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见高墙上一位身穿白衣的人,虽然看不见她的模样,但上官子静下意识觉得她就是宋安远。
上官子静拾阶而上,心里盘算着怎么劝宋安远,却始终没有头绪。
走近一看,才发现宋安远穿的是白色丧服,鬓间别了朵白色纸花。
听到身后动静,宋安远转头,看到是上官子静,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回头看向城外,眸中晕不开的忧愁让她显得沉静。
蜀国军队正在城外清扫战场,同时把遗落的兵器回收,只有地上的深红色鲜血昭示着不久前的战争。
“安远公主。”上官子静陪她站了会儿,才出声。
“本公主不想回皇宫。”宋安远柔弱的眉目间有一股坚毅之气。
“就算梁国败了,寻着机会也能重新开始的。”上官子静暗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宋安远笑得勉强:“作为蜀国的人来与我说这种话,你真是大逆不道。”
“安远……我是上官子静。”确定四周没有偷听的人,上官子静才低声道。
宋安远猛的回头,直直盯着上官子静,像是难以置信:“你……”似是想起了什么,她急忙上前两步,拉住她的手:“你疯了吗?留在蜀国军队中,你可是齐国太子,怎么能以身涉险!”
“我也是迫不得已,安远,你得记住,活着才会有希望。”上官子静不自觉紧紧抓着宋安远的手,她总觉得面前的女子虽然近在咫尺,却像是离她万里之遥。
宋安远轻轻摇头:“子静,我皇兄父皇皆是去世,梁国也已经被破,安远不会独活的。”她突然挣开上官子静的手,直接上了城墙。
事出突然,上官子静反应过来后就扑了上去,却没有抓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跳下城墙,她看见宋安远眼角流下的眼泪以及她鬓间白色纸花被吹落。
白衣被鲜血染红,那样刺目的红色与白色,让上官子静心惊。她没想到,以前那位柔柔弱弱的宋安远,竟然怀着如此刚烈的性子,她不愿做亡国公主,寄人篱下,于是选择怀着必死的心,与梁国太子一样的以身殉国。
宋安远的死没有惊起任何波澜,亡国公主自杀殉国,在蜀国人眼里,和梁国太子自刎没什么区别,左右不过是多了个死人,不会影响大局,而对于梁国百姓而言,皇亲贵胄死了,只要不影响他们生活,自然也是无所谓的,最多只是饭后谈资。
一路回了梁国皇宫,上官子静感觉头钝钝的痛,满脑子都是宋安远跳下城墙的模样,但她不得不先去告诉文道韫宋安远的下落。
“找到人了吗?”文道韫看她回来,没有放下手中的簿子。
“二公主跳城墙殉国了。”上官子静扬唇,怕文道韫发现什么端倪,至少她不该为了宋安远的死而难过。
“也是刚烈性子。”文道韫没有在意,只是赞叹了一句,晃了晃手中的簿子:“去国库清点一下东西?”
“不去,清点了又不是属下自己的。”上官子静没好气道。
要是放在以前,上官子静这样与他说话,估计早就被拖出去斩了,可如今文道韫却像是变了一个人,冷冷看了他一眼,就离开了。
又得了空,善后之事又不用上官子静帮忙,与随行的人打了声招呼,她便溜出了宫。
待到捷报传回蜀国京城,文名宗派人接手了梁国的诸事,蜀国军队才能大部分撤离,故而,现在他们只能在梁国皇宫住下。
虽然刚打了仗,但毕竟没有波及城内的居民,开着的店铺不多,却也是能够满足大部分人的需求。
上官子静虽说是摄政王的副手,但没有在蜀国军队的编制里面,此时当然不用跟着将士一同吃住。
吃了饭,她去开着的酒馆买了一小坛酒,然后去城墙走了一趟,令人将宋安远的尸体烧了。
那些人虽然不解,但上官子静毕竟是文道韫身边的人,谁也不敢得罪,只得从城里的人家借来柴火,放火烧了宋安远。
火光照亮了上官子静的脸,旁边的人看向她,总觉得有晶莹的光在她眼底闪现。
亲眼看着他们把宋安梦的骨灰放入瓷坛中,埋在了城外的一棵大树下。朋友一场,她不可能让她曝尸野外或者被丢去山林被虎狼吃了。
上官子静把刚才从酒馆中带的酒洒到宋安远的坟前,轻声道:“安远,一路走好。”
或许梁国之后,就是齐国了,上官子静笑了笑,她绝对不会把齐国拱手相让的!
“五个月了!”
“是啊!终于可以回家了!”
众多将士此刻是真的兴奋起来,浴血奋战,凯旋回京,是所有人的愿望。
文名宗派的人清晨刚到梁国都城,下午就已经把一切交接完成,完全是迫不及待的心情。
上官子静看着自己前面的文道韫,唇角不自觉勾起一个弧度。不知不觉,已经五个多月了……想想之前在京城,他为难自己的事还历历在目,可如今他却完全不似之前了。
“去收拾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回京。”文道韫对上官子静道。
“是!”上官子静抱拳,随后退下。
回京的路途变得格外的长,众人都归心似箭,故而行进速度变得很快,若不是害怕遇到偷袭,为了让所有人尽量保持体力,大概连休息时间都不打算留了。
夜幕将至,在河边不远处,蜀军驻扎了下来,众人井然有序地开始忙碌。
一般河边的植被较多,可供马匹食用的青草也不少,又满足了将士们所需的用水,倒是极为方便。
上官子静陪着文道韫走出军营,往上游安静的地方走去,文道韫不喜吵闹,上官子静也同样不喜,故而每次安营扎寨的时候,两人都极有默契的稍微远离众人。
已经离军营够远了,上官子静才从文道韫身后走出来,跳到临河的巨石上,她打量着这条河:“这水太急了。”
确实,这条河不仅河面宽阔,而且流水很急。这条河是以前梁国境内最大的一条河,常年有人失足落水,就在也没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