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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兰溪独自一个人走在这条去往桃林的小道上。
这条路她已经走得无比熟悉,道路中遇到的风景曾令她惊艳,如今却已经可以对它们熟视无睹。
她才刚从傅家的婚宴上回来,身上还带着宴席间的菜香。
傅诺的婚期果然和她们当初猜的一样,那日的一个半月之后,她便嫁给了同村的一个年轻小伙。
傅家在婚礼的前一天让幼娘上山通知了兰溪,后者决定去观礼,到时候也好把那场面转述给错过了的小伙伴们听。
幸好她早就准备好了要送的新婚礼物,是一对分量足足的银镯。
兰溪当然有更贵重的东西可以送,但她和傅家不过是一顿饭的交情,反而是经常上山找她玩的幼娘和良子和她关系不错。
即便是一对银镯,傅家人也高兴得不得了,已经成了新娘的傅诺蒙着盖头坐在床边,兰溪将礼物送给她时,她紧紧握着兰溪小小的手,半晌后才沙哑的道了谢。
兰溪点点头,她只是有点可惜,新娘子永远也不会知道,有这么一群孩子曾吵吵闹闹的商量着要给她添妆撑脸面。
傅诺握着她的手并不像二姐一般细滑,指腹和掌心都有一层薄薄的茧子,手心里带着些许潮意,指尖略微泛凉,握起来让人有些不适。
但兰溪并没有把手收回,还反握了对方一下,傅诺反倒一愣。
兰溪能感觉到傅诺对自己真诚的感谢,也能体会到她即将步入婚姻的期待和忐忑。
她没有再问什么“你真的已经想好了吗?”的这种只会令人发笑的话,因为此时此刻,她只需要祝福对方就好。
祝愿眼前这个如花儿般的姑娘,从此一生顺遂,幸福美满!
兰溪送了礼,又在席间吃了几口菜,庄子里的人都知道她的身份,即便还有人不认识她,也不会有谁去和一个孩子谈天说地,所以她待了一会儿就溜了。
湛妗和湛誉在寒山寺一共待了三天,湛尘顺道和这对兄妹一起回城。
临走前,几个孩子聚在一起,由柳云瑶帮忙执笔画了一幅集体的肖像画。
画中的兰溪和柳书欢手中各握着一把狗尾巴草蹲坐在溪边的几块大石头前,湛誉正缠磨着她俩,非要一起坐在前头。
她们身后的大石头上,宋兰舒牵着湛妗和湛尘侧坐在上面,宋兰玖则站在大石头的一旁,少年已经略显英挺的身姿为她们遮挡阳光直晒。
溪边的微风徐徐吹过,几人脚下的衣摆趁着没人注意,调皮的微微掀起一角,画面就此定格。
湛家几兄妹走后没几天,宋兰玖和柳书欢也结伴离去,他们还要赶上这几日落下的习武进度。
她和几个伙伴们短暂相聚又分散,相聚时开怀,分离时不舍,习惯以后,她只会偶尔在忙完自己的事时思念她们。
寺里只剩下了柳云瑶和兰溪姐妹,最后,连柳云瑶和宋兰舒也先一步回了家。
傅家的婚礼过后,兰溪一个人带着白芷和白雪在寺里又足足住满了一个月,直到不能再赖了,才被柳云瑶每日不落的催归信叫回了家。
此时,景琰朝早已入冬。
回府的马车在一路颠簸后终于停到了家门前。
没有人来门口接,因为她昨天中午收到柳云瑶催促的信件后,晚上连夜收拾东西回来,谁也没有通知。
估计寒山寺的小沙弥今日还能收到家里发去的信件吧!
兰溪踩着马车的踏凳落了地,失笑的摇摇头。
这个月柳云瑶陆陆续续给她送了不少衣物,但到底跟不上一天一变的天气,之前还好,前天下过一场雨后,这两天的温度就疯狂直降。
兰溪身上披着一件薄披风,刚刚在车里时还马马虎虎,下了车就觉得冷了。
北风忽的一阵呼啸,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赶紧领着白芷白雪从侧门进了宋府。
进了宋府没多久,得到门房消息的绿萝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自上回她跟着二姐和娘去寒山寺后,满打满算已经离府快两个月,许久未见,看到绿萝熟悉的眉眼,兰溪只觉得分外亲切。
“绿萝姐姐!”
“小姐,我总算把你们给盼回来了!”
谁能想到四小姐这一去就是两个月,连夫人和二小姐都回府了,她一个小小的人竟然还一直在寺里赖了近一个月。
绿萝将手中带来的裘皮大氅给兰溪披上,转头对缩着手和脖子的白芷白雪训了句。
“白芷白雪,你们跟着小姐也是玩疯了吧,看看你们这是什么模样,都回来了还不快把规矩捡起来。”
真不愧是绿萝,才刚见面就开始管着她们了。
对于绿萝这个曾经伺候过母亲的管事姑姑,兰溪还真不敢随意支使她,用自求多福的眼神看了眼自己的两个丫鬟。
白芷白雪只能苦着脸点点头,忍着颈间钻进衣领的冷空气端正姿态。
她们现在非常能理解为什么小姐总是惦记着往外跑了,原来外面的世界真的连空气都是自由的!
兰溪心疼她们受冻,能做的只有加快脚步先带着她们回到自己院子。
“这段时间我不在家,今年的冬衣做了吗?回去以后先让她们换上厚衣服吧。”
“都做了,夫人给家中女眷们各做了七套,丫鬟婆子们也有三套,就算没做,去年的也总还能先穿,冻不着她们。”
兰溪点点头,披上大氅后就暖和多了,快走了一小段路还有些热,保暖性不错。
“这大氅也是新的,沉沉的,最好让二姐和娘都来一件,她们平时看着就像要被风吹跑了似的,披上这个瞬间就稳当点了,还不容易受凉。”
绿萝无奈,出去玩了一趟的小姐嘴上更放肆了,这府里以后还有人能管着她吗?
“小姐放心,别说夫人和二小姐了,就是老爷和两个公子也是有的,这是江大人从江南带来的料子,府上的主子们都被送了一件。”
兰溪一开始没想起这个绿萝口中突然冒出的江大人是谁,随后才从记忆中扒拉出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