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雪雁便道:“这都是我闲来无事,画的玩的!让皇上见笑了!”花荣便赞道:“看来姑娘果真是才女!”朱雪雁听了,便大了胆子道:“皇上此番微服出宫,莫非就是到民女家里,和民女喝茶聊天的么?”花荣看了朱雪雁一眼,看着她腰间的双鱼玉佩,说道:“我知道,姑娘心中郁闷,一定也有好些事情要问我,是不是?”朱雪雁见花荣此番和她谈话,全不似那日在宫中般威严,心中竟是觉得亲近许多,她心底儿不由觉得轻松起来,笑问道:“那么皇上猜猜,我有什么事儿要问您?”
荣便和蔼地笑道:“你心中可在怪我,将你和太子生生儿的分开?”朱雪雁听了,便道:“皇上多心了!皇上能微服出宫,前来民女的家里,对于民女而言,已是大大的福泽了!这是我父亲在世想也不敢想的事儿!民女岂敢怪罪皇上!”花荣便笑道:“姑娘,你很会说话,难怪太子喜欢!”朱雪雁听到花荣提了‘太子’二字,到底还是避不过这个人去,眼皮耷拉着,垂着脑袋,一言不发了。花荣便在她旁说道:“姑娘,我将你和太子分开,绝非外界所传的那样,而是我觉得,太子他配不上你!”
此话从堂堂的帝王口中说出来,而且又是当着她的面,亲口说出,朱雪雁纵然不信,可又不能不信。什么?太子的父亲,当今皇上,竟认为自家的太子,未来的花田国君,配不上她朱雪雁?朱雪雁可是懵了,可是看着花荣目光严肃,根本就不像是在和她开玩笑。她真是弄不明白了!花荣见朱雪雁一脸不能置信的模样儿,心生爱怜,便走了上来,朝她笑道:“我是一国之君,我的话可会诳你?雁儿姑娘,你值得更好的!”
花容这般认真地说与,倒叫朱雪雁笑不是哭不是,她喃喃道:“皇上是来安慰民女的吗?”花荣叹了口气道:“朱姑娘!总之你不能和太子在一起!”朱雪雁听了,心中伤心,便道:“这方才是皇上要对我说的话儿罢!”花荣低了头,眼中朱雪雁,心中满是愧疚,他怔怔地说道:“朱姑娘!总之太子不是你的良配!这其中……等我死后,你便会明白的!”
花荣重重地说着,这厢朱雪雁听了,心中更是疑惑了。难不成皇上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她直直问道:“皇上何出此言?”花荣此时的心中,真想就此拉过她的手儿,说出心中的内疚之言,只是此时,他还不能说出,若是将她的身世公布了,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只怕对她有害无益,就连皇后也暂且不能告诉,方才是真正的保护与她!
这话说的朱雪雁自是心中一惊,皇上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是她抬头儿看时,只觉得花荣看着她的眼神儿是说不出的慈爱!没错,就是慈爱!她讷讷地张口就想细问,花荣又道:“朱姑娘,你若是觉得呆在家里闷了烦了,倒不如还是去那般若寺为好,横竖那里要清净的多!你现在心里一定不明白我,无妨!待我归了天之后,你就能一切都了然了!”
可是朱雪雁还是不明白,花荣笑了笑道:“姑娘!只希望你以后儿不要在心里头怨着我!”朱雪雁越听,便觉得越是听不明白儿了,花荣笑道:“我……我也该回去儿了!过会子,就到了我喝药的时间了!这些事,我的替身自是不能够做的!”朱雪雁看着和蔼可亲的花荣,不由说道:“民女……民女送皇上回去!”
花荣笑了笑,握了握她的手儿,方道:“不必,若是我让人瞧见了,对你也不是好事儿!雁儿,你和太子都是好孩子!只是你们的确不能在一处!我还是那句话,我死了以后,你就知道了!”说罢,沉沉拍了拍朱雪雁的手背儿,方佝偻着身子,慢慢踱出了门。朱雪雁在门后头,看着皇上的老态,没来由的,这泪水就湿了脸儿。
待她回头时,却发现后头跟着张伯,朱雪雁赶紧拭了泪。她勉强笑道:“张伯,你不是睡的好好的么,这会子怎么又爬起来了?”张伯眺望着花荣前去的背影,只是看不清是谁,他眯着眼睛儿,心里头却拂过一个人的影子!张伯笑道:“你们看着我睡觉打呼噜,其实我在后院睡的可警醒!我这腹中口渴,下了床往厨房找茶吃,可就看到小姐低低的和一个人说这话儿!我迷糊着眼睛,还只当是太子呢!可是又看着不像,于是便往前儿走来,横竖和小姐你说话的人,已经走到街上去了!”
张伯好奇地问道:“小姐,这半夜三更的,这会子还有什么客人来呢?他是谁?”朱雪雁有心掩饰住花荣的身份,只因现在她也弄不清楚,花荣此番前来和她叙话,究竟有什么意思!于是便胡乱说道:“原是个多年不见的乡下远亲,如今来了这未央城里,一时寻不到我,好半天,才找到我的地址儿,我见他可怜,横竖给了些银子!如今他自去了!”
张伯听了,只是摇着头不信儿,好半天说道:“小姐,你是来诳老奴的罢!老奴和老奴的浑家,自打夫人嫁了老爷,便形影不离地跟了来,到了这未央城,也有二十余年,如今老奴的浑家已经过了世,夫人也仙去了,就剩了老奴一人!小姐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如今,小姐也不相信老奴了,随便编了个谎来打发老奴!”
朱雪雁听了,便道:“果真是老爷乡下的远亲,不过上前讨几两银子!并未曾骗你张伯!”张伯听了,心知朱雪雁不欲对他讲实情,只得罢了!但是那方才前走之人,那身影却在他心头儿挥之不去!他……像极了当年秋小姐倾心爱慕的负心之人!虽说那背影显得颇老,可是看着还是有说不出的相似之处!张伯自己也恍惚了,心中存了这段事,自是不能告诉朱雪雁,看着她身上系着的双鱼玉佩,想起了老爷临终前对她说的‘落叶归根’的话儿,心中只觉得酸楚,如今看来,小姐的确是存了寻找亲生父亲的心思!可是在张伯看来,这样的负心之人,弄的夫人自产后就抑郁而死的负心之人,不知老爷还要叫小姐找他作甚!难道这是秋小姐临终前的夙愿?张伯越想,就越发觉得老爷才是真正的痴心之人了!
他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思,既然老爷临终前,将她生身之父,另有其人告诉了她,依了小姐的性子,是一定要找个水落石出的。当下张伯只是在心中叹道:冤孽啊冤孽!
张伯被朱雪雁打发走了后,阖上院门,这一晚她没能够入睡。花荣贵为一国之君,带病前来她家里,就为了巴巴儿的告诉她,她不适合做太子之妃!那么,这件事情,她是再无想头儿了!横竖花纯仁这几天,不出来瞧着她,不给她带来片言只语,只怕是在这宫里,来去不得自由罢!她抿着嘴儿苦笑了笑,与其继续呆着这家里,被左邻右舍嘲笑,倒还真不如再去了那般若寺,每日里面壁的好!她本来还存了一丝希望,如今亲口听了花荣之言,这心里自是万念俱灰的了。想来是自己前生罪孽太重罢!所以这今世便是来还债受苦的!
虽然是只经此夜,可是朱雪雁却是想的极多。第二日大清早,她平静如常,待小芝端上了粥菜后,她命小芝将张伯唤了过来。朱雪雁正色道:“张伯,小芝,这院里就靠你们打理了!从今之后,我可不在这里住了!”张伯听了,大惊,忙问道:“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不是一直都好好儿的么?”
小芝插嘴道:“小姐不住在这院里,可要住在哪儿呢?”朱雪雁叹了口气道:“张伯,如今我已经想好了!如今的我,却是这花田国的笑柄,想来父亲的主意竟是对的!如今,我很该在住那般若寺里去!这院子,横竖你和小芝帮我看着吧!”张伯听了朱雪雁之言,觉得话中有话,疑惑问道:“小姐只是住在那寺中么?若是小姐心情烦闷,去住上几天,也是好的!横竖还有可以回来!”
朱雪雁不打算隐瞒了,她对了张伯和小芝道:“张伯,我也决议不瞒你了!其实,我这番前去,并不是像从前那般,隐居避世的!我想长长远远地呆在般若寺,自是前去剃发修行的!”此话一出,张伯是大吃一惊,继而是老泪纵横,他伤心地说道:“小姐,张伯老了!没能照顾好你!可是……小姐你何苦出此下策!岂可因皇上之言,就放弃了希望!依老奴说,这世上的事儿都难定!常言道‘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行’,小姐想开些,这以后的事情自是谁都说不清的!”张伯这厢在苦苦死劝。
朱雪雁倒是笑道:“张伯,事情没您老口中说的那么严重!如今的我,就是对红尘俗世感到厌倦而已!我只想清清静静地过着日子!横竖在那寺院,无人来相扰!”张伯小心翼翼道:“小姐,若是太子殿下来寺院找你,劝你回头,小姐你做怎么想?”
朱雪雁笑了笑道:“太子来了,我心也不会改变!横竖我朱雪雁和他无缘!若是有缘,早就会在一起!这一波三折的,我却是已经厌倦了!我是心悔我自己,不该出了那般若寺!如此也就没有这些事儿了!若怪,我只怪我自己,贪恋红尘!误人误己!”张伯叹道:“如今老爷已经不在,小姐原可自个做自个的主!只是,这样大的事儿,小姐该仔细斟酌斟酌!这世上,可是没有后悔药吃的!”张伯又是重重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