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霜和宋妈妈来了,宋顺儿连忙迎上来。
林霜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顺儿皱眉:“现在情况不明,说是海上大雾,咱们的船队遭到伏击,沉了一艘船,侯爷不知所踪。”
“是在海岛附近遭伏击的还是在开阔海面上?”林霜问那传讯的兵。
“是在海面上!”
林霜心头一沉,终于明白长兴侯这次出战,她为何会这么不放心了,若是陆上打仗,她相信长兴侯的本事,保护自己没问题,而且打不赢可以跑。但海上作战,一来不是长兴侯的长项,二来万一落水,茫茫海面,逃生的机会渺茫。
“侯爷水性好,定能游回岸上的。”刘氏白着脸道。
那传讯的兵悄悄抬头看林霜一眼,眼神闪烁的回避到一边。
林霜皱眉:“还有什么消息你尽管说,不要隐瞒。”
传讯兵道:“有人捡到侯爷的护甲。”
“护甲呢?”林霜厉声问。
“护甲在这里。”仪门外进来几个人,打头的是二皇孙和庆王府世子,后面一人捧着长兴侯的护甲。
林霜一看那破损的护甲,脑子里“嗡”的一声,差点站立不稳,刘氏当场就嚎哭起来。
那护甲上满是弹孔,护心镜也碎了,像是被散弹枪一类的武器攻击所致,想必是皮搭扣被崩坏,这才脱落下来的。
宋顺儿看到这破损的护甲也瞬间不淡定了,惊惧之下,反手给刘氏一个大耳刮子,斥道:“哭什么,天又没塌,真是晦气玩意!”
林霜勉强定住神,问二皇孙刘澍:“现在怎么办?可是要派兵去找?”
刘澍为难的看一眼刘涂,刘涂摇摇头道:“熟悉海面作战的水军精锐都随侯爷出去了,现在雾太大,再增兵恐遭埋伏,而且咱们的船队不敢分散去找,这种天气很容易在海面迷失方向。”
“那您的意思是不找了?”
刘澍道:“侯爷带去的龙江水军没有回来,自然会继续找的。”
林霜看他们的表情,似乎想劝她做好心理准备,然而她却没来由的相信长兴侯一定没事,好像是夫妻之间的某种感应似的。
她接过破损的护甲,手指在上面的弹孔上抚过,理解刘涂的意思,这不是陆地作战,不能将队伍打散地毯式搜寻,一个人掉到海里,总归是在附近海域,不会一下子飘到太远的地方,如果出事的周围没找到,错过了救援时间,即使派再多人出去也没用。而且遭遇伏击,只会死伤更多人。
二皇孙和庆王府世子安慰了许多话,她半句话也听不进去。等他们走后,她浑浑噩噩的抱着护甲回到小佛堂,跪在佛像前认真祈求。
“大慈大悲的菩萨,人人都说我是天赦星下凡,能给别人带来好运,如果我真是福星,请您务必将我的福气转交给侯爷,助他平安脱险。”
她跪了一会,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视线又回到这具护甲上。她双手颤抖着翻到护甲内里,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这护甲被弹药击穿,护心镜碎成小块,然而里面却没有血迹,这不合常理呀!
难道不是穿在人身上被打坏的?
若是这样,侯爷为何脱下护甲,脱下后为何还会有人朝护甲开枪?
侯爷自己手上就有枪,对了,那枪是她和沈钰改造的,与现在主流的枪还不一样,只有那把枪打出的才是这种散弹枪的效果,莫非是侯爷自己将护甲击碎?
是要制造什么假象?传递什么信息?
她这样推断的时候,眼皮越来越重,身体渐渐无力,然后听到身后海棠倒地的声音。林霜脑子里模模糊糊有个印象,突然想起这佛堂里的香味来。
糟了,刚刚一心被长兴侯失踪的消息占据,居然忘记了这小佛堂里暗藏杀机,然而现在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她的意识沉入黑暗之中……
绘春院正房内,宋妈妈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仿佛一尊泥菩萨,刘氏却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来回回在屋里走,不时到门口去看宋顺儿回来没有。
宋顺儿去兵部等消息,可去了一整夜,天快亮了还没回来。
“娘,要不您去里边眯一会吧,媳妇在这守着,有消息马上叫您。”
宋妈妈道:“我现在睡不着,在这等着,你别走来走去的搅的我心烦。”
刘氏讪讪的站到她身边,不一会又忍不往门口张望。
这时有丫头过来禀报:“夫人晕过去了,毛嫂子让人来拿对牌去请大夫。”
宋妈妈腾的一下站起来,可能起来猛了,又一夜没睡,她起身后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
刘氏赶紧扶住她,焦急的问:“娘,您怎么了?”
“我没事,快,快拿对牌!”
刘氏将对牌拿给丫头,搀着她一路小跑来到嘉荫堂,老远就听到屋里传出尖锐的哭声。
两人一进门,原本满室的哭喊声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瞪着她俩。
宋妈妈心下奇怪,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夫人的安危,她走到床前,见林霜像睡着一样,神色安详,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夫人是怎么晕倒的?”
顾妈妈“嗷”的一声,一听这话就要暴起,秋实狠狠拽了她一把,这才把她按下。
李玉穗来侯府多亏宋妈妈一家安置,不好像其他人一样与她们敌对,上前解释道:“我听说夫人为侯爷的事,在佛堂跪了一夜,便想去安慰两句,谁知推开小佛堂的门,就见夫人倒在地上,不知晕过去多长时间了。”
宋妈妈施礼道:“多谢六小姐及时发现。”
然后她眼神一凌,看向其他丫头:“昨晚谁在夫人身边伺候,夫人晕倒没人知道吗?”
梅子目露凶光的瞪着宋妈妈:“是海棠陪着,她这会也昏迷不醒,正在屋里躺着。”
宋妈妈心里一沉,总算是明白她们的态度是怎么回事了,若只有夫人昏倒,还能说是忧心过度,屋里伺候的丫头也倒下,那只有一个原因。
这侯府上下都是宋妈妈一家打理,下人都是她从北京带来或者从南京买的,只嘉荫堂正房内伺候的几个丫头是林霜自己带来的,出了事,不找她还能找谁?
宋妈妈喉咙发苦,这时乔妈妈拖着一个老大夫的胳膊风似的跑进来,大家这才把目光移开,纷纷让出地方给大夫看病。
大夫认真探了脉,然后撑开林霜的眼皮看一眼,咂摸着嘴思索片刻道:“夫人这病,不像是受惊或是风寒入体才晕厥。”
顾妈妈收住眼泪问:“那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中毒?”
室内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宋妈妈沉着脸喝斥道:“顾妈妈,先听大夫怎么说。”
这老大夫是当地名医,在南京这块与唐家人的医术齐名,平常就常出入勋贵府上,给贵人们看病,对于高门大院里的阴私,他门清的很。看林霜这症状,像是中了某种迷药,这类药一般于身体无碍,等药性散去便会好。
但长兴侯在外打仗,现在府里唯一的主子就躺在床上,在场的都是下人,说不定下药之人就在这些人里,他想单独跟人提个醒都不知道找谁好。
老大夫只得压下心里的疑虑,对众人道:“这病症老夫也拿不定主意,要不去请别的大夫来看看?”
大家都不说话,宋妈妈便让韶乐再去请唐家的大夫来。
那唐大夫来看了,也是一样的话,开了一副发汗的药,让丫头去煎了给夫人服下。
听两位大夫的意思,好像这病并无大碍,他俩神情都挺轻松的。
宋妈妈在正房等了会,丫头来报称宋顺儿回来了,宋妈妈便领着刘氏先回绘春院,让这边好好照顾,夫人醒了赶紧通知她。
出了嘉荫堂,宋妈妈目光钢刀子一般刮在刘氏脸上。
“你怎么见夫人昏倒一点都不惊讶,难道这事与你有关?”
刘氏心虚的低下头,支吾道:“您,您说什么呢,夫人晕倒怎么跟我有关?”
宋妈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厉声问:“就你这点伎俩还想瞒我?说,夫人到底是怎么了!”
刘氏向来怕婆婆,被她这么一逼问,顿时方寸大乱,还好宋顺儿迎面跑来,救了她的狗命。
“快,把夫人的枕头换了!”宋顺儿急的满头大汗,从兵部回来听到夫人昏倒的消息,连衣服都没换就跑过来,不等宋妈妈问话,直接对刘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