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臻虽对京城中这些勋贵之家的事儿不是很了解,可也知道满京城上下的世子也是没几个,对了,她租的不就是宁国公府世子的铺子吗?
那几个大汉一听说“世子”二字,当即也知道自己惹上了不该惹的人,一溜烟地跑了。
谁知道十一却是将他们几个拦在门口,“怎么,就这么走呢?那打扰了我们世子的雅兴,你们以为自己能这样走得了吗?”
几个大汉听闻这话,诚惶诚恐走到谢斯年跟前,连连道歉。
谢斯年向来最瞧不上的就是这等人,若是他们硬撑着争一口气,他还能高看他们两分,不过是几个欺软怕硬的东西,“你们今日最该道歉的只怕不是我,好端端的铺子,如今糟蹋成这个样子……”
几个大汉气的牙痒痒,这不是把人当成猴儿耍吗?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又打不过门口守着的十一,只能调过头来,瓮声瓮气与林臻赔不是,“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对不住林姑娘……”
事到如今,林臻能怎么样?她也很绝望啊!
她真的很想说,要是道歉有用的话,那要银子做什么?你砸了我这么多东西,不该赔钱吗?可
她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谢斯年,心里也拿不准他会不会替自己出头,一狠心一咬牙只能说算了。
难道还真指望这些人赔钱吗?怎么可能!
等着这些人走了,林臻看着一片狼藉,心痛的能滴出血来,虽说这些桌椅碗碟不算贵,但都是她和阿魏一点一点搬回来的,都是花了心血的,再加上这几日铺子的生意只怕会受到影响……
可如今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林臻上前,对着谢斯年郑重作揖,正色道:“今日的事情,多谢公子了。”
同时她也为自己方才那点狭隘的小心思觉得不好意思,自己就不该偷偷使坏的,也不知道这人有没有瞧出来。
阿魏已经端着热茶上前来。可如今铺子里连个干净的地方都没有,林臻便邀了谢斯年去后院喝茶。
谢斯年原本是不打算去的,饭吃到一半发生这样的事,任谁心情都不会好的,可后院……他已经许久没去过了,正好想瞧瞧这位林姑娘将后院拾掇成什么样,便点点头,跟着一起过去了。
此时已是阳春三月,正值晌午,阳光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倒也舒服。
谢斯年喝着茶,不动声色扫视了周遭。
院子拾掇的很干净,种了各式的花儿,墙角还有一丛湘妃竹,原先破旧的石桌与石凳也修补好了,石桌旁加了一架秋千,微风徐徐拂过,傍晚时坐在这里看书一定很惬意。
感受到他的目光,林臻也笑了,“当初为了收拾这院子,足足花了我们好几天的时间,我还想买几条锦鲤了,只是去街头花鸟铺子问了几次都没好看的品相,这才作罢。”
想了想,她又道:“要是买不到好看的鱼儿,养几只鹦哥儿也不错,就是不知道每天早上闹不闹人。”
她语气平顺,眼神清亮,好像将才那些事儿不曾发生一样,是半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谢斯年有点明白为何叶七对这位林姑娘赞不绝口了,叶七年纪虽不大,却也算得上见多识广,从他嘴里很少有听到夸赞别人的话。
就不说别的,光是这位林姑娘的这份心态,就很少有人能达到。
他道:“还是养鹦哥儿吧,若是养鱼儿,白天倒还好,到了晚上时常会有野猫出去的,只怕没几天就要将鱼儿都叼了去。”
喝了口茶,他又道:“像林姑娘这样的人不太多见。”
“这是为何?”林臻不解。
谢斯年道:“这铺子是租来的,若是有朝一日铺子被收回去了,你这番心血岂不是就白费呢?”
林臻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双眼弯弯,”这个问题,街头卖馄饨的花大娘也提醒过我,京城之中这样的事儿不在于少数,有些人见着铺子生意好了就说要将铺子收回去,还有的则要涨房租……虽说这位宁国公府世子不算什么好人,可我想着他毕竟出身尊贵,总不能做这样的混账事儿吧?“
可转而一想,也不对,这世上没谁不喜欢银子的,据魏子羡所说,那位宁国公府世子性子古怪,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呗,就算是这铺子真的要被收回去,我也没办法。“
”铺子租一年也好,还是两年,三年也罢,在此期间都是我住在里头的,将院子收拾干净整齐,我的心情也能跟着好起来……这样算起来,也谈不上什么亏不亏了。“
一旁的谢斯年听的是满肚子疑问,脸黑如锅底,自己在京城的口碑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吗?原本谢斯年还打算与他说自己是这间铺子的主人,见她对这里这般爱惜,要叶七将铺子多租给她几年的,如今一听这话……到了嘴边的话也说不下去了,还是默默喝茶好了。
其实他本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这世上不公不正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他哪里管得过来,将才实在是心疼好端端的铺子被砸了,这才出面的。
林臻见他没说话,只以为他心绪不佳,“今日的事情真是多谢公子了,改日公子过来我一定送您一桌佳肴。”
被她称为“性子古怪、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的谢斯年站起身来,“那就改日再来叨扰林姑娘了。”
话毕,他这才离开。
行至院子门口,他忍不住回头扫了一眼,微风徐徐,阳光正好,一切显得鲜活灵动……宛如娘亲在世的模样。
这一切,林臻并未觉得有什么异样,此时满春已经报官回来了,几个衙役跟在后头,来了一趟无非是盘问几句,毕竟不知道那几个人的姓名,交代几句之后几个衙役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