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赞叹,让子钰松了一口气,笑意也浮上了眼角,轻声福身拜道:“谢父皇夸奖!”
江雨良指指身边的椅子,子钰便坐了,阳皇后叹道:“子钰能有这般变化,臣妾心里总算是好受了许多,多亏了九王妃,不然…”
阳皇后看着江雨良举到唇边的调羹又落下了,忙说:“臣妾该死,臣妾多嘴了。”
江雨良淡淡一笑,温声说:“没事,你轻易不开口,你一开口,朕觉得很开心,但说无妨。”
说着,一碗绿豆羹已经喝完,他接过子钰递来的帕子擦了口,子钰又将碗收了回来。
“皇上,那臣妾就说句大胆的话,若是冒犯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阳皇后有些忐忑的开口。
“但说无妨。”
“皇上,您也知道,子钰有这些好的变化,多亏了九王妃,如今她不在了,子钰甚是孤独,且性子也似乎慢慢又要回到当初。臣妾便想,子钰只有九王妃这么一个朋友,她如今甚是想念九王妃,皇上可否开恩,让她去雪城探望一下,也好了了她的心思。”
“去雪城太远了。”皇上犹豫着摇摇头。
“没事,父皇,儿臣不怕。儿臣久居深宫从未出过远门,正想趁机散散心。”子钰忙怯怯央求道。
江雨良有些犹豫,阳皇后又说:“子钰也确实在深宫里憋了太久,她的性子又闷,不如放她去见见宫外的天空,也许对她的性子对她的病,都是有好处的。孩子不磨砺,哪儿来的成长?”
江雨良沉吟良久,转头又看向子钰,温声问:“就那么想见杜染染,想出去散心?”
“嗯,求父皇恩准。”子钰扑通跪倒在地上,可怜兮兮的央求道。
江雨良又思索良久,终究还是点点头说:“好,你若当真有这个心思,便去吧!路上多带些人,走的隐秘些,也好保证你的安全。”
子钰大喜,忙跪拜叩头谢恩,阳皇后也笑了,欣慰的说:“还是你父皇疼你,换了别人要去未必是肯的。”
入夜,江雨良将子钰的想法告诉了柳贵妃,柳贵妃担忧的说:“这一路只怕是多了许多危险。”
江雨良摇摇头,轻声说:“朕对子钰有愧,她想做什么,便随她去吧!若薇,宫中看起来平静,其实暗涌翻滚,也许反而是京城之外更安全一些,况且,她只是一个公主,又不是皇子,即便是有人挟制了她,他们也应该明白,朕不会因为她而牺牲皇权,所以,动她没有什么用。放心吧!让她离开也好,万一宫中有事,也能让她躲过一劫,至于结果如何,端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一席话说的柳贵妃紧张了起来,扑入他怀中,紧紧抱住了他的腰,沉默不语。
“别怕,若薇,隐藏的毒虫若是不清除,早晚是祸害,不如早来早解决。”江雨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说。
深夜,御花园外的树林中,两个身影正低声密语。
“他服下了?”
“服下了。”
“好,我在等江南的消息,你想送走的人也送走了,我承诺不会动,便一定不会动,你放心吧!”
“我只是要出心底积压多年的一口气,其他的我不管,你答应我的事,也要做到。”
“自然的!到时候,还望你好好配合。”
“好,江南有消息了,告诉我一声。”
“一定!”
“杜染染在江南?”谢君彦腾的站了起来,激动的手都有些发抖。
对面的人微笑不语。
“好!真好!真是天助我也!”谢君彦仰头狂笑,脸都有些扭曲了。
“说好了,只能劫,不能杀!”
“好,我答应你!我卖这个人情给你,因为我日后定然还需要你的帮忙,到时候,你也要不要拒绝我。”
“到时候再说吧!”
“要想顺利将杜染染劫来,必然还需要你的配合,你明白吗?”
“明白,时机到了再说。”
“我真看不懂你,你明明…”
“话不要说的太多,你不是我。”
“好,我就是喜欢聪明的人。”
一晃六天过去了,京城没有异象,青州没有异象,军营也没有异象,一切平静的无法再平静了。而随着回京的日子临近,杜染染的心越来越乱了。皇上派人飞鸽传书,要她无论如何继续留在江南,务必为云轩寻得解药,不然便是前功尽弃,而没有一个好的身体,什么宏图伟业都是妄想。皇上这句话,杜染染清楚的知道是什么意思。若是没有一个好的身体,云轩再能干,最终也会失去继承皇位的资格,他所有的努力,都会化为泡影。
越是平静,所有知情人的心中便越是紧张不安。京城每天都有飞鸽秘密传书,而军营也同样有飞鸽传书秘密传去,互相通报两边的消息。
云轩和染染久别重逢,原想趁着平静的这几天好好厮守,可是杜应城这个老狐狸,又将染染调到了自己近身听差,日日带在身边,明显是故意将他和染染隔开。这让云轩相当恼火,可又不敢明里发作,那毕竟是自己的老丈人呐!原想趁着夜深让隋青支开燕平,他悄悄摸进营帐吧,该死的何冰,总是在他只有一步距离的时候,忽然找着各种借口冒了出来,让他不得不又退了回来。
每回想起来,他就恨的牙痒痒。该死的杜染染,随侍在杜将军身边的时候,明明看到了他,却始终不拿正眼瞧他一眼,也许她是为了避嫌,让戏不要穿帮,可是他心里煎熬啊!每回看到她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动着,他的心就被撩拨的痒痒的,恨不能扛了她就扔进自己的营帐里去。
老丈人看起来冷肃正经,其实猴精猴精的,每回看到杜染染出现在他眼前,必然会找借口再将她支开,让他又不得发作。
他决定了,若是有一天他真的坐上了那把椅子,一定要将老丈人和他不爱的杜夫人在同一间屋子里关上十天十夜,让杜夫人折磨惨他!如此,方能消解他心头之恨。
好在隋青不愧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熬了两夜,给他探来了极为有用的消息。原来杜染染和燕平每次都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溜到山腰的清泉里去洗澡。这个时候,杜将军的人是不会跟着去的。
云轩狠狠一拳捶在桌子上,对隋青咬着牙吩咐:“今夜跟本王去山上,本王非得狠狠教训她一顿不可。”
后半夜,染染和燕平又悄悄溜上了山。水有些凉,可是没办法,她们是女儿家,都喜欢干净,若是不洗干净了,连觉都睡不舒坦。
云轩早早和自己的侍卫换了装,让人装成自己在营帐里呼呼大睡,自个儿先假装侍卫进了侍卫们的营帐,后半夜又在其他人的掩护下,和隋青悄悄溜到了山泉边。隋青在外圈等着对付把风的燕平,因为每次都是染染先洗,云轩便直接在泉中等候。
今儿才十一,月色还不怎么好,只是朦朦胧胧看得见。染染她们来的时候,先四下查看了一番,怎奈云轩和隋青早有准备,藏得很严实,她们未能发现。
一如既往的染染先洗,燕平到远处的大石后警戒着,她没料到,刚刚走到大石处,便被武功比她高的隋青点了穴道,扛到一边去了,这样,便换了隋青警戒着,只是,他是万万不敢乱看的,光线暗,隔着这么远,也是什么都看不清的。
云轩没有妄动,藏在水中的一块大石后,一脸冷怒的凝望着不远处的岸边正在宽解衣裳的染染。
她活动了手脚,等到身体微微热了,才解开了发髻,长长的发丝直垂到腰间,如丝如蔓,将云轩的眼睛都缠绕住了。
上衣从肩头缓缓滑落,露出了圆润的肩头,云轩忍不住喉结滑动了一下。
染染脱净了衣衫,慢慢走入水中,云轩的呼吸停滞了。
他其实只是想吓她一下,惩罚一下,可是,这一刻,他发现,他惩罚的其实是自己。
终于适应了水温,染染松了一口气,将大半个身子浸入水中,仔细的清洗着自己的长发,然后便是脖颈。
染染没有想过,自己来了无数次的地方,藏着一条狼,她虽然也聆听着周围的动静,却没想到,危险其实就在自己身边。
云轩水性好,慢慢蹲下身子,憋着气潜入水中,从水下游向她的位置,并在她背后悄悄露出水面。
染染眼底光芒一闪,立刻感觉到了背后微微的动静,直觉告诉她,背后有人。
她脑中一懵,本能的想呼救,又想到,如果这样,背后的人也许马上就会杀她灭口,她可不知道他是谁,手中有没有武器,她更不想裸死在这荒郊野外。
染染不动声色,将自己的身体往下沉了沉,只露出肩头,同时,借着揉搓手掌,悄悄将自己指间来时特地带上的针戒拧了一下,细小的针尖微微竖起,只需悄悄刺入对方的肌肤,其间的迷魂药便能令对方丧失神智,她便可以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