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沈老夫人诧异地看向长安,目光复杂至极,竟然是这个她平日里不怎么看重的孙女给她解了围免了尴尬,反观沈玉环……这丫头惹了祸却只会缩在她的背后,真正是让人气恼!
“老夫人莫急,傅家不会一直这般得意的,精彩还在后头!”
长安抬了眸子,精亮的目光中透出一抹淡定和从容,连原本有些焦躁的沈老夫人也因为她这般自信的目光而缓缓平了心气。
曾几何时,这个不出声不显眼的孙女竟然有了这般的城府与心思,她总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会让旁人对她生出柔弱怜惜的感觉,但这并不代表她的软弱,她的坚强她的果敢从容似乎都在一一应验着。
与长公主交好求得和离的旨意,拿回了自己的嫁妆且让陈家损失不菲银钱,再下澜州父女联手助长公主平定匪患且牵连出官匪勾结的惊天大案,在京城中一时传为奇谈……这些虽然都没有留下长安的名字,但长公主给她的信中却是隐讳地提及。
她怎么就不相信自己的表姐呢?那样一个识人过千聪慧精明的表姐都能看重的人,她为什么就生不出一丝喜欢呢?
是心里仍旧在记恨着长安的母亲王氏吗?
那个年纪轻轻就死去的女人,想来也是个福薄的,不然看到自己的女儿如此聪慧,淡然沉稳地运筹帷幄,甚至仅仅因为她的一个手段与心计便能扭转乾坤,多么令人惊叹的一个女子啊!
沈老夫人的手颤了颤,这才缓缓伸出握住了长安的手,却明显感觉到她的突然一僵,心中不免有些酸楚的感觉,这个孙女她是薄待了忽视了许多年,她甚至已经忘记了长安的身上也流着她儿子的血脉,却仅仅将长安看作了王氏的替代品,延续了她未了的厌弃。
这对一个孩子来说,何其无辜?
沈老夫人一时之间感触良多,看向长安的目光中已是蕴着几多愧疚。
“长安,你可是准备了什么?”
沈老夫人捏紧了长安的手,眸中俱是心忧,若是扳不回这一局,那沈家定会处于劣势,沈玉环若是背负着被休之妇的名头回了娘家,那今后再想寻一门亲事都是难上加难。
“老夫人只管在一旁看着。”
被沈老夫人这般热切而期待地看着,长安却只是神秘地一笑,并不多言,只是垂下的目光中却是闪过一丝莫明的光亮。
沈老夫人对她可从未这般亲切过,不管是拉她手的举动,还是这般轻柔与她说话,她是应该受宠若惊吗?
也许,她曾经期待过,但当那真切的期待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无视,她已经习惯了封闭自己的情感,以至如今,沈老夫人对她态度突变,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索性就暂时抛开在一旁,先解决了眼前这些人再说。
沈老夫人眉头一抽,淡淡地抿了抿唇角,她倒是未曾在意过长安对她的称呼,只如今这声“老夫人”唤出她多少觉着有些别扭,甚至心里还暗暗期待着长安唤她一声“祖母”。
“老夫人”是尊称,而“祖母”却代表情意,难道这个孙女对她已经没有情了吗?
想到这一点,沈老夫人心头一颤,唇角渐渐泛起一抹苦笑。
“又是你,沈长安!”
沈玉环咬了咬牙,眼见着长安在沈老夫人面前献殷勤,此刻她却说不出半个不字,老夫人投来的目光含着斥责与失望,这些她都不是没有看在眼里,只觉得心头更加沉闷。
为什么明明是长安不对,最后的不是都要她来承受?
她明明见着傅明河对着长安笑了,笑得那样轻佻浪荡,这不是勾引搭讪又是什么?
眼下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更是在她眼皮子底下俩人都敢这般了,那若是没人在时,岂不是随便他们反了天去!
安氏这时却是捂着唇笑了,看着沈玉环如今这副模样真是人见人厌,本来也是,这样自私自利的女子哪配受尽他人宠爱,沈老夫人从前也是偏听偏信,只见着沈玉环乖巧讨喜的一面,哪知道她私下里是多么恶毒,如今得了这个境地,真是该!
沈老夫人对长安另眼相看,沈莹碧也是为她高兴,只杨氏瘪了瘪嘴满心的不悦,她可不希望长安抢了自己女儿在老夫人心目中的地位,晦气的人就该永远晦气,没事跑出来闹腾什么,若这下沈玉环的事情被轻松地揭过,那真正是便宜了谢氏母女。
情势的缓解也就在这一刻,下一刻,谢氏又与傅夫人争斗起来,你来我往,嘴不相让,真正是好不热闹。
就在这时,门外却传来清脆的敲门声,众人都有些诧异,不是设了门禁,闲事勿扰吗?
就算有端茶送水的丫环奴婢,那也是轻进轻出,没有打扰到任何人,是谁这般不懂规矩,真正是坏了这里的的气氛。
谢氏也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这谈判地点选在沈家,若是有个什么,那被传出去岂不是说他们沈家人不懂规矩?
傅夫人却是捂唇一笑,嘲讽地瞟了谢氏一眼,“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说什么?”
谢氏嘴角一歪眼看又要被激怒了,却不想门外却传来一声柔柔的女音,“二郎可是在这里?奴家嫣儿带着孩子寻你来了!”
三分清越,七分柔情,这女声一响起,整个大堂内顿时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傅明河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就连一帮族叔们也是惊疑莫明,这屋里还有谁能被唤作二郎,总不会是他们这帮老东西吧?
“嫣儿?”
傅夫人略有迟疑,却被那一声孩子触动了心弦,问询的目光不由转向了傅明河,却只见得他也呆怔得久久不能成言,亦发觉得这事来得蹊跷诡异了。
“这就是你说的……”
沈老夫人的眸中闪守一丝惊喜,她知道这便是长安所说的转机,若要沈家的面子挂不住,傅家也得脱层皮,如今她甚是满意长安的安排,虽然不知这叫嫣儿的女子是真是假,但到底能下下傅家的威风,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