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芳年轻时很漂亮,不然也就不会屡吃青春饭,现在的曾芳,还有一些年轻时的样子,苏淮明能认出她,并不出奇。
曾芳很紧张,她想象的事,终于落到了实处,她还没有调整好脸上的表情,直到苏淮明他们走到近前来,她还很紧张,生怕苏淮明叫出自己的名字,她的过去并不光彩,她怕自己会影响了苏淮明的名声。但是,却躲不开了,而且,她也不想躲,二十多年,她还是头一次,这样近的再一次站到苏淮明的身前。
苏淮明果然有风度又泰然自若,他并不冒然,直到苏静和主动的郑重的介绍自己的母亲给他,苏淮明笑着点点头,望着曾芳:“您好,很高兴认识您!”客套的,生疏的。
曾芳也笑,也点头,还不及说什么,苏静和已经介绍别人给苏淮明了,她淡淡的垂脸,是的,自己不是什么大人物,苏淮明现在可是省委里的干部了,他能来,是给足了沈家面子,看沈建安笑的,大力的握着苏淮明的手,副度很大的摇了摇。
曾芳心里有些得意的想,看你们总是小瞧我们母女俩,静和其实是苏淮明的女儿呢,你们不是也得给她爸爸拍马说好话。
曾芳到底还是有些幼稚低俗的,她这样想,脸上也带出笑来,看众人忙得很,她就抱着外孙子在桌子旁玩着。
小维维刚刚喝过了奶,这时睡着了,现场乱哄哄的,却一点也没有影响他的睡眠,睡得那样的香,睡梦里还几次露出笑脸,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事。
曾芳这里正温柔的看着外孙子,却感觉身侧一黑,有人立在旁边,她以为又是宾客来瞧孩子,就笑着抬头,打算寒喧,可是,迎面撞上的,却是苏淮明的脸。
苏淮明抽空看到曾芳一个人在这里,就走了过来。
他弯腰,笑着伸手,摸了下孩子的小脸:“太可爱了!”他由衷的说道。
曾芳受宠若惊,都有些忘了回话了,只看着苏淮明,他明明已经五十余岁了,可还是这样的风度翩翩,这样的人,才不枉自己爱过他一回,为着他,疯狂了这一世……
“当年你不告而别,没想到,今天还会重逢!”苏淮明说道。
曾芳没料到苏淮明会在这时,压低了嗓子同自己说话,她兴奋的脸一下子红了,原来能说会道的她,竟一时语结,“那个,那个,我当年……”
“没事的,你放心吧,我不会追究当年的那些事的,只是没有想到,苏静和竟然是你的女儿,她非常优秀,非常好!”苏淮明说道。
“是啊,她是很棒的!”曾芳说,苏淮明这时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发现,自己的心,突然就那么的猛然跳起来,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曾经喜欢过的这个男人,这样的望自己的一眼,还是令自己无法直视,心头狂跳。
“那时你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听说,你有结婚对象,是离开我们家,就结婚了吗?你的丈夫……”苏淮明说到这里,犹豫了下,随即问道:“他也姓苏?好巧!”
苏淮明在怀疑,曾芳当年不告而别,还拿走了一块苏淮明的手表,当天苏淮明就发现了,但是他刻意隐瞒了,妻子很是恼怒,骂那个小保姆没有良心,自己待她不薄,她却来个失踪给她,急切间查看了家里的一切,没缺没少什么,也就算了,但还是不喜,因为要找个新的保姆,又要从头熟悉。而她已经习惯了曾芳的服侍,苏淮明并没有说什么,他一直惶惶,男主人与小保姆扯上,后来东窗事发的事不少,各种家庭官司打着,他不知道自己与曾芳的事如何了结,曾芳这一走,倒是给他解脱了,只是,很是愧疚,曾芳拿走了那块表,倒是让他心安一些,就当是补偿吧。
一个月,两个月,后来又换了几个保姆,直到有中意的,苏淮明的老婆才不再谴责曾芳了,也就慢慢的忘了这个人了。
一年,两年,后来苏淮明也忘了曾芳了,他给自己的手表不见了,找了个好借口,说是一次应酬吃饭,弄到衣衫上有油,他去卫生间洗手,表就放在手台上,忘了拿走,想起再去找时,已经找不到了。
蹩脚的借口,但陆宝仪的母亲太过有钱了,根本没在意这种钱财上的损失,这件事也就被抛到脑后了。
现今,苏淮明看到曾芳,又联想到苏静和并不曾说过有关她父亲的一星半点,苏淮明有些惊诧,苏静和不会是自己的女儿吧,毕竟年龄上倒也稳和,何况,一样的姓氏。
曾芳愣住了,她多想干脆的回答他:“是的,她的爸爸姓苏,她的爸爸就是你啊!”多想,多想,就这样把一切坦白出来,看吧,你的女儿多出色,我原本想给你生个儿子的,可是,老天安排好的,也是女儿,不过,我们的女儿很出色吧,看吧,她都生孩子了,你的小外孙,你喜欢不喜欢呢……
可惜,这一切只能在曾芳自己的想象里,她愣过之后,很快恢复了正常,笑道:“是啊,好久不见了,我那时离开陆家后就结婚了,可惜静和爸爸走得早,是巧了,他姓苏……”
“原来是这样,我以为,我以为……”苏淮明说不好自己的感觉,是放心吧,可是,又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你以为什么?”曾芳笑,挑眉看她,恢复了一些年轻时的妖媚,“以为她是你的孩子吗?怎么可能?”声音很低,又含着哂笑,苏淮明明显不自然起来,这是他的软肋,他这一辈子,这个错误足以致命,曾芳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如果是你的,我还有什么犹豫的,直接扔你们陆家去,还怕没钱养孩子吗,这些年,苦死我了!”
话语真真假假,苏淮明却也没有听出纰漏来,恰巧有人走过来,两个人的谈话就此打断了,苏淮明佯装逗小孩子,与曾芳两个,正经八本的说了几句话,无非是夸赞小孩子聪明可爱的。
那人走开后,苏淮明有些局促,毕竟两个人有过不太光彩的过去,说什么都有些难堪,曾芳当真想和他多待一时半会,可是,除了夸夸小孩子,竟找不到可以一起说的话题,想来苏淮明也一样,等那人走了,苏淮明又伸手碰了碰小孩子的脸蛋,然后压低声音说道:“看你现在过得这样的好,我很替你高兴,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可以和我说,我先走了……”
曾芳看着他立起身来,看着他转身,她的目光粘在他的后背上,二十多年前,她无数次这样的望着他的后背,那样的向往与爱慕,现在,他留给她的还是背影,是她这一世里,无法靠近也无法妄想的绮梦。
苏静和急着走过来,她刚刚与原来的同事应酬了一会儿,有小一会儿没有看到孩子,怕孩子哭闹,走过来时,恰巧看到母亲曾芳看着苏淮明的眼神,她怔了下,母亲的眼睛里那般的明晃晃的纠结,比期望更深切的感觉,苏静和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这样的瞅着苏淮明,明明他们两个人根本都不认识的。
“妈……”苏静和叫道,曾芳才梦醒一样的回神,见女儿探究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只有笑着给自己解围:“这人是谁?好大的官是不?看你公公那样讨好他……”眼神还是热切的,曾芳太了解女儿,心思太过慎密,自己若一下子就岔过去,一定会让女儿生疑的,倒不如迎问题而上,露出一副巴结的样子,这才想一直的自己。
果然,苏静和听到母亲这样说,就打消了之前的疑虑,自己怎么就忘了母亲的性子呢。母亲那样看着苏淮明还有什么,还不是看着人家官大,就与见到有钱人一样的,苏静和无奈的笑下:“是啊,苏叔叔在省里是个部长呢!”
曾芳连连的惊赞,又不时的扭头去看,眼睛里还有着光彩,这才是苏静和习惯的母亲,她不觉有什么,这时小维维刚好醒了,她忙着抱起儿子,笑着哄起来。
沈浓敬一圈酒下来,明显的喝得有些多了,他从来不胜酒量,但酒逢喜事千杯少,大家都在向着他祝贺,又夸他是人生赢家,毕业这不久,婚也结了,儿子也生了,连事业上也更进一步了。
说他此时是春风得意也不为过了。
苏静和把小维维哄好了,走过来时,刚好看到沈浓笑嘻嘻的与一群年轻人在一起说笑。
他脸颊红红的,苏静和摇了摇头,还是朋友们呢,又让他喝多了,她刚要走过去,却感觉沈浓一掩唇,似要吐出来,不过瞬间,有女人弯身在他身边,又递纸巾,又拿水杯叫他嗽嘴,还轻轻的给他拍后背,顺着他的气息。
沈浓抬头向着人家笑,大家也在笑,不知有人说了句什么,那女人娇俏的向着沈浓白了下眼睛,坐在他的身边,沈浓手臂斜斜的伸过来,搭在她的椅子背上,也许是他的无意之举,但好几个人,都有些意味不明的盯着那只手笑笑。
苏静和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走过去好,还是不走过去好。
那女人微侧下脸,她认出来了,是那个张莉。
那个留学时陪过沈浓一段时间的张莉,那个被沈浓当成自己的精神寄托,苏静和心里绞了下,这个张莉去看望刚刚生产的自己时,还有挑恤的向自己言明,沈浓对她,是极为照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