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1)

赎罪,想用内疚控制她的一生……原来她是这般理解他所做的一切的。这般的结局似乎不错,至少往后的日子里她还会记得他,可倘若她真被内疚困住了一生,岂不又违背了他的初衷?他原本只想还她安安稳稳,无忧无虑的生活……

他果真是一厢情愿,想的,做的,总是与她想要的相悖。

地牢中一片静默,秦瑶依旧背对着殿小二,隐忍着,好几次欲离去,可到底舍不得,殿小二却恢复了他的痞性,懒洋洋地靠着墙,将自己的目光锁在秦瑶身上,而唇角始终噙着一抹浅笑。

满足了么,他?笑容渐渐扩大,如果上一刻还有那么一丝担忧与惋惜,那么此刻,算是了无遗憾了吧。

“嗯,满足了。”他轻声道,像是放下了心头大石。她能够只身来到这里,是因为云明吧。有这个名震江湖的云大侠在,便不用再担心她的安危了。

秦瑶一声不吭地望着窗外,月光的清冷叫她的心情渐渐平伏。她终究还是狠不下心肠,狡猾也罢,无赖也罢,他还是那个刻在她心底的人,挥不去,抹不掉,只能任由他慢慢地侵占自己的灵魂,到最后,仿佛世上的一切都与他相关,连那月之清辉也染上了他眸中的颜色。

她转过身,与他并肩而坐,时间在静流中缓缓逝去,不知不觉间,冷月偏移了,山庄中嘈杂了起来,远远得便闻刀剑声传来。

“子时到了。”殿小二望向窗外道。

秦瑶才猛然想起自己的处境,云明与殿小一还在牢外等着,此地确实不宜久留,然而,将受伤的殿小二留下,她又如何能安心?缓缓地起身,细细地整理了身上的衣衫,举步,却又踌躇。

“殿小二……”

“回去吧!外面还有一名美男子在等你呢。”他抬头仰望着她,笑得如孩子一般,仿佛他们只是外出游玩,依依不舍。

“殿小二!”秦瑶禁不住又怒了,狠狠地踹了他一脚,斥道,“好!你只管轻贱自己吧,我可不愿背着愧疚苟且偷生,你若敢死,我陪你!”说罢,一咬牙转身,毅然离去。

殿小二只一边揉着被踹得发痛的脚,一边看着她的背影纳闷: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是个如此粗暴的女子呢?也不知怎的,这脚似乎越揉越痛,痛着痛着竟痛到心里去了,眼角挤出了一滴雷,脸上的笑容却要刻意地渐渐放大,看起来突兀至极。他喃喃道:“其实我更想你留下来陪我这个美男子,可是……”怎舍得你陪我共赴黄泉?

牢外的喧嚣声越演越烈,这一方牢却越显平静。秦瑶的来,秦瑶的离开,一切都不是幻觉,却真实得让人难以置信。

“大将军这苦肉计使得极妙,真可谓淋漓尽致啊!”牢中突然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女声,话音方落,但见暗影处开了一扇门,一个窈窕的身影走了出来。

原来这牢中还有暗间!

来人是那名换作云歌的女子,殿小二眯了眯眼,打从第一眼看她,他便觉这个女人带了一身的秘密。只是不解她为何不当场抓住秦瑶,而在秦瑶离开之后才现身。莫非此人……

“你认为这是一出苦肉计?”殿小二好整以暇地问道,也不多作揣测,只当是船到桥头自然直。

“难道不是?”云歌反问。

不是!殿小二心道,嘴上却不作解释。

无所谓是或不是,重要的只是结果……

想起秦瑶临别时的那句话,他心中又不可抑制地涌出了一股甜蜜——原来,她也愿意与他同生共死;然而,他又怎么忍心看她伴随着他万劫不复?黑眸中染上了一抹愁伤,那股甜蜜终究无法流入眼底。

云歌见他这般模样也不再多问,只抛下镣铐的钥匙道:“看来那一刀对你的影响并不大,还能动么?”她的声音陡然变了,与先前截然不同,却是殿小二更为熟悉的。

殿小二微微一诧,仿佛在绝望中看到了生机。“当然!”他浅笑着看了她一眼,解开手足上的束缚,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如获重生的他虽然依旧一身落拓,却还是无法消减他那份与生俱来的骄傲。“就算是为了她,我也不能死。”

“能动便好。”云歌清冷的面容不变,可眼中却是多了几分欣喜。尽管合作的次数并不多,但似乎每一次与他合作都可在他身上找到值得她艳羡的东西。

她是廿四。自出生始便没有名字,又或者不管有过多少个名字,能代表她的都只有一个——廿四,这是她的代号,也是她的全部。

四年前,她以美人的身份被“送”入将军府,并亲眼目睹了沈青彦与秦瑶之间的悲欢离合。恩爱,误解,动摇,挣扎,伤痛,灰心,背道而驰……然而她艳羡,因为她是死士,情字于她太遥远;数年之后,她易容成这个叫云歌的女子,潜伏于孔令岳身边,又一次看到了他们之间的纠缠。重逢,心结,反复,算计,决定,无可奈何……可她还是艳羡,因为她是死士,除却主子的命令外一无所有,连憎恨也是奢求。

何谓为情所困?何谓苦不堪言?殊不知能这般至情至性地活着本已是人生一大乐事。

“早在接到圣旨之时我便猜想,岳剑山庄中一定有他的人,想不到竟是你。”殿小二道。柳江城与京城相隔甚远,楚瑞既能及时下旨,想必早已对柳江城中的状况了如指掌,以他的心思,有岂会无万全之策。

“我也想不到你竟会为了区区一女子,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若非孔令岳认为他还用利用价值,只怕如今在她面前的只是一具尸体,“其实你本不必受这一刀,只管率兵攻打岳剑山庄,我自会令秦掌柜全身而退。”

殿小二不以为然,这点小伤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但,若要拿秦瑶来冒险,他却是万万不敢。“你不该把秦瑶扯进来!”他郑重道,尽管眼前的并非敌人,可他还是对她的做法感到极为不满。

廿四又道:“圣意难违。若非这么做,又岂能叫孔令岳放松警惕?再者,她从来都在局中,不是么?”说的是事实,柳江城的安逸也许只是一层表象,说不清说因一时惭愧或是有意而为,然,若背后无人操纵这一切,仅凭秦瑶一弱女子,要在一个陌生之城立足,谈何容易?秦瑶以为离开可以一了百了,但殿小二不应忽略,若非一直掌握着她的行踪,又岂能在他提出离开之时便告知他——她在柳江城?想来,楚瑞早就料到今日了吧。

殿小二不禁自嘲,既然不信任他,又何必三番四次将重权塞到他手上?

“走吧。”他结束了对话,率先步出了地牢。廿四也不再多言,折腾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去收割战果了。

出了地牢方知,岳剑山庄中的战况远比想象中激烈,尽管身受重伤,但这一点并不影响殿小二的行动。

岳剑山庄中高手如云,可青衣骑中人又岂是泛泛之辈?在林简与杜潮守的带领下,青衣骑很快攻入了岳剑山庄的中庭,然而孔令岳却仍不为所动,品一杯香茗,将匕首收入怀中,不疾不徐地步出了大堂,仿佛胜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你总算来了。”见云歌押着殿小二过来,孔令岳更欢喜,笑面上迎。“歌儿果然从来都不会叫我失望。”他抬手欲将眼前女子揽入怀中,却被她错身避了开去。

“歌儿?”孔令岳度她的举动极为疑惑。

“庄主当真如此信任夫人,认为她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情么?”廿四道。

“什么意思?”孔令岳一顿,眼神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慌乱。

庄中突然响起了一阵鼓声,仿佛是一种信号,叫人不得不在意。激战中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岳剑山庄的人互相使了一下眼色,竟不再恋战,纷纷跳入夜色之中。

“怎么回事?”杜潮守莫名其妙地挠着自己的脑袋,对突然安静下来的岳剑山庄感到十分不解。

林简虽不作声,但看样子显然亦在迟疑,正拼得你死我活的敌人突然全部消失无踪,这让他不得不起疑。“小心有诈!”片刻后,他吆喝了一声。青衣骑们皆握紧武器,片刻不敢放松警惕。

忽见一人来报:“报——,孔令岳等人此刻正在中庭,敌人大势已去!”

“什么?”林简诧异。

又一人来报:“报——,岳剑山庄5里之外,龙鸣谷处两军交战,叛军已被围困!”

“什么?”林简更诧异了。

倒是杜潮守迅速地反映了过来,大笑道:“哈,看来这一切早就有人谋划好了,真可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林简却仍不敢松懈,下令道:“仔细搜寻,绝不可放过一个余党!”

中庭中,殿小二等人仍在对峙,就在方才,数名忠心的属下挺身而出,欲救孔令岳,却被廿四隐藏在暗处的杀手制服。

“局势已定,庄主还是束手就擒吧。”云歌目无表情道。

孔令岳又岂能甘心,即刻抽出匕首向殿小二的腹部袭去,不料殿小二却丝毫不为伤处所限,轻巧地避开了所有攻击,只是所用招式与先前的全然不同。

“这招式……”孔令岳大骇,“你不是殿小二!”

“殿小二”并无回应,只后跳了三步,站在廿四身后。廿四趁机打出了一个暗器,正中孔令岳的小腿。暗器上的麻药很快便发作了,孔令岳吃力地维持着站姿,此时,杜潮守与林简率兵冲了进来,将他团团包围。

失去意识之前,他愤恨地瞪着廿四:“为什么?云歌,你是我视为唯一一个可共享江山的女人,为什么你要……”

“为什么要背叛么?”廿四换回自己的声音道,不意外地看到孔令岳因惊骇而瞪得更大的双眼。“一年多了,庄主竟不曾发现自己的妻子已然换了一人,看来你口中所谓可共享江山的女人也不过如此。”她不禁替那个为了丈夫的野心不惜牺牲一切的女人感到可悲,云歌啊云歌,你倾尽所有,换回的只有这空口的名分么。

“我以为我是你妻子,但事实上一直以来,我都只是你的工具……这是真正的云歌临死前说的话。”廿四又道,前半句用的是云歌的声音,后半句用的是她自己的声音。

孔令岳颓然跪下,眼中的惊变作了迷茫,再变作了黯然……

而此时的龙鸣谷中,殿小二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战争。按照孔令岳的计划,本是要以殿小二作威胁,引青衣骑入岳剑山庄,来个瓮中捉鳖,不料却被廿四将计就计,以错误的地点将孔令岳的主力军引入了龙鸣谷,再由殿小二率领潜伏于此处的禁军将其围攻。孔军被困在谷底,本已处于劣势,又听闻孔令岳已被擒,军中人心大乱,不多久便举旗投降。

这一战总算是落幕了!

秦瑶站在龙鸣谷某处悬崖之上,俯瞰着底下混乱的战场,夜风吹着她的衣摆猎猎作响,那时她离开地牢,本应快步离开,然回神之间,却发现自己竟恳求云明将她带来这里。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战场上的他,神情肃穆,威武逼人,她竟从不知,她那痞子无赖般的前夫竟也有这般一面,仿似换了一个人般。忽又想起先前与孔令岳的打赌,终究,她是赌赢了呢!那颗悬在半空已久的心,总算得以放下。

也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殿小二突然抬起头,秦瑶一惊,急急忙向后退去。

有那么一瞬间,她其实很想冲到他面前,然而……

“秦掌柜!”云明拉住了她的手。

“云大侠?”她不解地看着他眼中的犹豫与挣扎,想挣脱他的手,却发现他握得异常之紧。

“不……没什么。”云明停顿了片刻,最后还是松开了她,尽管神色有些不自然,“朝廷之事,秦掌柜还是莫要过问吧。”

秦瑶一惊,细想片刻,释然地笑了。

是了,怎能忘了,她现在只是市井之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客栈掌柜,他却是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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