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情一时间激愤莫明,小个子男子见势不妙,忙与那执鞭人护着甘罗王子跌跌撞撞地冲出人群,起先还有人扑上去拳打脚踢,可见着小个子男子亮出了匕首,又有人见了红,才纷纷退远了些,但饶是如此,有什么扔什么,不多时这三人便已是狼狈不堪。
他们好不容易落荒而逃,如今却也再顾不得那个女奴,更没办法收长安的银子了。
谁也没想到这一场对峙竟然以这般的闹剧收场,长安怔了怔,这才缓缓走向了那女子,蹲下道:“姑娘,你可还好?”
如今倒是有些麻烦了,若是甘罗王子通快地将这女奴卖给了她,此刻她大可以将其带回总兵府去,但眼下人都跑了,她去哪里拿这卖身契去?
好似看出了长安心中所想,一个士兵机灵地问道:“沈娘子,这女子怎么办?”
这女子一直没有说话,此刻倒是抬起了眼,只是神情木然,既没有求助,也没有哭泣,眸中没有一点星光,只剩下了一片死气。
长安叹了一声,看女子这模样,怕是就算甘罗王子没有派手下回头找她,她也是不想再活了。
难道就这样扔下她吗?
这女子若是官婢,那定是因为家中主人犯了事,这才被牵连发卖了,想来也是无辜得很,这样想着,长安心中便多了一抹同情,伸手撩开女子额前的乌发,虽然脸蛋上混着点脏污,但看得出很是清秀,顶多是十四五岁的年纪。
“先带回总兵府吧,等你们大人回来再说。”
长安摇了摇头,刚要站起身来,却发现裙摆被人给攥住了,她诧异地转身,正好望进那女子一双带着几分迷茫的眸子,“你……还会把我交给那个男人吗?”
女子很是迟疑,也许眼底还有一丝后怕和惶恐,但此刻望向长安的目光已是多了一抹晶亮,如绝望中的期许,让人不忍拒绝。
长安复又蹲了下来,轻轻拍了拍女子的手,面上绽开一抹坚定的笑颜,“不会!”
女子扯了扯唇角,眸中一时间便涌出了许多的泪水,刹那便模糊了她的视线。
虽然岷玉关的总督总兵互不待见,但俩人的府邸偏生只隔着一条街,朱红色的九环铜首大门斜斜相对着,同样的气势凛然。
眼见着长安一行人进了总兵府,街角才转出个粉蓝色衣裙的女子,她在总兵府前微微一顿,似乎目光还向里探了探,这才快步向斜对面的总督府而去。
沈玉环百般无聊地趴在廊下的美人靠上,看着池边的锦鲤慢慢地游着,间或扔一把鱼饵进去,也不见得这些鱼儿扑抢争食,不由觉着亦发无聊了。
“小姐可是在想秦大人?”
紫毫不动声色地在身后为沈玉环打着纨扇,纨扇上用艳丽的丝线绣着一丛牡丹,丝丝凉风吹拂而来,沈玉环更多了一丝慵懒的意味,轻轻一撩长发,斜睨了紫毫一眼,这才不急不慢道:“我心里想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猜度!”
虽然是轻软的话语,但却包含着明显的斥责,紫毫一抖,连忙垂首而立,“奴婢不敢,奴婢也是为小姐担忧!”
紫毫的目光战战兢兢地垂在地面,那里,一截紫色镶银边的浣纱裙摆静静地躺着,有着繁复的工艺与细密的针脚,一直延伸到了她的脚边,她不可抑制地微微移了移脚步,就怕不注意给踩着了。
“喔?”
沈玉环挑了挑眉,顿时觉得没了趣味,一把洒下了手中仅剩的鱼饵,立刻引来了池中锦鲤的一番争抢,她不由笑道:“我好好喂它们竟也不吃,谁知胡乱扔上一通却抢得跟什么似的,难不成真是饵多吃起来才香,你说是不是?”
沈玉环的目光望向紫毫,后者却有些忐忑,她猜不出主子的意图,却又不想胡乱说话惹来沈玉怀的不悦,所以踌躇着没有答腔。
“紫毫,你是不是在怪我将你一起带出了抚远公府?”
沈玉环轻轻吹了吹修剪圆润的指甲,看似不以为意地说着话,目光却是淡淡地瞟向了紫毫。
若是紫毫没有跟着一同离开,那么她或许还是傅明河的通房,她知书达礼善解人意,保不定比那个带着儿子来认亲的嫣儿更会讨人欢心。
她记得从前傅明河是挺喜欢紫毫的,但因为紫毫跟在她身边所以不常亲近罢了。
想到这里,沈玉环不由冷哼一声,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奴婢不敢!”
紫毫的目光始终低垂,唇角却泛上了一抹苦笑,他们这种做奴婢的哪能有自己的意愿,喜欢不喜欢都不是自己说了算,还得主子点头,她对傅明河她实在也没有什么喜感,只不过是帮着主子侍候罢了。
再说傅明河姬妾众多,又喜新厌旧贪图美色,自己不过中等之姿,若是没有了沈玉环的庇护,她在傅家的日子绝对难熬,这一点紫毫看得很明白。
“可让你平白蹉跎了这些年月,我也有些不忍啊!”
沈玉环状似怜惜地叹了口气,却让紫毫止不住地全身发毛,这样的性子可不像他们家小姐。
“能跟着小姐是奴婢的福分!”
紫毫不敢多说什么,虽然她已是二十出头的年纪青春不在,但只要她把沈玉环侍候好了,嫁个管事之流还是绰绰有余的。
“算你忠心!”
沈玉环笑了笑,但接下来又是一愁,秀眉轻蹙,叹道:“也不知道秦暮离什么时候才回府,我等得都不耐烦了!”
要说沈玉环来到岷玉关也有好几个月了,不过也只借着柳大人的关系到总兵府去了几回,若不是她主动想办法接近秦暮离,恐怕这男人根本不知道她的意图。
柳大人与柳夫人倒是想极力撮合俩人,可好话说尽秦暮离却也是油盐不进,要么就和他们打起了太极,柳大人已是极至不悦,暗骂这个人不通事故不晓人情。
可就算这样她也没有气馁,见缝插针地使出了美人计,谁想到秦暮离却半分不为所动,她觉得很是挫败,难不成这男人真地只对长安情有独钟?
不,她不相信,也绝不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