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慢慢的发现这个化名为百里青的勇士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他总是夜晚的时候自己居于一隅,在将士们纷纷跳下水去洗去一天的尘土的时候背过身去,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些的羞涩,先帝很是怀疑。
曾经还一度认为他是北周派来的奸细,而处处提防着他,时时刻刻暗中的观察他,直到先帝在一次征战中陷入了北周军队的重重包围,是百里青把他从北周人的手中硬是救了回来。
回来之后两个人都是伤痕累累,浑身是血,经过了一天一夜的诊治和包扎,两人才又逐渐的恢复了元气,可是百里青的身份也是在包扎的过程中被人发现。
众位将士都不可思议的得知她原来是女子,纷纷为她的果敢和英勇而称道不已,没有想到一个女子竟然是如此的英勇和大无畏。
先帝更是惊诧不已,先帝想到那个瘦削的身影,确实和其他的将士不太一样,数日的征战掩饰了她原本精致的面容,现在,退去脸上的尘土,她的脸竟是如此的白皙和光滑。
先帝看着躺在榻上的百里青,心里最柔软的部分被触动了,一个她,比任何一个后宫的嫔妃都要美丽。他的心跳动的厉害,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心动的感觉。
他的手温柔的凑上去,想去抚摸一下那光滑的脸庞,可是却停了下来,把散落在脸上的黑色的青丝从脸庞拂到耳后。
他默默的坐到床边,想起当日自己深陷众人的包围之中,不能顺利的突出重围,忽然一个清丽的身影慢慢的靠近自己,离自己越来越近,但是很快,他的身体被一剑刺中,他感觉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自己被撕裂一般,他强忍着让自己清醒,但是终究,眼前的身影渐渐的模糊,他最终没有了知觉。
再到醒来,已经眼前的样子,不止他受伤严重过,那个换做百里青的将领也是身负重伤,好在,后面的军队支援了上来,才把他们救起。
将士们都看到了百里青奋勇救主,不顾自己深重数刀伤口在汩汩的流血。
百里青醒来,已然知道自己的女儿身肯定是暴露无遗,看到独坐在身边的先帝,感慨万千。
为何费劲千辛万苦女扮男装投奔他的军队里,为何要在他的性命陷入危机时舍身相救,只是因为,在她少女时代,那个曾经的爱怜的目光。
那个救她与水火中的他,此刻就是轩辕国的皇帝轩辕平,她永远忘不了是他从一伙坏人手中将其救出来,那温柔的目光,不舍的眼神,让她不顾一切的为他疯狂起来。
从那时开始,轩辕平把百里青接到了宫中,不久,百里青怀孕诞下了皇子,她执意要让皇子随她的姓氏,当时朝中有些大臣纷纷的不满,认为此举有违祖宗的制度。
只有先帝同意了,他当时对百里青娘可以说是百依百顺,只要是她的喜欢的,他想尽办法满足她,何况是一个孩子的名字,只是一个记号而已。
先帝给他起名字百里雪衣,并宣称自己的命都是百里青娘所救,皇子的名字就作为两个人的纪念,自从朝中再也没有大臣非议此事,民间也都在称赞着先帝的贤明以及重情重义。
可是,没过几年,百里青娘受不了皇宫的百般禁忌,终于离宫而去,没有任何的踪迹,也没有任何的迹象,就这样的不告而别。
把百里雪衣独自留在了皇宫之中,她当时是该下了多大的决心啊,一个尚未长大的孩童,以后就再也没有娘亲了,可是,她不得不走,在再这里呆下去,她会窒息的,虽然她又爱他的皇帝,但是,皇帝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她向往的生活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如果不是,她情愿离开。
从此,皇宫之中再也没有她青色的身影,尽管皇帝派了很多人在江湖中暗暗的查找,依旧没有她的踪迹,她就像一粒尘埃,一旦出了皇宫,就再也不见踪影。
先帝沉默了很长的时间,才恢复了以前的样子,而百里雪衣也在众多的嫔妃的关注下慢慢的成长,成为一个翩翩的美少年。
先帝格外的喜欢他,因为从他的眉眼里能够看到百里青娘的影子。
“王爷,他来了,你看能否同意?”店小二打断了百里雪衣的回忆,他晃过神来,看到了气宇轩昂的轩辕林,故意睥睨着眼睛,看似得意的神情。
“就是你这小子,过来坐下吧,如果惹恼了本王,一样让你滚出去。”白里雪衣看来几天心情不太好,往常他从来都是很谦虚的。
“小人谢过王爷。”轩辕林在百里雪衣的对面坐下来,他看到百里雪衣的眼圈有些浓黑,料定他昨晚定是没有睡好。这样的紧要关头,有几个人能够睡好呢?
“林儿,我有些想我娘了。”百里雪衣还没有从刚才的回忆中醒过来,他的眼睛里竟是哀伤之色,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他们的座位靠近窗户,周围的桌子里他们都很远,况且酒店内非常的喧闹,没有人能够听到他们的话。
轩辕夜的人还没有傻到就在百里雪衣的眼皮子底下跟着他,毕竟百里雪衣也曾是轩辕夜的得力干将。
所以,百里雪衣干肆无忌惮的说着这样的话。
“我懂,我也想我的母亲,可是即使我再怎么想我的母亲也不会从地下冰冷的棺木里爬出来,而你的母亲或许还能再见。”轩辕林的的神情比起百里雪衣也好不了很多,两个俊朗的人都在那里伤感着。
轩辕林听宫里的嫔妃们讲过百里雪衣的母亲的经历,他感觉,他的母亲定还在人世,能够看破了宫中的一切,抛下所有而出的人,现在应该还在江湖的某个角落吧。
“你有没有想过找到她?”轩辕林问。
“找?”百里雪衣自嘲的笑了笑,“你以为先帝没有找吗?当一个人存心让别人找不到的时候,任是她就在你的眼皮底下也没有人能够找到。”百里雪衣惆怅的举起酒杯,昔日绵柔的竹叶青怎么也变了味道。
到了嘴里,苦苦的,辣辣的,百里雪衣的嗓子剧烈的灼烧着。
“举杯消愁愁更愁。”百里雪衣又倒上一杯酒,“今天我才真正的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我现在真的很无助,我是多么的渴望自己的母亲,如果他在我的身边该是多好啊。”百里雪衣从衣衫的一边解下自己的玉佩。
晶莹剔透的和田羊脂白玉的子玉,上等的子玉雕琢而成,散发着柔和的光,“这是留下的唯一的东西,这么多年来,我天天的带着,感觉只要呆着它,就是母亲在身边了。”百里雪衣的眼睛里晶莹一片。
谁说男子有泪不轻弹,百里雪衣现在就只有想哭的感觉。
他修长的食指,柔柔的抚摸着这块晶莹的白玉,仿佛母亲的容貌就在里面,二十多年,他脑海中母亲的容貌已经越来越模糊了。
他想,再过几年,是不是连母亲长的什么样都会忘记呢?
“皇兄,不要悲伤了,你现在深陷轩辕夜的猜忌中,我想你的母亲不会坐视不管你的,我觉得有句话很有道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正好这样一件坏事能让你与母亲团圆呢?’”
百里雪衣的手颤抖了一下,酒杯的酒差点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