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郊的气温比起城里，至少要低个五六度。叶晚晴她们二十人出来得最晚，最后一个人几乎是踩着点站进了队伍里。
上官旭没有出现。
老鹰站在队列的前面，手里拿着一个高音喇叭，不满地把她们二十个看了个遍，眼神跟刀子一样扎人。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喇叭大声喊道，“刚才，我听到一个消息，这个消息让我很不高兴！”他犀利的目光直逼査欣，査欣吓得浑身一抖，脸色煞白。
“你们刚来，就给我惹幺蛾子出来！都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新兵蛋子？新兵蛋子也是你们叫的？你们有什么资格叫别人新兵蛋子！嗯？一群菜鸟！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现在，所有人都有了！”
这一声喊，所有女兵立刻条件反射似的齐刷刷地立正，自然也包括叶晚晴这些没当过兵的。不过，她们反应明显别老兵们慢半拍，但也都学着样子站得笔直。
“你们，把身上的肩章臂章通通给我摘了！训练结束以前，谁都不许戴，也不许拿出来臭显摆！因为……”他的声调提高了八度，“在我这儿，你们没有军衔，没有资历，全都是新兵蛋子！全都是菜鸟！全都是愚蠢的笨蛋！你们有谁不服的，现在就给我滚蛋！”
叶晚晴呆立北风中，凌乱了。
太霸气！太神武！可过了劲儿，就是神经病啊！这个老鹰是不是神经错乱了？他这话说得也太鸟了。不过，看到那些女兵们或恼怒、或幽怨的眼神，她的心情还是十分愉快的。
査欣这时候没法淡定了，心脏砰砰乱跳，煞白的小脸跟纸一样了。看这情势，老鹰是知道刚才的事了，是谁的嘴那么快，去老鹰那儿告密了？她首先朝张琪看去，却见那女人傲然地目视前方，仿佛没听到老鹰的话，脸上也没有表现出一点得意的神色。査欣立刻排除张琪，把视线转向叶晚晴和唐诗诗，除了张琪，就她俩出来的最早。
叶晚晴眼角的余光看到査欣正往自己这儿看，头也没转，仍好笑地看着前面的女兵们手忙脚乱地扯拽可怜的肩章。唐诗诗斜了眼査欣，忍着笑，低声对叶晚晴说道，“过瘾！叫她们嚣张！”
“过什么瘾啊，你别高兴太早了。你以为老鹰是在帮张琪？是在替咱们出头？”叶晚晴的嘴唇几乎不动，小声地说道，“咱们所有人都是穿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谁都跑不了，你可别站错了阵营。老鹰他是故意的，他故意挑拨咱们和那些女兵们的关系，让咱们窝里斗，要是咱们不团结，全都得滚蛋。”
唐诗诗笑容僵住，“你啥意思？”
“你看着吧，他会玩死咱们。”
“玩死？我不要死。”
“不死也要扒层皮。”
“哎！我说，你的意思是，他是想玩死咱们，让咱们全退出？那他还搞什么特训营？闲的啊？他是不是瞧不起咱们女人？”
“我不管他要干什么，反正，我要留下来。”叶晚晴眼前浮出一张完美的脸，那笑，比天使还纯洁。她把手插进兜里，握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老鹰比狗还灵敏的耳朵似乎听到了她俩的窃窃私语，锐利的目光突然朝她们看过来，两人立即噤声。
当所有人都整理完毕，又站得笔直时，老鹰伸手指了指军旗下面，那里，整齐地码着一排高高的单兵野战背囊，背囊个个鼓鼓的，一看就已经装满整套军需品。
“每人过去领一个，五公里武装越野，半小时！”说到这里，他眼睛盯着面前一个女兵，突然勃然大怒，吼道，“你们的枪呢？怎么都不带枪出来？”
全体人员都傻眼了。
整个队伍里，没一个人背枪出来。不是忘了，而是没有带枪出来的习惯。
老鹰那双猫头鹰似的圆眼睛恶狠狠地望着她们，“你们不配做军人！更不配做特种兵！滚！都给我滚回去拿枪！15秒！”
结果，还没到15秒，所有人都拿着枪回到列队里，一脸惭愧，眼神祈求。
老鹰可不吃这一套，毫不留情地吼道，“背上你们的包，武装越野十公里！一小时后，谁没回来，就被淘汰！”
不到十五秒钟时间，五公里武装越野就华丽丽地变成十公里，多了整整一倍啊！没人敢反对，只能在心里悲嚎。尼玛十公里啊，还要背着20多公斤重的野战背囊，背着7斤的步枪，总负重超过50斤！就算是男的，也要受不了，何况是她们这些从没有经历过大强度训练又饿了一天的女人。
饥饿会让人发疯，可此时没人敢发疯，因为老鹰和两名教员威风凛凛地上了一辆迷彩突击车，其中一个教员坐在驾驶位开车，另一个和老鹰并列站在车后面。
队伍开始行进，突击车紧紧地跟在后面。
老鹰手里还拿着那个大喇叭，目光凶狠地望着前面缓慢跑步的女兵们，像是恨不得吃了她们。
“你们能不能快点！非要我放军犬吗？”他怒气冲冲，底气十足，“我劝你们尽早退出，何必遭这份洋罪呢？回到老部队多好啊，回去了，你们还都是尖子，还都是先进，还有事别人学习的楷模。可是在我这儿，你们就啥都不是了，就是一群菜鸟！你们干嘛非要在我这儿吃苦？你们脑袋被门夹了吗？你们知不知道，这苦，可不是你们这些女兵能受得了的！也是你们无法想象的！”
高音喇叭的声音传出老远，叶晚晴敢保证，就算是跑在打头的那个人，也能听得真真儿的。老鹰这手够狠的，不仅要在身体上累垮她们，还要在心理上击垮她们，让她们自动退出。
叶晚晴咬着牙，既然已经来了，既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就不能轻易放弃。她回头看了一眼老鹰，只见他嘴里喊着，眼睛也没闲着，嘴角挂着嘲弄的冷笑。很清楚，谁要是敢偷奸耍滑，那就是往枪口上撞。
山路还算平坦，就是脚下石子太多，天冷一冻，硬梆梆的，就算是穿着军靴都觉得硌脚。小北风一阵比一阵紧，刮在脸上生疼。
她的枪放在背囊上面，固定得紧紧的，她用双手拽着步枪的带子，低头跟紧随前面的人，生怕落下一步。她没什么怨言，来集训营之前她就打定了主意，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就要坚持到底，就算练废了，死，也要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