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儿将药收好,低声对君庭嘱咐道:“爷,切记,十天之内,不得运气用功,还有,药丸也要时时记得吃。”
君庭点点头,轻声说:“我送你出去。”
芳儿摇摇头说:“不用了,您歇着吧!”
君庭苦笑着说:“戏还是要演的。”
芳儿没有再拒绝,抱了自己的琴,正要出门,忽然又转头低笑着说:“爷,您说,那个傻姑娘若是知道救她的尹公子就是您,她会是什么反应?”
君庭忙阻止说:“别乱说,当心隔墙有耳。”
芳儿笑着摇摇头:“咱们的人盯着呢!”
“你可曾又见过她?”君庭小声问。
“没有,那日悄悄将她送走,我们都不敢再去瞧她,她倒也听话,并不曾离开王府来找咱们。毕竟,在王府里,歹人不敢造次。”芳儿低声回道。
“那几个人可曾查到什么线索?”君庭又问。
芳儿点点头:“黑虎门爷知道么?”
君庭想了想点点头:“略微听说过一些,据说从前是一个小帮派,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壮大了起来,想必是有人支持吧!只是,这个黑虎门从来无声无息,在江湖上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动作,难道,那些人是这个门里的?”
芳儿犹豫着说:“不敢确定,只是听说黑虎门的人里面,有一个堂主是个胖子,而他的心腹里面,又恰恰有一个瘦子,极像爷描述的那天所见的几个人,所以芳儿也只是猜测。”
君庭透过窗子的缝隙向外看去,低声说:“听他们的话音,他们也是受人受托,那么这个幕后的人,才是真正想要杜染染命的人。可是,到底是谁呢?”
芳儿又说:“他们说是二王爷,这么一看,倒恰恰不是二王爷了?甚至说,这些人,和二王爷也是有些积怨的,不然为什么那么多王爷不提,反倒提起二王爷呢?”
君庭摇摇头:“朝中夺储之事,甚是复杂,不能因一句话而妄下定论。”
芳儿点点头:“是。爷好生休养,芳儿走了。”
君庭点点头,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推开房门,两人亲亲密密的出了房门。
院子里人很多,有芳儿带来的丫鬟冰儿和小厮春雷,还有世子府里的下人们。
君庭牵了芳儿的手走到门口,还恋恋不舍:“芳儿来看我,我甚高兴,下次不用带琴了,这么沉,若是累着了芳儿,我这心里可难过着呢!下次来陪我说说话就好,我这一病就是十几天,老是不见芳儿,真真的孤独难耐。”
“爷,瞧您!这么多人看着呢!爷也不害羞!”芳儿红着脸嗔怪道,伸手在他胸前轻轻拍了他一下。
“管他们呢!他们是嫉妒爷有芳儿这样的红颜知己,他们自个想,还不成呢!芳儿心里只有爷吧?”君庭笑着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又嘱咐道:“爷身子还没好利索,明儿可得再来看爷!”
芳儿笑着点点头:“知道了,爷,您好生歇着,别送了。”
君庭索性耍了几分赖,轻声说:“这每天来来去去的多麻烦,要不,好芳儿,今儿就别走了!爷夜里怕冷……”
“哎呦!爷您还让不让人活了?大白天说出这样臊人的话来!不理你了!”芳儿佯装气恼,跺跺脚就要出门。
君庭站在府门前,痴痴的望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又轻声唤:“好芳儿,明儿一定得来!爷等你!”
芳儿回眸,掩唇娇羞一笑,轻轻点点头,上了马车,慢慢远去。
君庭镇定的回头,唇边带了深深的笑意,随从小梁也配合着打趣说:“世子爷,芳儿姑娘来了,您的病就好的快了吧?”
君庭笑着呵斥道:“别胡说!”
小梁呵呵笑着,又伸头对家丁福儿笑言:“福儿,你看芳儿姑娘来了一趟,爷的气色是不是好了许多?”
君庭笑着摇头,点点他说:“你们若是敢多嘴多舌,让公主知道,爷割了你们的舌头。”
“我们那儿敢呢?爷放心就是了。”福儿笑着应道。
只要你老老实实呆着,让我们放心,让皇上放心,你愿意跟哪个女人好,就跟哪个女人好,青楼女子也好,公主也罢,只要不给我们添麻烦,随你!
染染抱着自己的包袱哭着跑出王府,初始还有人跟着,被她一通脾气发的,都不敢再跟了。她跌跌撞撞的向前走,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
杜府是万万不能回去的,杜夫人如果知道江云轩对她做了那样的事,她和她女儿都会恨死她的,即便是她们不知道她和云轩做了那些亲密的事,而只看到表面上她和云轩吵闹了,也会气死的,说不定会家法伺候,不要她的命,也得让她脱层皮。
想茫茫尘世这么大,居然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太阳毒辣,高高挂在头顶,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几条街,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口渴,身热,难受的头都开始发晕了,脚步也变得踉跄,几次都要摔倒。
芳儿幽幽叹了一口气,冰儿笑着说:“姑娘想什么呢?”
芳儿叹了口气说:“我在想,咱们都还算是自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而公子想出一趟门,还需得先让替身混进府里,又不能耽搁的太久。其实,咱们虽然身在青楼,尚不是最苦的人,公子才是。亲人见不得,爱人爱不得,恨的人恨不得,唉…”
冰儿撩开车帘向外望去,应道:“姑娘放心,早晚有苦尽甘来的那一天。”
芳儿还未开口,冰儿忽然唤道:“姑娘快看!”
芳儿忙微微探身,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惊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前方摇摇晃晃,几欲摔倒。
“杜染染!”芳儿微微一愣。
“姑娘,您看她莫不是中暑了么?我看她的衣裳都湿透了,脚步也不稳,似乎很难受的样子。”冰儿轻声提醒道。
“停车!”芳儿忙唤车夫停下,自己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杜小姐!”芳儿大步奔了过去,轻声唤道。
染染的脸色将她吓了一跳。她满面泪痕,双颊通红,眼神呆滞,嘴唇发白干裂,全然没有了前几日见她时的风采。
见她身体不停摇晃,芳儿忙一把扶住了她,焦急的询问:“杜小姐,你怎么了?”
染染努力堆起一抹笑容,想要说些什么,却眼前一黑,径直晕了过去。
芳儿赶紧将她扶住,唤了冰儿和春雷将她扶到马车上,又拿了水囊,倒出水往她脸上拍了一些,又灌了一些给她喝,摸了摸她的脸,焦急的说:“快,回去!她想必是中暑了!”
云轩烦躁的在房里踱着步子,不时抬头望向门外,只是偶尔见小丫头们来来去去,除此之外若不是知了在枝头叫着,整个院子里便是静悄悄的。
云轩坐立难安,想要奔出去,又因为自己说了赌气的话拉不下脸面来。
也不知道他们找到那个倔丫头了没有?甚至连隋青和翠浓他们去找没找,他都不好意思问,谁让他死要面子活受罪,非得说不要管她的?现在他后悔死了。
她就是他的魔障,无论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对他是什么心思什么态度,他就是狠不下心让自己不要去管她。可是,这个死丫头,也太倔强了,就这么跑了出去,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云轩长叹一口气,彻底认栽了,大步跑出后院,来到前院,正碰上匆匆跑回来的翠浓,他忙一把将她拉到旁边,小声问:“人呢?找到了没有?”
翠浓因为染染出走的事,有些恼他,可是主仆有别,又不敢直接说,遂微微赌气的反问:“什么人?找谁?王爷您没让我们找谁啊!”
一句话噎的云轩半天没反应过来,咬着牙威胁道:“小翠浓,长胆了是不是?再敢揣着明白装糊涂,现在就把你嫁给后厨的胖子!”
翠浓知道他也就是说说,梗着脖子说:“嫁吧!把奴婢嫁出去,把隋青也气走,染染也不在了,王爷以后可以过清净日子了。”
这一句又呛的云轩面红耳赤,他咬着牙原地转了几个圈,再看一眼翠浓,眼圈红红的,泪水盈满双眸,小嘴还噘着,他的心便软了几分。他知道翠浓和染染这么多年的姐妹情谊,最是要好,心里又气又感慨,遂左右看看,平生头一次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小声说:“本王错了,本王不该对你的好姐妹发脾气,好不好?赶快接着找,好好找,本王也出去一起找,行不行?”
他头一遭对自己的下人如此低声下气,说到底也是因为担心和心疼染染,翠浓有些意外,鼻子酸酸的,口气也软了下来,弯了弯腰轻声说:“奴婢逾越了,可是……奴婢实在担心染染。今儿她沐浴的时候,看她脖子上有一道浅浅的伤口,奴婢问她怎么回事,她也不肯说,奴婢还一直疑心她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今儿她又给气走了,奴婢问也不能问,心里又怕又急,就失态了。王爷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