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纯信笑道:“自然都是吃了。”“啊?都是你吃的呀?”明月似是不信,觉得这东西不能入口,一定是怪膻儿的。花纯信笑着说道:“自然我是不会吃它的,横竖我这府里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仆,非说若是吃了这大鸟蛋儿,对身体自是滋补的。所以每到这鸟儿产蛋时,都哀求着我赏他们一个。他们自抱了回去或炒或煎或炖,我自是不问的。”
二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这天儿不知怎么的,刚才还晴空无垠,此时却淅淅沥沥地落了几滴雨。花纯信便道:“你看,这些小东西是朵聪明,一看这天色儿不对,都纷纷都到那里间去了。我们也避会雨罢!”明月笑道:“你若是不喜继续在这里,我们便往前走呗,横竖你府里的那些仆人都会寻了你,将雨具送来的。”
花纯信便正色道:“此时在府中,更是下人的空暇时间。岂可因这些小事再劳烦他们出来寻我?所以咱们就在此寻个地方,等雨停了再走不迟。何苦兴师动众的!”明月笑道:“是了。我竟不知道你原是个体恤下人的好王爷。我这样说着,倒是成了不懂事儿的人了。以后,若不明白你的心,可怎么做你的勤王妃?”明月半真半假地笑说道。
花纯信听了,心中翻腾,他看着明月的眼儿,也半真半假地说道:“我知道明月的心自是最最善良的。只是,做我的勤王妃,真的让你这么的开心?”明月听了这话,心中狐疑,口中说道:“你这话是奇了?当日不是你在你父皇母后面前,说出你心中的人是我的么?这可不是你胡诌了来,好金蝉脱壳的吧!”
花纯信担心被明月看出破绽,一时不能敷衍于母后,便遮掩道:“什么金蝉脱壳呀?我对你明月妹妹,可什么时候说出假话的?自是你知道我素来不太会说话,总是词不达意的。你知道我的心儿就好的。”明月听了,叹道:“信哥哥你是最会说话的。太子哥哥都及不上你!我也不知我知不知道你的心。反正……你信哥哥总是和我若即若离的。”明月的眼神忽然显得哀伤起来。花纯信看了,倒是心一时不忍,安慰说道:“你瞧这天儿,滴了几滴雨,又都停下了。不如咱们去了这京城郊外,买些民间的小玩意儿,四处闲逛如何?这会子,你是知道我的一片诚心了罢!”
明月听了,脸色方才转为喜色,口中笑道:“你难道不知我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这会子无事,你还不快快带了我走?”花纯信笑道:“我就知道这点咱们是一样的。”当下两人一前一后,花纯信简单交代了管家几句,便拉着明月出府不提,管家在后看着这二人蹁跹离去的身影,微笑着直点头。
话说这朱雪雁的父亲朱澹自打那日从般若寺回去之后,这心绪儿便就变得更加的郁闷,本就六十岁的人了,这下又添了头痛之症,这衙门的公事早就不理大半了。日日在家里只是煎药,看着药书。
家中老仆遣了人来到般若寺告知朱雪雁,这朱雪雁听了心中自是焦急。她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先回去照看父亲要紧。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虽然心中一时气恼,但毕竟是血浓于水的,生病之时自是希望她在身边。
所以,便对慧静师父说道:“师父,家父这几日偶然感染了风寒,头痛不治。我思父心切,想着这些时日还是回到家中照看一番吧!”慧静听了,便笑道:“阿弥陀佛!姑娘要行孝事,贫尼我怎会不允?那么这就去罢!你这屋子,你想来时便仍可以住着。”朱雪雁道了谢,手里携了个小包袱,便出了般若寺。
她心中烦闷,因此并未着家中之人备了轿子来接。就这样,走在大街之上,好在这花田国是小国,这京城自然也就不小不大儿,纵然她的家中在京城往西一处较偏僻的住处,可是步行着走也还不远儿。她一路走着,想着自己的父亲素来爱吃这京城里的小点心红豆酥,不如买些回去,孝敬父亲。她在点心铺子里买好了一盒红豆酥后,提了拎在怀里,这盘子里的老板,看这姑娘品貌不俗,有心多给了几块。朱雪雁道了谢,从铺子里出来后,她的脚步便走的更快了些。
“朱姑娘这是要往哪里?”朱雪雁低头走着,闻听身后一个男子的声音。她诧异地回头,见是这花田国的太子花纯仁。她心中纳闷,怎么又在街上遇到了他?但是此时,她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疏忽怠慢自是不好,于是低声说道:“民女见过太子殿下。”花纯仁也低了声音说道:“我这是微服上街,姑娘还是不要这样行此大礼,免得被人瞧出了端倪。”朱雪雁听了,忙收起身子,说道:“太子殿下说的是。”
花纯仁问道:“朱姑娘这是要往哪里去?这般的形色匆匆。”朱雪雁大着胆儿看了看太子花纯仁,想着不日之前,她是硬生生儿的拒绝了和他的见面,可是他看起来似乎是毫不在意的样子,或许,在他心里这根本就不算是一件事儿罢!这只是他偶然兴起,一时的闲情逸致罢了!她的心中忽然觉得一阵低落,口中说道:“回太子殿下,民女是要往家里而去。因着我家父忽然病了,是以心中关心心,所以这步子是越发走得快了。”花纯仁听了,口中“哦”了一声,说道:“那么,很是该回去。”
朱雪雁听了,也道:“谢谢太子殿下关心。”她说完欲向他告辞,可是花纯仁口中却又说出一番话来:“我还有一句话,要问问朱姑娘。”朱雪雁见了他郑重的神情,心里打起了小鼓儿,怕他问起她拒绝之事,可是口中还是轻缓地说道:“太子殿下有什么要说的,尽管说罢!”花纯仁便往朱雪雁跟前靠近了一些,口中一字一句地说道:“不知那日姑娘究竟是为何拒绝于我?”朱雪雁听了,果然是这件事,看来他一时没有释然,便赶紧说道:“我以为太子殿下是知道我的。”花纯仁听了这话,心中不满意。口中说道:“我知道姑娘些什么?”朱雪雁听了,倒是奇了,口中说道:“我不是和太子殿下说过的么,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儿!我对我现在平静无波的生活很是满意,不想被外人打扰。”
花纯仁听了,笑道:“这竟算是相扰儿么?我不过是一片诚心,看着姑娘一见如故,邀请姑娘一番叙谈而已。谁知姑娘竟多心儿了。”朱雪雁听了,勉强笑道:“太子殿下可是误会我了。我不是多心,我只是思虑着‘树欲静而风不止’,不想因这外界的喧嚣,而影响自己内心的平静。”
花纯仁听了,倒是露出一丝笑颜,说道:“如果姑娘内心确是澄明一片的话,这外界的纷扰喧嚣,自是不能影响到姑娘半毫。”他看着朱雪雁的容颜,口中重重说道:“姑娘!你我都是红尘中人!何必早早儿的就给自己下了个定论?这人生还自是长着呢!姑娘竟不觉的可惜么?”朱雪雁听了这话,便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道:“太子殿下,难为您一介储君之尊,竟肯和我推心置腹的谈话。这……其实也原不是我的初衷。我……我自是对生活还是抱有一丝幻想的。只是我父亲却是比我早早失望了,况他年纪又大了,照顾我也疲乏,所以这才出此寄居之策。”
花纯仁细细品味了这话,觉得这姑娘也不是对红尘不恋,一时之间,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了希望,便温言说道:“朱姑娘如若是这样想,自是最好了。那么,我以后可和姑娘做一介之友呢?你知道我花田国,风气自是开放,男女之间也是可以成为好友的。一起畅谈诗词人生诗酒,岂不也是一桩美事!”
朱雪雁听了,一声儿不言语,她迎上了花纯仁的双眸,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流露出的是关切和真诚之色,她渐渐放下了拘束和警惕之心,笑着说道:“太子殿下的话儿,我自是记住了!那么,我先告辞儿了!”花纯仁便也笑着,看着她越走越远,直至越过街角,消失不见。
过了几日,皇后却亲自往花纯信的府邸而来,这府里的管家和一干下人,见了竟是皇后亲来,无不诚惶诚恐。皇后温言道:“罢了!都起来儿罢!你们勤王呢?”老管家颤颤巍巍地回道:“王爷他此刻正在后花园习剑呢!王爷他每天这个时辰,必要练上会子剑法的。”皇后听了,便道:“习武健身,本就是好的。也罢,就等他练完了,你们告诉王爷,就说哀家来了,此刻就在他的书房里等着呢!”管家道了声:“是。”便退下了。
这里皇后便顺路来到了花纯信的书房。看着这书架上全是史书兵书典籍,倒是觉得一阵安慰。她就在花纯信的书桌上坐了下来,亲自将他的笔墨纸砚整理放好。却在这书桌上发现了一封背扣着的未写完的信,皇后心中自是觉得奇怪,便拿起这信儿,细细读了起来:“‘明月吾妹明鉴:兄性鲁莽,而言辞又常不达意。那日兄于皇后面前所说之语,皆是诳语。只因兄年纪已大,又未觅得佳人。所以为安慰父皇母后,缪背心意而说出已有佳人。万分怠慢了……”
皇后读到此,心中已然是大大的生气了。她坐在椅子上沉沉思虑,觉得莫如将计就计行事。她将这桌子上的信件又如原样摆好,自己便坐在另一处案几上瞧着这壁上的摆设。
过了半响,花纯信终于练完剑回了书房。他看着母后正在他屋子里胡乱瞧着。便朝着母后笑道:“果真是母后驾到!我就说这一大早上的,我这园里自处处都是喜鹊儿的叫声!一定是有一位极美极其尊贵的人儿来了!”皇后听了,正色道:“多大的人儿了,还是这般的油嘴滑舌!胡言乱语说的多了,总是要得现世报的!”花纯信偷着瞅了瞅旁边书桌上自己写给明月的信件,偷瞧了一瞧,还是背着摆在桌子上,心中方舒缓过一口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