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1)

水气弥漫,烟遮雾绕,屏退侍女,林素月一人置身于红木浴桶间,任温热的水漫过周身,任青丝如墨绸一般与幽香花瓣一起浮于清水,说不尽的适宜。只是,如此清幽舒适叫人,直欲阖上眼与周公一会的情状,却未能令她纷乱之心得以平静。

梦怀夕,梦怀夕……

一场宴席她却心不在焉,见那副似曾相识的面容坐在那人身旁,分明平淡无波之姿,分明与世无争之态,却似有意,若无意间便叫青若宁青白了脸。

“梦怀夕。”林素月勾唇却是苦笑,宴席结束后,她不经意地探了探,便得知这“梦姑娘”却是祁恒煦在回京路上亲自救回的,说是记忆全失,便是这名字也是祁恒煦所取。

当真好笑。

聪明如他,该是不会后悔,也决不许自己后悔才是。

只是,以他的性子若说不是因凤遥夕的缘故,不过是慈悲心肠,仁厚有德才将人救回,这鬼话自己也骗不过。

既然,凤遥夕已身堕云台,又何必再安置这么一人,又何必再取这名,她与他早已今生缘尽,纵相见亦不识,何论梦中感怀?

想到此竟不觉一笑,若凤遥夕真入了他的梦境,想来也是噩梦无疑。

似曾相识的面容浮来,方扬起的唇又敛了去,梦怀夕,她究竟是不是小妹?!

瞧面容似了九分,观神态却不及两分,自己上回见小妹至今也该有八年光阴,上回相见时她不过十四五岁豆蔻年华,今日的梦怀夕瞧模样应是双十华年。

年龄上到对的上,只是这妹妹早年送出,不在身侧已久,一时间实在无法确定,可……

心蓦然一痛,若她真是小妹,那么……往日的纯真无暇,可爱娇憨都去了哪儿?

她不顾梦溪年幼双目含泪苦苦哀求,一双小手牢牢抓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姐姐,毅然狠心将她送走,为的便是她能不似自己这般心机算尽,求得便是她能平安快乐无忧无虑,远离战火,也远离一切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甚至,在她下了最后离世的决定前,都不曾敢去看梦溪一眼,唯恐她死后被人所忌,唯恐她遭到哪怕一丝一毫的连累……

若她是梦溪,却因何在此?

若她是梦溪,她入宫所谓何来?

若她是梦溪,那么……自己情何以堪?

“素月!”

正自冥想,却忽而被一声带着三分焦急,六分忧心的声打断,抬头,四目相对,一瞬静默……

漂着花瓣的温水下玉体横陈,水气袅袅间,素来净白的脸被热气熏得一层红晕,乌发半浮水中,半贴在如雪肌肤上,一颗颗晶亮的水珠,顺着发丝往下滴落,坠落隐着玉体雪肌的水面,溅起阵阵涟漪……

“我……我……”可怜亲王不曾胆怯于三军阵前,不曾落败于朝堂波诡云秘间,此刻对着那一双乌黑如墨,莹润如玉的凤眸,却词穷地恨不能掘地三尺,就此整个掩埋了,再不需面对才好。

“祁恒逍。”相较之下,林素月却几分镇定。

“我并非有意,只是……只是……听丫鬟说你在里头很久了,唯恐……唯恐……”祁恒逍断断续续,支支吾吾道。

“我明白。”林素月叹了口气,道:“我是想说……你能否先行出去?”

“出……去?”祁恒逍似乎一时竟不曾明白过来,直到林素月点了点头,才猛然醒悟一般,转身快步逃似得离了开去。

“真是……”

林素月小声嘀咕,似乎对他那莽撞且幼稚的样子很是不屑,脸却在他退出后无端端越烧越红起来,终是耐不住,将头整个浸到了水里,深深埋了起来。

林素月整理完毕出来时,只见几支树枝探入的窗前,他负手而立,衣袂飞扬,墨发飘舞,融于一片月华下,只这一背影便风华折人,实难相信与方才那个慌乱不已,不知所措,面红耳赤的人是同一个……

“王爷。”

声轻如柳絮随风,祁恒逍却是一僵,堪堪回过身去,那俊颜入目却又不自觉地回忆起方才那一幕,肤白如雪,凝脂如玉,凤眸蒙雾,双颊染晕……那情那景便是梦中也不敢思不敢想,唯恐亵渎了的,可,可真映到了眸里却是忍不住一阵阵燥热,不顾烫舍地灌了一壶茶下去,也未能平了去……

“咳咳,你……今日没事吧?”移开目,祁恒逍问着一早便想问的话,却错过了对付神色一瞬的变化。

没事……

这两字就在口中却偏偏却是犹豫,梦溪的身份若为他人知晓,岂非滔天大祸?!

可……明明早已习惯将一切隐藏于心中,明明那唯一一次欲倚靠他人,交托真心的下场惨烈如斯,为何,为何,到了此刻,偏生又觉得眼前人似乎……是可以信任,可以依靠的呢?

何时起无缘由的开始觉得,他永远不会伤害自己?

“怎么了?”

许久不曾听她答言,忍不住移眸望去,却见她眉微蹙,似沉吟,祁恒逍不觉也担忧起来。

“无……事。”

低声答了,林素月飞快望了他一眼,却见凝视自己的双眸全是专注,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琥珀宝石间唯有一个自己。

他费尽心神替自己堪故泰儿,不顾安危欲替凤遥夕复仇,难道这些还不够么?

这世上本没有谁一定要对另一个人好的理,他又何曾欠过凤遥夕半点?

他此刻满满忧心全是为了自己,自己若还不信他,岂非……

“在宫中,我见到了一人。”

她仍是无法全心信赖自己,祁恒逍正自嘲一笑,岂料竟峰回路转,竟是突来一喜,不由微扬唇角道:“见到了何人竟能叫你这般,本王可要醋意横生的。”

不过给了三分颜色,便开起染坊来!

怒瞪一眼,心中忐忑却不觉轻了几分,林素月叹了声道:“我见到一人,像极了“凤遥夕”。”

祁恒逍闻言,蓦然一怔,恍然忆起了那日那个如梦如幻的身影,原来……不是自己错看了么?

“皇兄他……这些年来不曾有过,若你真瞧见了极像的,也是第一回……”

林素月一时不曾明白,细思量,才觉他竟是误会了自己以为那人找替身,因此不快。

“不是……你……”想得未免太偏了。

林素月看着那人纠结的眉头,不知为何心下却是松快了几分,“只是,她可能是……梦溪。”

“梦溪?”祁恒逍微愣,忽而明白过来,却是震惊不已:“你是说……”见林素月微微颔首,急忙又问:“你有几分把握,虽说相貌上……可人有相似,不能仅凭这就断定了的。”

“七八分。”林素月勾起苦涩的弧度:“说来可笑,我竟认不清原本血脉相连,嫡嫡亲亲……的妹妹。”

“毕竟时隔多年,物是人非。”祁恒逍上前,伸出双臂,不似几日前的无赖模样,小心翼翼地,带着几分试探将她拥入怀中,似乎拥在最易碎的瓷器,护着最珍贵的宝物。

“是么?”

茫茫然的,林素月忆起何依含泪带笑而亡的模样……当日一了百了,以为万事俱已安排妥当,可到头来,重生一回,实情真相却是与自己所思所想大相径庭……

她以为不曾将何依牵扯进是是非非,却忘了情义二字,岂能轻易斩断?!

她以为妹妹远方学艺万事无忧,又何曾想过,失去唯一的亲姐,她该是何其悲痛?!

从心头溢出既酸且涩苦胜黄连的滋味,林素月只觉浑身力气似乎在一瞬尽数被抽走了一般,身子太软,竟放纵自己就如此沉溺在这个,本不该倚靠的怀抱中……

“没事,我……我会在这里,一直在……”

耳畔响起那人低而沉的声,林素月只觉一种不同的酸酸的,却又带着丝丝甜蜜的感觉涌上,这种感觉从不曾有过。

昔日,她与祁恒煦相恋,正值天下纷乱,风云变幻之时,她与他又皆乃强势厉害之人,从相疑至相恋,多的是互相欣赏,互敬互佩,多的是轰轰烈烈,生死同命,却极少有这恬静如细水长流般,一点一滴灌入心田……

“我想……我想拖你帮我查查……”退开一步,林素月低下头,垂落的发丝掩去两颊晕红。

“查你妹妹的消息么?”祁恒逍怪自己粗心这么久竟不曾想到,边道:“你放心,我定会暗中查访不叫人觉出半点。”

“多谢你。”如此体贴不需多一字嘱咐,却叫林素月越发不知说什么为好。

“若是,那一个真的是……”祁恒逍顿了顿,道:“你待如何?”

“若真是……真是梦溪……”林素月握紧拳,似乎在克制着极沉重的情感一般,良久,才以极为平淡的声,道:“我便是犯天险也定要将她带出那个地方,凤氏姐妹,有一人埋骨命丧,莫非还嫌不够么?”

这一句,十成十的真心,当真无半点隐瞒了。

闻言,祁恒逍却是心下一片冰凉,当年她与皇兄的间隙,说根到底仍逃不开祁国凤国的关系,那人若真是凤梦溪想必满心皆是仇恨,届时她们姐妹相逢,定然想寻山高水远,再与祁皇室无半点关系才好,若真是如此,若真是如此,自己却……如何能放手?

失而复得后,他可能再一次忍受得而复失?

如何能,如何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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