立时整了整衣裳,神情有些凝重,随着丫鬟去了阮哲睿在的偏厅。

阮哲睿今年十六,正在一处书院里读书,只是他文思不大敏捷,学业上鲜少得到夫子的表扬,阮家三老爷虽然也是个读书的,可一辈子连个秀才都没考上,对儿子的学业也只是偶尔才考教一番,说是考教,其实只是随便抽了些他读过的书问上两句,然而他本就不是个怎么读书的人,问来问去便也只有那几句。

这会儿,阮哲睿正在偏厅里抖着腿,神情怏怏,一见到佟氏便立刻扑了上来,口中喊着“娘亲”。

他自小是在佟氏跟前长大的,一直到七岁开了蒙才搬出去,而说是搬出去,佟氏也隔三差五去看他,他与佟氏自是感情深厚。

“睿儿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你不是在书院里读书吗?”佟氏惊讶地看着他,担忧地问。

阮哲睿却是面上一垮,作出一副苦兮兮的面色来,张口就嚷道:“娘亲,我被夫子赶了出来……”

佟氏一听顿时大惊失色:“怎么又赶了出来?可是又缺钱了?”

阮哲睿皱巴着脸点头,说:“夫子说要交些书费,可我、我没带……”

佟氏也皱起眉,疑惑道:“你们学院怎生的三不五日就交一回书费?”

“我也不知道,是夫子说的,旁的同学都交了,只有我还没交,夫子便说叫我家来拿,不交的话就不许我再继续读书了。”

一听他这样说,佟氏立时就问:“那可不行,睿儿读书这样好,怎么能不读了呢,这回要交多少钱,娘拿给你!”

“五两。”阮哲睿比出一只手。

五两?佟氏也吓了一跳,不敢相信地问他:“你确定你听清了,夫子是叫交五两银子?”

阮哲睿狠狠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五两。”

五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了,这要说是一年的束脩倒还罢了,可前些日子才交过几次,虽说每次都不像这回这么多,可零零散散也不少了,怎么这回一下子就要交这许多?

可是看到儿子可怜兮兮的眼神,佟氏顿时不忍,咬了咬牙道:“行!娘去给你拿,什么也比不上你读书重要,咱们家如今可全都指望你读书读好了,将来中个状元!”

那阮哲睿拿了银子,与佟氏又说了几句话,兴冲冲地走了。

佟氏却是看着顿时少了五两银子的银钱箱子,有些发愁,如今老太太身子不中用,又把管家的权力从大房收了回来,本来二太太还好时,都是她顶着,可现在二太太被关了,整个东平伯府竟然成了她在拿主意。

这主意哪是这么好拿的,是要用钱堵的!

为着银钱犯愁,佟氏早就将阮韵的事情忘到脑袋后面去了。

婚事相看自然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虽然老太太见天儿的催促,可到底不是买菜,你到了集市上,看见那新鲜水灵的,就能付了银钱带回家,这婚事许配且先不说别的,光是门当户对这一条就不容易了,更何况老太太还是一心想着攀高枝,把三个孙女都能送进豪宅大院才肯罢休。

这事摆在那里,先来的倒是吏部侍郎家的老夫人过六十大寿,特地给阮姿送了张帖子来请她去贺寿。

这帖子是送到老太太手上的,阮姿也是晚上去给老太太请安才知道这件事。

帖子上自然是只写了阮姿的名字,不过这种喜事,一般多带几个姐妹亲戚去其实也无妨,老太太便是盯上了这个。

阮姿才坐下,便听见老太太笑眯眯地问:“三丫头,吏部侍郎家曹老夫人过大寿的事儿你知道了吧?”

老太太的心思不用多看,阮姿也能猜到几分,轻笑着应道;“知道,前两日福宁郡主才问过我,要不要一起过去。”

听见她与福宁郡主走得这般近,老太太顿时喜笑颜开地道:“原该是如此,不过你倒不必与福宁郡主一起,吏部侍郎家给你下了帖子呢,你与大丫头她们同去才好。”

吏部侍郎家给她下帖子,阮姿倒是预料得到,前日姜承月问她当然也不是叫她去蹭帖子,只是随口问问要不要一起乘车罢了,不过眼看着老太太不问什么就要把阮沁拉在她身上,似乎理所当然的样子,着实令阮姿很不爽。

于是,阮姿也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睁大了眼睛看着老太太:“原来曹老夫人也给大姐姐下了帖子?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先前还想着要是我一个人去,到时候恐怕只有福宁郡主和翁姐姐可以说说话呢,啊,不过大姐姐本来也与我不怎么说话,还是不必一起去了,福宁郡主说那日早些过来接我呢。”

被她一通抢白,又是这样的说辞,老太太没说完的话登时就被堵了回去,一时间也不好多说什么,面上一阵青一阵红。

阮沁坐在一旁,正看见阮姿不着痕迹看过来的讥讽目光,嘴角的笑意沉了下去,手指攥紧了,她本来也不稀罕去这什么寿宴,偏生老太太一副见着什么稀罕物件一样非要把她塞过去,白白叫阮姿看了笑话。

那阮姿方才的神情分明就是嘲笑,她心头更堵了,不知为何,每每对上阮姿,她那些高人一等的本事好似就通通失灵,总要出现什么意外来阻止她的计划,即使她十分断定就是阮姿做的,可她一来没有什么证据,二来她算计阮姿时,却都正正好被阮姿躲了过去,实在可恶!

老太太面上的高兴消散了几分,一双阴沉浑浊的眼睛落在阮姿身上,很有几分威严的样子,可惜阮姿现在已经不吃她这一套。

“三丫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与你大姐姐是亲姐妹,亲姐妹哪有什么隔夜仇,便是有些什么口角,说开了不就好了,这个样子要是落在外人眼里,他们会怎么看你们姐妹,怎么看咱们东平伯府?”老太太话音低沉,隐隐带了几分威胁的意味,“三丫头,祖母知道,你这再过不多久就要出阁了,到时候做了王妃娘娘,就是贵人了,可你呀,不能太天真,这到底还有些时日呢,你还没成亲,就是咱们东平伯府的人,别到时候鸡飞蛋打,那就不好了!”

她是想自家孙女嫁得高,嫁得好,可这全是为了她们将来能帮扶着东平伯府,但是若有的人心里想的不是东平伯府,这样不听话的,她老婆子可是决不允许的!

听出老太太话里的威胁,阮姿垂着头,眼中闪过几分嘲讽,老太太这是自以为自己手段了得,要把所有人都拿捏在自己手上,可惜啊,上一世她拿捏不住阮沁,阮沁不过是恰好与她利益一致才会由着她的意思做了那许多的事,都后面,她虽然不在了,可也想象得到,老太太定然不是阮沁的对手,只怕老太太心心念念一辈子想到振兴东平伯府,最后还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更别说这辈子,她本就是为了复仇而来,留着老太太如今还是苟延残喘,不过是因为她想要让老太太亲眼看见东平伯府落进那沼泽里,再也拔不出来,只能日复一日地看着它沦陷,她要让老太太体会那种以为唾手可得的东西却在转瞬之间从眼前消散一空的绝望。

正如同她不愿意一副毒药了却阮沁的性命,她是要看着阮沁苦苦挣扎,自以为还有一线希望,阮沁的性子就是会斗到底,所以她就要一次又一次地打破阮沁的希望,然后让阮沁亲手把她自己送上绝路。

上一世,她被阮沁算计,被老太太利用,这一世,她就要让所有人付出应当的代价!

“祖母说得是,姿儿记住了,多谢祖母教诲。”阮姿笑着应声,“我会与大姐姐好好的,您不用担心,只是我怕大姐姐她不喜欢我,还是不肯与我说话呢……”

这一拳打到棉花里似的感觉叫老太太着实不爽,只是她盯着阮姿看了许久,也看不出她到底是在装傻还是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那边被她拖下水不说还暗戳戳泼了一盆脏水,阮沁眼角登时就抽搐了两下,她却是没有料到那日正大光明与她放了狠话以后,阮姿居然还会再用这样的小手段,只是这些小手段虽然不会伤筋动骨,却令人很是恶心!

然而在老太太面前,阮沁还是得笑眯眯地大方道:“祖母,想来是三妹妹误会了,我哪里有不喜欢三妹妹,倒是三妹妹对我有些误会,因着先前的事,虽然我一身清白,可到底让三妹妹误解了。以前也一直没有机会,今儿当着祖母的面,我便给三妹妹赔个不是,以后咱们还是亲生的姐妹,没有那许多的龃龉,可好?”

阮沁自然不是省油的灯,这黑锅三两下又被她甩了回来,阮姿知道她明里暗里说的就是阮珠当初想要毒害她的事情,只是这件事已经以阮珠被送走做了终结,纵然她心里清楚都是阮沁搞的鬼,这会儿也不好说这话,但是看着她这般大方说出来,阮姿对她冷冷一笑,转瞬之间便收了笑颜,咬着下唇,似是心情尤为激动,半晌泪珠盈睫,颤颤巍巍要掉不掉地抬起头看着众人,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原来大姐姐一直都是这样想我的吗……原来是这样,我就说明明以前我与大姐姐极好的,怎么忽然之间,大姐姐就不和我说话了……原来在大姐姐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吗?我怎么会怀疑大姐姐呢?大姐姐从小就待我极好,我便是疑心谁,都不可能会疑心大姐姐的!祖母,原来是因为这样,一定是我让大姐姐想岔了,如今还累得大姐姐要给我道歉,我哪里受的住呢,这是……这是要我今日哭死在这里啊……”

她一边说着,泪珠子好似不要钱一般从她杏仁似的大眼睛里淌出来,她本就是一副美人面,如今更是哭得梨花带雨,说不出的娇媚怜人,一双盈盈美目被水渍浸湿了,更显得熠熠夺目,抽泣颤抖的菱唇被雪白的贝齿死死咬着,几乎要叫人忍不住将她抱住,从那齿下救出饱受蹂躏的柔嫩来。

阮姿楚楚可怜的眸子从老太太身上盯到阮沁身上,心中忍不住的嗤笑,不就是哭弱吗,阮沁能做,她自然也能做,而且还能做得比她更狠、更绝!

她就不信,阮沁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像她似的直接哭出来,以阮沁的性子,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但可惜,她做得到!

阮沁想要用这种法子把罪过推到她身上,那她也这样原封不动地推回去。

果然,一见着阮姿落泪,阮沁的面色登时白了一瞬,暗暗咬紧了牙关,可以的,阮姿你做得够厉害!

那边,老太太也是一时不知她怎么哭得这么厉害,才刚想好的说辞,这会儿面对着她这种凄惨的面容,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都是一家的姐妹,争成这样成何体统,三丫头,你别哭了,多大点事情,便哭成这样,将来可怎么办!还有大丫头,你是做姐姐的,有什么不能说的,三丫头是你亲妹妹,难道还是外人,说出来也不嫌丢人!”老太太各打五十大板,算是把这件事揭了过去。

阮姿在一旁止了哭,抽噎着,荷风拿了帕子替她擦眼泪,阮沁只能憋着一口气,对老太太福了福身:“多谢祖母教诲,沁儿知道了。”

让阮沁不大不小吃了个瘪,出了萱辉堂,阮姿面上的笑便有些忍不住了,竹露也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说着话。

“大姑娘方才的脸色可是不大好,看来是气着了!”

“今晚老太太实在太过分了,那帖子明明是送给姑娘的,老太太还要您带着大姑娘和二姑娘去,二姑娘倒没什么,可凭什么带大姑娘啊,她对姑娘那么坏。”

“对了对了,姑娘这一哭,是不是把寿宴的事情也糊弄过去了?”

阮姿随她说着,并不答话,只荷风听见,不赞同地说了一句“姑娘方才哭得那么狠,回去还是要好生缓缓,莫要累了眼睛。”阮姿笑笑应了。

不过说到竹露最后问起的寿宴,她又有些迟疑,正像竹露说的,带着二姐姐一起去其实也没什么,二姐姐如今正在议亲,虽然不知道这一世二姐姐的姻缘如何,但若是带了二姐姐去,会不会有些改变?

她边想着,边回了海棠院,却是不知道另一边的落梅院里,阮沁才回了书房便挥散了一桌子的东西。

书籍纸张,并上墨汁砚台,还有那小兽模样的镇纸,稀里哗啦落在地上。

跟在她身后的侍书、侍琴,心惊肉跳地互相看了看,很快又动作熟练地低着头退出去,关上了门,留下阮沁一个人在里头,心里盘算着这次该补多少东西到书房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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