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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一行人近寅时末才从望江楼回到伯府,匆匆忙忙洗漱了便上床歇息,直过了晌午才陆续起身。

阮姿歇下的时间还晚,是荷风来叫才起的。

“姑娘,老太太院里来人传话,叫您晚膳去萱辉堂用。”

阮姿睡得半梦半醒,被叫起来的时候还懵懵的,秀眸惺忪望着荷风呆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眨眨眼,面上闪过一丝了然:“我知道了。”

想来是昨晚的事情老太太已经知道了,就是不知她现在是什么打算呢。

这直白的道理,荷风自然也想得到,昨晚安王爷闹出那般大的阵仗只怕这会儿满京城都传遍了,平日里听着府里的下人传外边的事情,她们也就是凑凑热闹,一想着现在他们嘴里只怕都在说她们姑娘,荷风就觉得难受得紧。

她面上端不出笑意,又怕哭丧着脸惹起三姑娘难受,便一直垂着头。

昨晚回来她还有一肚子话想跟三姑娘说,可翻来覆去一上午,忽然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阮姿下了床,荷风服侍她换好衣裳,坐到妆台前,透过朦胧的铜镜看见荷风哀戚的神色,阮姿忽然一笑,问道:“荷风,你是不是觉得咱们很惨啊?”

荷风拿了梳子给她梳头,闻言手下一顿,迟疑了片刻才点头,声音低低的,仔细听还有些哭腔:“奴婢就想着姑娘的命怎么这么苦,这才从老太太那里要回来太太的嫁妆,安生没几天又出了这种事……”

阮姿摆弄着状态上的首饰匣子,里头东西不多,大部分也都是老旧的款式,心里想着过些日子要去打些首饰才好,一边听着荷风说完,慢悠悠地问了她一个问题:“荷风,你觉得整个京城的勋贵主子里还有比安王爷更尊贵、更年轻、更有势的吗?”

不明白三姑娘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荷风还是顺着她的话去想,安王爷是先皇的幼子,生母出身不高又难产而死,才一生下来就养在先皇身边,自然是宠上加宠,与别的皇子不可同日而语。再说安王出生之时当今圣上已稳居太子之位,他甚至比太子的大儿子都小上好几岁。先皇逝世前,便是将安王托付给了当今圣上,如今安王圣眷浓厚,无人可出其右。

而安王虽在外声名狼藉,可实际上安王府至今后院无主,安王妃的人选从五年前到现在一直都还是京城里贵妇们的一块心病。

外头盛传安王所受宠眷可用“持械入宫,上朝不拜”八个字来概括,权势可窥一斑。

“可安王他再身份尊荣,也不能委屈姑娘去做妾室吧……”荷风心里一急径直就说了出来,说完才觉不好一把捂住嘴,歉疚地去看阮姿。

阮姿倒没觉得有什么,荷风想的没错,安王这般举动,总不至于最后连个妾室的位子都不给,可是正妻,以她东平伯府的出身,便是做梦也没人会觉得是她。

事实上,即便满京城的王公贵族都知道安王的名声,也没有谁会觉得安王妃的位子会落出京城一流门第之家。从五年前安王十八的时候,宫里传出信儿要给安王指婚,君不见那阵子多少名门淑女匆匆就被订了婚事,就是怕自家闺女被太后娘娘相中。

这五年来,安王的婚事迟迟不定,那些家中闺女到了年纪的,哪个不是提心吊胆唯恐这个气运落在自己家。

纵使如此,昨晚的事儿虽说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也没人觉得是件了不起的大事,只再次替未来不知是谁的安王妃叹起气。

阮姿自然多多少少听过些,这会儿荷风的话就和大家的想法是一样的:“傻丫头,你怕什么,这可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机会,能嫌弃安王爷的那都是京城里一等一的豪门世家,与安王平辈论交,你看昨晚的翁姑娘,他们自然有嫌弃的资本,可你若再去问问那些末流的家族,谁要是攀上了这样的好事,都恨不得宣扬地全天下都知道……不,你也不用去问旁的,晚上你看看老太太就知道了。”

像东平伯府这样过了今天没明天满京城不知凡几的末等爵位之家,这样的事情也不啻于是天上掉了馅饼。

看见阮姿脸上自嘲的笑,荷风更觉心疼,一时也顾不得自己说话是不是逾矩就道:“三姑娘,奴婢瞧着安王并非良人,以姑娘的人品才貌便是入不得那些世家高门,一般的官宦人家总还是相配的,不论以后如何,姑娘毕竟还是东平伯府的嫡小姐,哪里……哪里有给人家做妾的道理呢……”

真是个傻丫头,阮姿的视线移到她脸上,带着几分温和笑意:“荷风,安王爷你也见过两回了,你觉得他是会放手的性子吗?”

荷风一怔,仿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眼下根本不是她们选什么,而是安王肯不肯放过三姑娘,可……亲身与姑娘一同见过安王两次,她便是昧着心也得承认,她家姑娘长得太好,那安王从第一眼见着就没从姑娘身上移开眼……

“那姑娘若是赶紧定亲,安王总不至于夺人妻子吧?”荷风忽然急道。

阮姿先是一愣,接着被她的话逗笑了,摇摇头:“定亲总得有个能定亲的人吧,再说定亲可不是我说一句就成了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太太她不可能同意的。”

至于安王,她虽未听说过他还有这等劣迹,但是依她看未必做不出来。

“行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就不要这么早烦忧,烦忧了也没用,不如想想好事啊。”梳好了发髻,阮姿从凳上起身,“至少从今天开始,老太太待我要客气多了,毕竟要求着我呢。”

荷风没她苦中作乐这么好的心情,可是姑娘说得也对,她们再烦恼也解决不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梳洗好,阮姿便要往萱辉堂去,正如她所说,得了安王的垂青是意外,但这意外并不似外头看起来那般凄惨,反而于她而言好处居多。

重来一世,一身皮囊是她最有用却最不在意的东西,若是侥幸能为她心之所愿出一份力,是再好不过了。

待阮姿慢吞吞地到萱辉堂时,在门口伺候的不是一贯的大丫鬟珊瑚而是严嬷嬷。

严嬷嬷一见着阮姿便一改往日刻薄的模样,笑眯眯迎了上来,嘴里亲热地道:“哎呦三姑娘来了,老太太念叨您好一会儿了,就盼着您来才好开席!”

阮姿淡淡看她一眼:“有劳严嬷嬷。”

严嬷嬷脸上微微一瞬的僵硬,很快就笑道:“三姑娘太客气了。”

阮姿没再理会她,径直进了厅里,随意一看,果然各房都到的差不多了,就连一向晚来的阮沁都已经坐在那里笑盈盈与老太太说话,

不等阮姿下拜说完一句“给祖母请安”,老太太就连声喊道:“三丫头快过来坐,就等着你了。”

语气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温和慈祥。

先前还欢声笑语的众人这会儿了全都闭了嘴,目光落在阮姿身上,各怀心思。

阮姿只做不知,浅笑着坐到老太太身旁。

老太太拉着她手,关切地问道:“你们昨夜回来的晚,祖母身子不好等不住,早早就回来歇了,也没见着你们,回来可有好好休息?”

她既如此,阮姿也慢慢陪她做这场“祖孙和爱”的戏,笑着回:“有劳祖母挂心,歇了一天呢,还是荷风来叫,才起来的。”

老太太拍拍她手:“那就好,那就好……”顿了顿,目光在阮姿脸上打了圈,终于试探着开口,“祖母听说,你昨晚见着安王殿下了?”

要说见,那当然是大家都见着了,可老太太单拎出她来,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她不挑明,阮姿就敷衍:“昨晚安王去了望江楼,正巧大姐姐她们也都在,大家都见着了。”

见她面色如常,老太太不知她是没听懂还是故意的,眼神微微闪动,说得更明白了:“可是我听说三丫头是与安王殿下一同进望江楼的,安王殿下还送了你一盏花灯?”

上元节这样暧昧的日子,一个男人送一个女人花灯,由不得人不往歪处想。

阮姿面上一红,故意躲了躲老太太的视线,闭着嘴不说话仿佛羞涩的模样,老太太却是眼中一亮,拉过她又问了一遍:“……有什么事你只管与祖母说,你毕竟年纪还小,祖母也是担心你。”

听出老太太的急切,又看见满堂的人情态各异,有阮沁和阮韵这样一脸不论真假但终归是淡定平静的,也有阮珠和二太太这样藏不住愤恨的,更有大太太林氏和三太太佟氏这样满目茫然不知所措的。阮姿也不再卖关子,只低头羞涩地说:

“昨晚孙女想要去逛一逛延河的灯市,没想到才不多久就遇见了安王殿下,殿下要去猜灯谜,那盏花灯便是安王猜中的……”

一桩事儿她讲得干巴巴,甚至省去了不少关键细节,诸如遇见了安王是怎么跳到去猜灯谜,猜了灯谜又为何把花灯给了她,这些阮姿不说一笔带过直接是只字未提,但都架不住听众自己在脑子里把一切都补全了!

遇见安王或许是个意外,但也脱不去三丫头自己动了什么心思,不然其他姐妹都去了望江楼,偏生她要去逛灯市?

见了安王,难不成安王还能记得她?定是她自己上前去与安王相认,又言语勾引才让安王陪她一同逛灯市。这逛了灯市总不能只看看吧,一定也是这小狐媚子先说了猜灯谜,安王便顺水推舟送了她一盏花灯。

眼见着花灯得手,小狐媚子才大摇大摆跟着安王去了望江楼炫耀!

纵是不知她们替她编了个什么故事,但也猜得到定然是她怎么勾引安王。阮姿垂头敛目,不知为何,竟有些想发笑。

沉默了不多时,老太太格外和善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三丫头,不管怎么说,能得了安王殿下的青眼,是你的造化,昨晚殿下还派了贴身侍卫送你回府,想来是看重你的,但你可不要在殿下面前失了分寸。”

这略带几分教训的话叫阮姿几乎要忍不住眼底的笑了,这是安王还没说什么,老太太就迫不及待要把她送去,若不是为着东平伯府仅存的一点儿名声,说不准老太太还真会把她洗干净送到安王床上去。

阮姿一直垂着头,听了老太太的话也只羞涩地点了点头,小声嘤咛了句:“孙女知道了。”

看着三丫头一身家常衣裳都遮掩不住的倾城玉色,老太太是越看越满意,这样的娇颜从前倒是她疏忽了,再看大丫头,老太太不由飞快皱了下眉,纵是才学出色,可容貌上到底差了些。

察觉到老太太的视线,阮沁拿着杯盏的手微微一颤,立时间又稳住,没露出半分失态。倒是阮珠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妒恨,拿眼剜着阮姿,只是或许二太太仔细交代过,她今儿居然一句话也没说,让阮姿有些意外,还以为今晚能再刺激一下阮珠呢。

或许是老太太也觉得自己今晚做的有些露骨,接着只旁敲侧击问了阮姿安王还有过什么交代没,见阮姿摇头有些失望,却是很快就将话题转移了,试图遮掩自己方才上不得台面的行径。

老太太一贯在后院里有些威势,三个儿媳妇都是可着她的心意选的,自然是顺着她的意换了话题,丝毫不见方才仿佛要将阮姿称斤轮两看看能卖出什么价钱的举动。

阮姿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径地伪装羞怯。

众人皆是食不知味地用完了这一餐,与老太太又坐着说了些话,老太太露出几分疲态,头隐隐作痛,便叫众人散去。

阮珠气鼓鼓地跟着二太太回了二房,才踏进院门就憋不住冷哼:“娘亲为什么不让我说话,你没看见阮姿她那副惺惺作态让人恶心的模样!就她长得好,见了天儿的勾人,就是狐媚子托生,跟她死娘一样是个不要脸的!”

“珠儿!”二太太冷着脸斥了一句,将人拉进房里才缓声道,“娘怎么跟你说的,在外头不能这样说话,不管她死了的娘是什么样,你只要说了,罪处就在你身上!”

阮珠气道:“难不成就让我这么一直看着阮姿得意吗?怎么什么好事都是她的?从前四个人里边,大姐姐最有才学,外头都夸,二姐姐在老太太跟前养着,有面儿,就只有阮姿一个灰不溜丢的,现在、现在阮姿她仗着一张脸走了大运,就我最丢脸了!我就说一句,娘还骂我!”

看着闺女气得脸色青白,二太太连忙哄道:“别哭别哭,娘不是有意要骂你,倒是这事啊,你还真别觉得阮姿是走了什么大运!”

“啊?”阮珠一听,也顾不上哭,就好奇地停下来。

二太太抖抖手里的帕子,细长的吊梢眼朝上一挑,嘲讽十足:“先我还和你一样想岔了,吃饭的时候才回过味来,你当着还是什么大好事,你说三姐姐这是倒大霉,安王爷虽说身份贵重,可在外头的名声又好色又凶残,谁见了都恨不得离他八丈远。还是个游手好闲的,在朝中连个闲差都没有,你想啊,皇上要真是待他如父子,能纵容他这样吗?只怕是表面恩宠,实际上恨得要死!”

阮珠:“娘,你是说安王根本不得宠?”

二太太嘴角一撇:“都说天家无父子,更何况不是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兄弟,听说先皇在时安王就得宠,现在这位能心里没点芥蒂?就说一个安王妃的事情,拖了五年还没定下来,外头都说是安王顽劣,京中贵女不肯,可就是咱们这种小门小户,也不至于让家里的儿郎二十多岁了满后院的妾侍却没个正头太太的,皇家又是最看重子嗣的,说到底,不过是故意的罢了!”

阮珠从来没想过这些,这会儿一听二太太说,觉得十分有道理。

二太太接着道:“依我看,哪怕这安王真的看中了三丫头,她也不过是个侍妾的命,翻不出天去,那安王府后院的侍妾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安王如今对她不过是尝个鲜儿。又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说不准三丫头哪天就命不好惹了不该惹的,小命呜呼。”

虽然这样说,但阮珠还是有些心气难平,愤愤地说:“那就算这样她也比我强啊,比不过大姐姐我认了,可、可总不能连阮姿我都比不过吧!”

二太□□抚她,眼角滑过几分自得:“这就是你又想岔了,你看今晚老太太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因为安王?”

“是因为安王,但最重要的却是为了东平伯府,你要知道咱们伯府到了下辈就不再承袭爵位了,但这规矩对咱们严苛,到了贵人嘴里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老太太这是在利用你三姐姐呢!”

阮珠眼珠子一转:“娘是说……”

“没错,等你三姐姐进了王府,东平伯府暂且不说,对你却是极有好处的,咱们相看的人家可就能往上窜几窜也说不准,你要是运气好,将来嫁个世子什么的不在话下!”二太太说着,眉目舒展,仿佛已经达成了似的。

阮珠也听了欢喜,扑到二太太身上,大喊:“娘,你对我真好!”

二太太抚着她背笑,二房子嗣不丰,就阮珠一个独苗苗,她如何能不为她打算?念及此,顿时又对自己方才的“远见”得意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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