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十月就要过去,玉家上京的东西还在准备。
一路上一家人吃穿戴用的东西很多,进京后需要置办的东西也多。田庄里忙着交租子,铺面里忙着交账款,玉府上下忙得不可开交。
玉疆又忙于交办军中衙署中的事务,玉夫人要指挥家中下人们忙里忙外地准备进京物资,该装箱的装箱,该打包的打包,该装车的装车。
云嬷嬷那儿云雀又病了,玉夫人叫她这些日子就别过府来了,等照顾得云雀病好了,再过来帮忙。
珑儿听说云雀病了,要杜威陪她去云家探望,杜威自是愿意。
丫鬟们忙去告诉二门外的小厮叫备车,云家离玉府不远,就在玉府后头过一个街口的官帽巷,是个一进的院子。
如今云中飞已经做了千总,在玉疆的快反骑兵中任职,不再是玉疆的亲兵队长。所以云嬷嬷也已是官太太了,只是念着旧主,两家又是十分亲近的,孩子们又常在一处玩儿,所以经常在玉府走动,有时也帮着玉夫人打理家务。
近段时间玉府的事情太多,一桩接一桩,玉夫人实在是人手不够了,所以又扯着她帮忙了近半月,要不是云雀病了,还抽不开身呢!
珑儿和杜威到得云家门口下了车,小厮前去叫门,开门儿的小丫头一看是玉家大小姐和威少爷,一边往里迎,一边冲着院里高声道:奶奶,玉家大小姐和威少爷来了!
珑儿一进院子就闻到一股子酸味儿,忙掩着鼻子问道,“什么味儿啊?”
“回大小姐,这是给我们家雀哥儿熏醋呢!是奶奶从外头寻来的偏方,说小孩儿受了风寒,熏熏醋好得快”小丫头很是伶俐的回道。
说话的功夫,云嬷嬷已经从平日云家兄弟住的东屋出来了,云鹰反倒是从正房里出来的,后边跟着招弟。
“哎哟!我的大小姐,威少爷,你们俩怎么来了?这大冷天的要是再冻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好!就这一个都忙不过来!快快到正房屋里去!赶紧暖暖!”
“不要,我们是来看雀儿的,干什么要去你屋里呢?”珑儿问道。
“唉,你可是不知道啊!郎中说了,云雀这病来的凶险,怕把病气过给别人,尤其是小孩儿,要单独住。这不云鹰都搬到我屋里去了,就一个婆子跟我可以进出这间屋。你们就别进去了,回头我跟云雀说你们来瞧过他了就是。”
“我们都来了,就进去瞧一眼,一眼就出来”珑儿央道。
她知道云雀得的这是重感冒,大夫这么说就是怕感冒初期把病毒传染给别人,小孩子抵抗力低,尤其要隔离。
“我的小祖宗,不是嬷嬷不让你看云雀,实是云雀刚喝了药才睡下,你们见了也说不上话儿,再说你们这眼看就要上京了,回头再病了,可怎么走啊!你说是不是?”
珑儿被云嬷嬷一通连哄带骗地抱进了正房,云嬷嬷叫小丫头拿了些花生、核桃、大枣、瓜子儿给他们吃,陪着说了会儿话就出去了。
杜威与云鹰一块儿玩男孩子玩儿的游戏,招弟见珑儿有精没神儿的,便拉了她到自己屋里去,给珑儿看自己绣的女工啊什么的!
别看招弟才不过七、八岁,绣的东西那可真不赖!她绣在一块手帕上的喜上眉梢已经很有功底了。
珑儿见了忍不住揶揄她道:“啧啧啧!招弟,你这活儿做得可真漂亮啊!就是绸布庄、成衣铺里卖出来的,也不过如此了!瞧这针脚,瞧这配线,瞧这喜鹊的神态,啧啧!这将来可不愁找不到个好婆家啊!”
“大小姐又打趣我,大小姐要真这么喜欢,等将来你出阁的时候,我绣全套的锦帐绣被给你做嫁妆可好”招弟红着脸反击道。
“嘿!小妮子长本事了,居然敢打趣起我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就来掐招弟的脸。
招弟岂会给她掐了去,两个小丫头扭成一团,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一路纠缠滚到了炕上,珑儿鞋也不脱爬上炕骑到招弟身上就一通咯吱。
招弟招架不住只好连喊,“饶命!饶命!”
俩人疯闹够了爬起来,招弟给珑儿把头发弄好,衣裳掸平,又把自己也收拾了一遍,珑儿才说:“好姐姐,你这块帕子就送给我吧?”
招弟说:“大小姐可是马上要到京里去了,天子脚下什么稀罕物没有,怎么看得上我这乡下丫头做的活儿,到时候有了好的,把我这孬的再扔哪个旮旯了都不知道,岂不白费了我这许多心思!”
珑儿说道:“我知你不舍得,那好,回头我在京里看见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也不给你带回来,带回来也不给你,只给云鹰和云雀,我馋死你!”
招弟一听这话,顿时脸上就布上愁云了,咬了咬嘴唇,扭捏着说道:“这是我第一次绣的物件儿,粗针大线的也拿不出手,好歹你这是进京去,随身用的东西太过粗鄙,没得堕了身份,要不等你从京里回来,我上心绣个荷包给你可好?”
珑儿看招弟这么快就妥协了,心里暗道:“唉!到底是小孩儿,真是太好忽悠了!”于是道:“好!一言为定,可不许耍赖哦!”
珑儿终究心里还是惦记着云雀,不让去探望就待不住,在云家没待多久就想回去了,走之前非要去看一眼云雀。
云嬷嬷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答应让她隔着门从门缝往里瞧一眼,这才把这个姑奶奶给打发走了。
玉府仍是一派忙碌景象,上下人等各忙各的,也无暇来顾及珑儿和杜威。
这一日,珑儿无所事事,忽想起来不知杜威这些日子在忙什么?于是睡过午觉后,就拐到杜威院中去了。
院中静悄悄的,天冷丫鬟婆子们可能也不知道躲哪儿偷懒吃酒去了。
珑儿径直朝杜威的卧房走去,以为杜威还在午睡准备拿冰手冰他一下。轻手轻脚推门进去房中炭火很旺,被褥摆的好好的,不像睡过的样子。
“这帮婆子丫鬟越发会偷懒了,我进来这么半天了,竟连个人影都没照着,这要是进个贼可怎么办?威威平时就是太好性儿了,奴才们才会这么登鼻子上脸,看我回头不告诉娘去!”
珑儿一路寻思,一路又朝书房而来。
刚转过角就看见两个婆子并四个丫鬟垂手背对着门儿站着。杜威坐在书桌前一脸严肃似在训话。
“这又是在整什么景儿?!”珑儿紧走两步躲在了廊柱后。
就听杜威又开口了,“这些都是年节生辰,将军夫人给我的彩头、压岁钱和来府上的宾客给的仪礼什么的。在府里也用不上,放这儿摆着也是摆着。回头我把珑儿送我的几样东西挑出来,李嬷嬷你把剩下的拿去分给大家。别忘了还有常跟我的两个小厮。
这事儿你们也不用去回夫人和福婶子,这几日府中上下忙不过来就别去添乱了。也别去告诉珑儿,若有人问起东西的来路,只说是我赏的便是。若问为什么赏?就说…就说是我说的大家辛苦了!提前给大家伙过年的赏钱!”
珑儿听这话觉得怎么那么像发遣散费啊!这死小子要干嘛?不想在我家待了?难不成…!?是了!一定是的!!想到这儿,珑儿轻轻地转过身退了出去,一出门直接就奔正房去了。 晚上,玉疆回来一家人用过了晚膳,各回各屋。
玉疆夫妇专门去到杜威住的院子,杜威见过礼后,玉疆屏退下人郑重地问道:“威儿,此次我进京述职,圣上恩准可以带上家眷,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京城?”
杜威看着玉疆一脸的惊讶,随即低头默不作声,咬着牙握着拳,似是在作某种决定,然后抬头一咬牙问道:“我可以不去吗?”
“你不想去京城看看?不想见见你爹娘?”玉疆问道。
“不想!我不想去京城,也不想爹娘!”眼泪在眼里打着转,杜威大声说道。
玉夫人拉过杜威搂在怀中细细说道:“威儿,你不想去不去便是,若你想去看看京城的繁华也是可以的,去到京城你若想回家便回去,不想回家我们又一起回来可好?绝不留你在京城!”
“不!夫人,我不去京城,我就留在府中看家!”杜威抱住玉夫人的手臂说道。
“可我们和珑儿都走了,只留你一个人在府中,这怎么行?”玉夫人又道。
“没关系,你们只管去就是,不用记挂我,不是还有云嬷嬷和云鹰他们在吗!再说府里还有这么多的下人!还有,府中这许多东西,各屋的家什,还有您的筝不是都得要人看着么?我不去,让我留下来看家就好,我保证不会弄丢弄坏一样东西!”
玉夫人不等他说完,就把他抱回了怀里,流着泪看着玉疆,玉疆忙说道:“不去就不去吧!好在还有云家几个孩子可做伴。”
走的那天,云家一家人来府中送行,云中飞现在已不再担任玉疆的亲兵队长,亲兵队长换成了一个名叫李铁柱的年轻军官。
趁着玉疆向云中飞交代事情,珑儿拉过杜威问道:“威威,你真的不跟我们去京城?”
“不去!你们去玩的开心就好!”
“那我到时候给你带生日礼物回来!”
“好,那我先谢谢你了!”杜威很开心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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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家一行奔京城而来,一路兼程赶路,无暇顾忌周围的景色。成天不是坐车就是住店、吃饭,最初的兴奋过去后,剩下的就是无聊了。
珑儿整天不是窝在车里父母怀里睡觉,就是窝在驿馆的被窝里睡觉,每天都是昏沉沉的。玉疆夫妇为了让珑儿有点儿精神,就轮流给她将京城如何如何繁华,好吃好玩的如何如何多。
珑儿到底是从现代社会去的,见识过了现代大都会的繁华,想让她对古代的繁华兴奋异常真的有点难,于是还是蔫儿蔫儿的。
没办法玉疆又改了来给她普及皇家的基本知识,这个好歹把珑儿的精神调动了一些起来。
于是玉夫人就再接再厉又给她讲京中见客的规矩,饮食起居的注意事项。眼看着珑儿对话题又没了兴趣,玉疆只好把玉家祖先以前的发迹史,自己小时候及打仗的故事等等都翻出来讲了,才总算是把这漫长的旅途给打发了过去。
别说,这填鸭式的灌输还是很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