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沿着回城路线不急不缓地向前移动,筱雨手撑了腮搁在车门框上,望着窗外群山绿树出神。苏墨就坐在她的身边。
“筱雨,怎么了?”苏墨关切地问。
筱雨垂下手,回过头来对他笑了笑,“可能是老习惯了,吃了午餐,总会有点泛困。”
“那就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到了我再叫你。”苏墨道。
“嗯!”筱雨头靠椅背,闭上了眼睛,这样也好,免了尴尬。
只是,当她再睁开眼睛时,所到之地却不是她的公司楼下,而是上次来过的那栋海边别墅,红色砖墙蓝色瓦在这碧水清天里异常地耀眼。
“伯父,这是?”筱雨不解望着苏墨。
“筱雨,我想给你看样东西。”苏墨出神地望着海的远方,仿佛要看到那尽头,然后转身朝房子里走去。
苏雷站在她的身边,等待她的脚步的移动。
筱雨只觉得两脚沉重,不知他要给自己看的是什么。
客厅里,她与苏墨相对而坐,无语,他的眼中是热烈的期盼,看得筱雨极度地不舒服。苏雷在他的吩咐下从书房里取出几页薄薄的纸,递给他。
苏墨扫了一眼,然后字体朝她放在茶几上,推了过去,“筱雨,看看吧。”苏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筱雨狐疑地拿起,却是惊愕不已,这竟是她与他的DNA检测报告。手指在空气里微微抖动,她在紧闭的双唇下咬紧了牙齿,以免自己太过于激动。
“不知道苏伯父给我看这个是何意?”筱雨冷笑道。
“筱雨,你是我的孩子。”苏墨暗哑了嗓音道,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好久。
“伯父,你开什么玩笑呢!虽然我很想要一个父亲,但我是孤儿。”她刻意地将孤儿两个字咬很极重。
“你不是孤儿,我便是你的父亲。”苏墨直直地看着她,热泪盈眶,有些哽咽,伸手紧攥住了她的手。
筱雨像被火烧了一样迅速用力地抽回,站起身,冷冷笑道:“伯父,这玩笑可大可小,我可承受不起。”
“筱雨,这不是玩笑,DNA鉴定证明你确实是我的孩子。”苏墨跟着颤微微地站了起来。
“DNA?伯父,这份报告对我来说有些莫名其妙,我不知何时与伯父做过所谓的亲子鉴定。”筱雨相着苏墨冷冷道,“伯父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说话可得注意影响。”
说完,便提起包,欲转身离开。
苏雷却像一个幽灵一样,突然地拦在她的前面,“段小姐,还记得前阵子的那场车祸吗?”
车祸?筱雨收住了脚步,狐疑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为何,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他。
筱雨沉了眉,敛声问道:“什么意思?”
“我悄悄取了段小姐的血液样本。”苏雷面无表情地说,眼睛里却是恳求她留下来的神情。
“是你!”筱雨掩了口失声道。
那日,医院里,护士端了满是血污的药棉去倒,在门口,撞了一个黑衣男人。药棉洒落一地,筱雨看见那个男人的脸在门口晃了一眼,便消失不见。以为只是普通的碰撞,不曾往心上去。
却原来是他,从一开始,他们便盯上了她,或者说,算计了她。
“真卑鄙!”筱雨恨恨道。
“筱雨,其实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是吗?”苏墨沉了脚步上前,站在她的身边,眼睛里不放过她脸上丝毫神情的变化。
筱雨知道,这一切终是要摊开来了。
“是!那又怎么样?”筱雨冷声道。
这个男人,抛弃了她们母女,二十多年来,不闻不问,今天,却在这里要与她相认。他想抛便抛,想要便要,母亲带着她所受的那结苦,是他一辈子也还偿还不清的。
“琉璃,她还好吗?她在哪里?”一听到她承认的声音,苏墨便急急地攥住了她的双臂,神情激动。
筱雨看了他一眼,神色漠然,明明是这个男人亏了心,为何他还能如此厚了脸皮来问母亲过得好不好。
“在地狱,受着你给的煎熬和折磨。”她缓缓地道。
苏墨的脸抽搐着,“她……”
“死了。”筱雨别过脸上,一滴泪滑落于颊前。
攥住她胳膊的双手无力地滑下,苏墨在瞬间苍老。苏雷迅速地上前,扶住他欲倒的身体。
“琉璃,她居然真的走了,为何,就不肯再多等等我呢?”苏墨神情悲痛地喃喃道。
“等你?她已经等你等到了天荒地老,可是你呢?又给了她什么?”筱雨质问。
“这一辈子,我对她的亏欠竟是无法弥补了。”苏墨黯然销魂了叹道,
“她不需要……”筱雨回过头,冷冷盯着他。
为何,在他的眼里,她看见的那种悲伤竟是如此深沉,没有做作,仿佛沉淀了岁月的伤痕和思念。筱雨一时哑然,下面的话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激愤的心情莫名地平息了下来。
母亲说,不要恨他,所以她一直想用一种平淡的心境来面对他。她认出了他,但一直遵循着母亲的遗愿,从不去找他。她想,能知道他便好,能偶尔看看他便好!
特别是他亦是楠婧的父亲,这让她有一阵子感到特别的颓丧,这个世界居然有如此巧合之事,更坚定了自己不去认他的决心。楠婧幸福,她又岂能去破坏。
在他怔怔回忆之时,她悄然转身离开,或许,这是最好的选择方式。
漫长的沙滩之路,秋阳轻洒,反射着海水波光粼粼,筱雨抬了头望着远方。海的尽头,仍是一望无际的水,与天边镶接,空空荡荡,一如她现在的心境。
为何,自己竟是如此地难过。原以为,自己会无动于衷的。
“筱雨,跟我回家吧,我不能让你再流落在外面了。”苏墨晃着身体追了出来,拦住她的去路,满脸期盼。
“回家?”筱雨感到一阵迷茫,收回投在远方的目光,轻轻地笑了,“我已经有了新的家,那个家,不属于我。”
突然地,她很想晗,那个可以由着自己任性的男人,很想抱住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颈窝里,一刻也好。这是脆弱吧?脆弱的时候好想有他可以相陪。
“跟我回家吧,我知道我欠你很多,给爸爸一个机会,好吗?”苏墨拉起他的手恳求道。
“那楠婧呢?在她的心目中,你一直是一个完美的父亲。如果我跟着你回家,你怎么跟她交代我的来历,难道你忍心去破坏她心里的完美吗?你可以,但我还下不了这个心,还有伯母呢?”筱雨沉声道,却是字字如锤,敲打苏墨的心上,很痛。
“可是,我不能让你再在外面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