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两点,温良哲从会议室的门走进来。
“他竟一点也没有变,还是五年前的样子!”肖逸看到温良哲现身后,下着结论,这些年,不是没有见过温良哲,但都是在电视或是纸质媒体上,平面的,生冷的,几乎不通人情的温良哲,是他对温良哲的始终印象。
苏静和笑了笑,温良哲在她的心中,一直是典雅中的风范,气质中的楷模。这样的男人,似乎生下来,就是被人所敬仰的。
温良哲与孙老走到主席台上,孙老致了开场白,介绍他给大家认识,掌声雷动,会议室里,差不多坐满了,也有几十人。
温良哲略略将手举起按了下,掌声终于停歇了下来,他说道:“谢谢大家的热情,上课称不上,大家都是同行,我只说一些我的经验与总结,与大家一起研究探讨下!”
嘴里客气,但语调却是平平的,但没有人会责怪他的托大,在这个行业里,他就算是顶尖者,是台下这些人,只能望其背颈而轻叹的人。
说了这句话,温良哲缓缓的在椅上坐了,这种专业课,外人听起来,枯燥乏味,但内行人听来,则全是弥足珍贵的资料,也算得经验之谈。
温良哲过这年,刚好三十岁,求学到得二十四岁,去掉结婚生子,真正的在这个行业,不过五六年的光景,但他的成绩却是有目共睹的,这一方面得益于他在此中的天赋,另一方面,则不得不提到他的家庭。
也许我们许久之前讲过到的孟家平的家世,那种天生的贵气,这温良哲却是不差一点的。
温良哲的父亲,他的爷爷,都是建筑行业的翘楚。
他的家,也算得上是建筑世家。
爷爷当年是清华建筑学院的最初一批学生,至于父亲,也是一手创建了知名的华天设计室。
苏静和这是第二次听温良哲讲课了,可谓受益非浅,她与同事们,都郑重其事的拿了笔和本子,认真的听,认真的记,肖逸在一边,也会偶尔拿笔记下一些东西来。
“设计不分家,大家都听过这句话吧,我们虽然是设计建筑,但就算是给我们一个课题,比如……”温良哲拿起他手边的杯子,他举着它说:“比如就让我们设计一个杯子,那我们也一样的可以设计得出来。你的意识里,是要以实用为主,还是美观为主,还有,甲方人员的要求……”
“这就是我们这一课的重点,设计与艺术的协调性。先说艺术,其实艺术是极私人的东西,每件艺术品,总能表现它所处的那个年代的特质。而且,创造者会把自己的情感融入里面,所以说,艺术是极私人的,是设计者的情感的宣泄。而设计则不同,设计出来的东西,可能也是艺术品,但要首先考虑它的合理性,说到底,我们的设计是给别人看的东西,是要达到甲方的任何要求的,而且要得到他们的认可,你的设计再好,得不到甲方的赞美,那么,你总是失败的,你的设计,对不起,推翻重做,可以说,整个设计界都在研究这个问题,艺术与设计的事,好的设计师,就是能把设计与艺术极好的融合……”
会议室东边那一角,有一个临时逃生的安全门。
华天的员工们坐在这里,任谁也想不到是,他们的老板,陆宝仪,就躲在那扇门的后面。
听到温良哲那冷静而抑扬顿挫的声音,隔着那扇门板,清晰的传过来,陆宝仪的心,都要醉了。
她靠在门边的墙上,半晌都不曾动,听到里面不时暴发的掌声,她的唇边慢慢的带了笑,她的温良哲,总是这样的优秀,如此的优秀,让她怎么忘掉他,她也试着,放掉这段记忆,与别的男人相处,那些男人,也是妈妈精心筛选过的,各界的精英,可是,她就是无法投进自己的心,或许有的,比他长得好,或许有的,比他有背景,或许有的,气质还要更冷酷些,可是,陆宝仪看的人越多,越明白,如果不是他,谁的样子,自己都不会看在眼里的,爱是因为是他,才那样的狂热的,不是他,她的心跳激不起一点异样,平常得让她绝望。
可是,温良哲不同,就如此时,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她的心都要醉掉了,哪怕看不到他的样子,只这样,她也感觉到心悸慌乱。
不能过去,不能出现,那样,就会让他厌烦自己,自己要尊重他的意见,所以,只能如此偷偷的听着他的声音,陆宝仪心里好苦,她焦燥的拿出一枝烟,啪,点燃了,吸上一口,思念极深,她会在烟雾中,想起他的脸。
温良哲正讲到一半的内容,突然自己口袋里的电话在振动,他讲了一段落,就向着场内示意抱歉,他一边拿着手机出来,一边向着那安全门的方向走去:“对不起,我先接个电话!”
说完,他推开门走出去。
直到站在外面,直到他回拔了那个电话,他等待自己的助手在接听的瞬间,他也看到了陆宝仪。
阳光在头顶的窗子映进来,映衬着她那张俏丽的脸,在烟雾间,迷茫……
温良哲怔了下,他从来不知道,她竟会吸烟,无意中看到,吃惊的眼神,渐渐的落寞,再转身,不去看她,他开始和电话里的助手说话。
陆宝仪并没有想过他会走过来,她靠在墙上,手指上夹着烟,却愣住了,仓惶间遇见,她忘了反应,听到温良哲似乎在安排工作上的事,她匆忙的掐了烟,他不喜欢吸烟的女人,糟了,烟被扔到地上,她搓了搓手,慌乱的要解释什么,可是,温良哲电话已经讲完了,她只来得及轻叫一声:“哲……”
温良哲将电话装好,回过身来,向着她微点下头,再推开门,走了进去,前后的时间不过三分钟上,他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时间。
陆宝仪懊恼的踢着地上的半截烟,再看看那扇门,仿佛隔了她的爱,在另一边,她触不到,近不了……
直到结束,他并没有再进来,陆宝仪穿着五寸的高跟鞋,在这里也陪着站了一个多钟头,听到外面的掌声响起,听到温良哲致谢的声音,听到孙老在总结,听到那里的人,在相继的退场,陆宝仪终于推开了门,可是,主席台上,温良哲早已不见了身影,她怅然若失,站在那里,那些听课的下属,断想不到,他们的头头,会突然的出现,忙着向她打招呼,她茫然的应着,好半天,才想起来转身,从那扇门走出去,在走廊里跑了起来,跑到下一层,再去按电梯,她私人的那台,不想,电梯门打开,她一下子看到了温良哲,他竟站在里面,她欣喜的,刚要叫他的名字。
却见他头一扭,一边向着旁边的人说着什么,一边向一面微让了让身子。
原来,电梯里还站着那个孙老,陆宝仪机械的向着孙老笑下,她站进来。
与温良哲这样并肩而立,电梯面板上映出他们一高一矮的身影,他们的手臂靠得很近,陆珠宝仪都感觉到自己的手背,就微微的触着了他的手背。
温良哲与孙老说着几句客套的话,突然感觉到陆宝仪握住了自己的手,他神态自然,并没有打断自己的话,但那只手却无着痕迹的想抽出来,可是,陆宝仪握得那样的紧,他不好太过明显的动作,只得还保持风度,面上云淡风轻的和孙老说着话,不一时,一楼到了,门打开,孙老先一步走了出去。
温良哲刚要迈步出去,陆宝仪却拉住他,继而迅速的按了数字键:“孙老,我和良哲还有点事商量——”她说道,笑靥嫣然,孙老一愣,忽而瞧到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就了然的笑了笑。
电梯的门关上了,陆宝仪感觉到温良哲的身子僵得很,那手虽然不再用力的甩开她,侧脸却已经铁青,她匆忙的松开手。
温良哲冷冷说道:“陆宝仪,你到底想做什么?”
电梯里有监控,陆宝仪只能保持一切看来,平常而正常的样子:“哲,我有话和你说,请你给我一点时间!”
“好!”回答得很快,电梯门在十六层停掉,温良哲先迈步出去,这里他很熟悉,每一处,都是他的设计,他轻易的避开那些女秘书的眼神,走到一边的小会议厅。
陆宝仪知道他在生气,他这个人,越生气,越冷静,让人害怕,她忙着跟进去。
小会议厅里的光线有些暗,这里常常用投影仪来展示设计成果,上午应该刚用过这里,所以,窗帘遮了一半,并不曾打开。午后的光,只扫到这里一点,照着温良哲的背影,伟岸孤寂,陆宝仪走过去,从身后拥住他。
温良哲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陆宝仪抱上来时,那样的慌乱,他知道,他从来不曾忘掉她,甚至,心底的恨有多深,爱亦有多深,无力推开,却也无法回应,只任由她那样抱着自己。
“哲,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陆宝仪说道。
重新开始……
温良哲的心,那样的痛苦,他也曾想过,可是,心底的那道坎,一直无法的越过,“宝仪,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呢,你……,还爱我的,是不是?”陆宝仪头仰起来,只瞧得见温良哲剪得齐整的发际线,他的头,他的身子,都僵僵的,他不要看自己,陆宝仪拉转他的身子,望着他的眼睛。
“你还爱着我,是不是?”她再问,拉住他的手臂,踮起脚,向上,吻到他的唇,两人的嘴唇,贴在一起,那曾经熟悉的一切,开始复苏,她柔软的唇,那软软的质感,贴上来,她试图吻得深一些,可是,他却岿然不动,牙关紧咬,不给她侵入的机会。
吻着吻着,陆宝仪就哭了起来:“良哲,为什么……”
温良哲扶住她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哭泣,心底也是责怨自己,为什么,明明爱,却拒绝再接近。
心里,始终无法释然,那个声音,久不出现,现在,却又来践踏他的心:“小师弟,你的女人,果然有味,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