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学不来这样的淡定,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有时候多看一会儿,就会忍不住泄气,好像他之前那么多年所做的努力,全都是在瞎折腾一般。
“焰晓,不去危险的地方,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能成长到什么程度,那些平坦的路,是寻常人走的,你要是想做不寻常的人,那就得走不寻常的路,懂了吗?”凤语筠突然说了这么一番话,听来像是歪理,可是,却又正中人心。
确实,若他过得一路平坦,又怎么能探出自己的极限在哪里呢?人只有不断地突破自己的极限,才能更加强大。
而他,必须强大起来!
“嗯,姐,我明白了,我们就从黑沼泽走!”敲定了方向,一行人不再有丝毫犹豫,快速往黑沼泽走去。
第二天傍晚,他们来到一处断崖,站在崖边往前看去,便是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沼泽。
“虽然瞧着挺渗人,可是……真的好壮观!”他以前只听说过黑沼泽的可怕,可是,却从不曾这么近距离地看过黑沼泽,光是面积就让人震惊不已,更别提关于黑沼泽的种种传闻了。
唯一能肯定的一点是,黑沼泽里有湿地王蛇,因为……他的舅舅就是丧生在湿地王蛇的毒液之下。
他十岁那年,母亲曾跟他说过,他原本还有一个舅舅,痴迷于修灵,妄图从那个恐怖的黑沼泽里寻得修灵的捷径,其实他很有天份,甚至还拥有有两颗上好的火灵石,自信满满地走进了黑沼泽,最后……却只剩下了残存的躯体。
湿地王蛇不吃人,可是,它的毒液却具有强腐蚀性,只要一滴,便能让你的身体穿个大孔,母亲说,舅舅被人发现的时候,身体残败惨不忍睹,母亲当时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弟弟。
可事实却就是那样,他的舅舅死在了黑沼泽里,湿地王蛇绝对不仅仅是一个传说。
黑沼泽,光是听这个名字就能想象它有如何阴森,到处都弥漫着阴惨惨的黑雾,连稀稀疏疏的树木,颜色也深得如同墨汁一般,看起来毫无生灵的气息,真要说起来,黑沼泽就像是一座人间地狱,生人勿进。
“姐,黑沼泽里有湿地王蛇,它体形庞大,唾液有剧毒,只要一滴,就足够让我们所有人都死光光了!”这样……你也不害怕吗?最后一句话他没有问出来,可是,他面上再度浮现的犹豫,却泄露了他的心思。
“我还不想死,所以……我会拼尽全力,安全通过沼泽,你们也不准死啊!”明明事关生死,从凤语筠嘴里说出来,却是云淡风清,仿佛他们不过是下浅滩游个泳这么简单,让人忍不住想要叹气。
“姐,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什么会让你害怕呢?”焰晓真的只是随口一说,他甚至都没想过要听到答案,可是,他没有料到,凤语筠却是一本正经地回答了他。
“有!当然有!我害怕我在乎的人会受到伤害,甚至是……死,所以,你们你们几个,记得保护好自己,别有事呀!”这句话说来轻巧,其实,却是一个郑重的承诺,凌霄听懂了,焰晓听懂了,小童也听懂了,连一直安静地伏地凌霄肩上的小灵狐也听懂了,一下子蹦到了凤语筠怀里,撒娇地磨蹭着。
“小东西,你也不准死!”她很庆幸,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还能遇到这些令她在乎的人。
她会变得强大,足以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黑沼泽……他们一定会安然通过!
四人在断崖边休息了一晚,天刚蒙蒙亮时,他们便出发,顺着断崖附近的缓坡往黑沼泽而去。
尚未进入黑沼泽,便已经闻到了浓浓的腐臭味道,直熏得人眼冒泪花,可是,他们前进的方向并没有因为这个而改变,凤语筠始终走在最前方,脚步坚定,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
“进入黑沼泽了,大家都当心些!”凌霄轻声的提醒,若是小面积的沼泽,他们完全可以御起风之灵力,保持自己周身范围内的空气洁净,可是,黑沼泽的面积大到无法目测,更何况,这里面还隐藏着不知名的危险,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冒这个险。
一直沉默着的小童,仍是半句话也不曾说出,紧皱着眉心跟在凌霄身后继续往前走着,焰晓却已经觉得有些头昏眼花,脚步虚浮了。
在四人当中,他的修为可以说是最弱的,就连小童也比他强上许多,人比人真是能气死人,他现在好想就地躺下就此昏睡过去。
可是……语筠姐会担心吧!更何况,这里处处隐藏着危险,若是因为他的耽搁而让大家都遇上了危险,那他……真是万死也难以谢罪了。
大家都专注地向前走着,谁也没有注意到队伍最后面的焰晓已经神情恍惚,脚步虚浮,随时都有可能晕倒在地。
小雪狐是灵兽,从来都是生存于纯净的环境当中,如今被这黑色瘴气一熏,早迷迷糊糊地陷入了休眠状态,懒懒地伏地小童怀里,任由他抱着前进,可是,安原本耷拉耳朵突然竖了起来,立时引来了小童的注意。
尽管极度不适,小童还是关心地问了一句,“小雪狐,怎么了?”平日里,小雪狐淡定得不得了,除了自家主人之外,很少有什么事情能引起它的兴趣,就连自己也不怎么受待见,它甚至会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侍候。
“呜……”小雪狐发出绵长的低呜声,攀上小童的肩头,看着他身后,凌霄顺着雪狐的视线望去,这才发现焰晓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却还是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着。
“焰晓,醒醒!”凌霄上前扶住焰晓,刚好免于他与地面的亲密接触,凌霄唤来凤语筠,两人扶着焰晓走到一棵漆黑的树下休息。
说来倒也奇怪,周围全都是黑色的雾气,这黑树周围倒是有一方净土,让他们意外地呼吸到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为何这树的周围没有黑雾?”而且,连那恶心的腐臭味都闻不到了,这让人心里不得不生出疑问来。
凌霄扶着焰晓坐好后,起身打量着面前这棵漆黑的树,正如他们在断崖上所见到的一般,这黑树不高,却有着极其茂密的树冠,露在外面的主干部分,只比焰晓高上一截,而这树的颜色,从上到下,黑得天一无缝,若是盯着久看一会儿,便像是空气突然裂开一条缝隙,跨过去,便可以进入黑夜的世界。
“莫非,是这树有净化作用?”凌霄全神贯注地思考着,打量了许久,突然伸手摸上了树干,指尖却触到了一股油腻,让他反射性地退了回来,抬手想要看清指尖沾了什么,却发现自己刚刚触到树干的手指,已经变得乌黑,而且已经完全麻木。
“不好!这树上渗出的汁液有毒,快把焰晓扶开!”凌霄惊呼,话音未落,凤语筠已经迅速将焰晓扶开,并将他的外衣脱下,幸好,身体还没有直接沾到毒液,不幸中的万幸。
“凌霄,很严重吗?”示意小童过来扶好焰晓,凤语筠起身走到凌霄身前,看着他乌黑的手指,眉头下意识紧皱。
这树有毒,可又为何能保持树身周围空气的洁净呢?这看起来,实在是太矛盾了,可偏偏就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总不可能是这树汁能与沼泽中的黑雾以毒攻毒吧?
想到这里,凤语筠眉梢微挑,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抬手便要去树干摸一把,被凌霄拉住了手。
“小心,语筠,这树汁有毒!”不料,凤语筠却轻笑着挣开了,依旧朝那树干上摸去,“不要紧,我只是想印证一下心里的猜测。”话音未落,她已经将掌心完全贴在树上,沾了满手的树汁。
“语筠……”凌霄惊呼一声,却已经来不及拉回她,只能在心下暗自懊恼,又有些好奇,她又想出了些什么。
不论处在怎样的环境当中,凤语筠总能有些奇怪的想法,而事实证明,她的猜测往往都是对的。这么想着,他心里似是寻到了些许安慰,稍稍定下神来,看向凤语筠的手。
眨眼的功夫,她整个手掌都变得乌黑起来,显然是跟他一样,中毒了,可是,凤语筠却是一脸不在意,举着变黑的手掌看了一会儿,便大步往前走去,重新没入黑雾当中。
“还真被我蒙对了,凌霄,你也过来试试!”凤语筠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凌霄听得直犯糊涂,却也没有多加犹豫,举动走到了凤语筠身边。
“发现了什么?”
凤语筠微微一笑,带着几分得意和顽皮,“你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变化吗?”她连眉梢都带着笑意,凌霄差点看傻了眼,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微微尴尬地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开始思考问题。
凌霄到底是凌霄,敏锐的观察力那绝对不是吹,很快他就明白凤语筠指的是什么,面上露出了几分惊讶和欣喜之色。
“我们闻不到黑雾的腐臭气味了?”感觉这么告诉他,可他的思维却不审寻不到合理的答案。
“宾果!大概是以毒攻毒的原理吧,这树汁能够抵御黑沼泽里的瘴气,倒还是个宝贝了!”凤语筠扬了扬手,凌霄注意到,她手里的乌黑已经渐渐褪去,他赶紧查看自己的手指,已经恢复如初。
原来,中毒只是个假象,这漆黑的树,竟是能抵抗沼泽中黑雾的法宝,实在是让人惊奇不已。
“既然这黑树利大于弊,索性就在这儿休息一下再继续前进!”凤语筠作出决定,让小童和雪狐也在身上沾上树汁,她自己则把刚刚从焰晓身上剥下来的外衣又穿了回去。
不多时,焰晓醒了过来,这才知道自己竟被黑雾熏得晕了过去,还有些不好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