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野火燎原
(五)
这股浓浓的早古霸道总裁风是认真的吗?
白珊珊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嘴角,此情此景此霸总,她莫名有种自己无意间穿进了《霸道总裁爱上我》之类的玛丽苏言情的错觉。
照着一般的霸总言情文,霸道总裁男主总是会因为各种沙雕理由看上小白花女主,小白花女主宁死不屈百般反抗,含着泪倔强地说“不,我不会屈服的”,霸道总裁男主再邪魅狷狂强取豪夺,领带一扯来上一句“女人,休想反抗我”巴拉巴拉的羞耻台词。
短短零点几秒的时间,白珊珊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脑补出了一系列霸总文里头的中二剧情。
但生活毕竟不是言情,白珊珊已经过了幻想王子公主之类童话故事的年纪,早在十几岁时,她便对“现实”二字有了极其透彻的领悟。她也清楚并确定地知道,白珊珊和商迟都不是彼此人生的男女主。
他们的命运在高三那年有过交集,成就了一段“青春年少”,仅此而已。
换成十七岁时候的白珊珊,这会儿八成已经发飙暴走,但现在的她毕竟不是十七岁。十年时间过去,她的心性已经平和到即使再想抓狂也能淡定得跟没事儿人似的。
空气里飘散着钢琴和小提琴合奏的西洋乐声,一曲刚毕,一曲又起。一位身着欧洲宫廷演出服的女歌唱演员款款走上了台,在伴奏声中向在场贵宾面含微笑地行了个礼。
这次的曲子选自《卡门》,哈巴奈拉舞曲,中文译名叫《爱情像只自由鸟》。旋律热情而又充满了野性的吉普赛风情,极具挑逗气息。
商迟依旧牢牢握着白珊珊的手,居高临下,目光一瞬不离地淡淡俯视着她。
在最初被商迟亲吻手背的须臾震惊之后,白珊珊面色已恢复一贯的平静。她也仰着脖子淡淡地看着商迟。
灯火辉煌的晚宴大厅内,男人纯黑色的西装不染纤尘,优雅地微俯着身,面容半边在光里,半边在暗处,五官深邃的缘故,他脸上有深浅不一的阴影。
平心而论,斯人如画。
小角落处的两人半晌没有任何下文,周围一帮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好奇兮兮,全都怀抱着“长这么大终于看见活的商总了这趟没白来”“跳啊跳啊你们俩跳啊”“可快点儿吧我偷拍的手机摄像头都找好角度了”等各类心态伸长了脖子打望。
沐浴着众人的注目礼,白珊珊脑袋瓜飞快地转着。
按照通常的霸总文剧情,霸总大多会被“长这么大从来没哪个女人敢拒绝我”“她好真实好不做作好特别”挂的小白花女主吸引注意。
而且这么接二连三地拒绝,反而显得她在心虚什么似的。
所以现在应该什么心态?
参加一个晚宴,突然被帅到人神共愤宇宙炸裂的超级大佬邀请跳舞,好幸运好开心,好激动好手足无措。白珊珊没什么表情地把自己代入成一个正常的二十七岁还没对象的饥渴大龄女青年。
几秒钟后,她找到状态了,笑盈盈地道:“既然商先生这么坚持,那我们就跳一支舞吧。”
旁边的几个助理闻言,相视一眼,满脸都写着:哼,果然,一个欲迎还拒试图引起我们大老板注意的妖艳贱货。
正琢磨着,又听见对方嗓音更低更轻,接着说:“不过,得按照心理师工作时间计费,今天是周末,要加钱。请商先生支付我三倍工资。”
助理小分队:“……”
商迟微微勾了勾嘴角,没说话,大掌一收便带着白珊珊走进了舞池。
大佬入场,舞池里的群众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反应,但心思明显已经不在跳舞上,一个个地纷纷拿余光往白珊珊和商迟那儿偷瞄,一边瞄,一边转着圈圈越挪越远。没过几分钟,以大佬二人组为中心点的方圆两米就一个人影都没了。
乐师们专心演奏,演员继续唱歌,整个宴会厅沉浸在一种极其微妙的气氛中。
两人面对面站定。
商迟垂眸看着白珊珊,五指收拢,将掌心里细细白白的手捏得更紧,与此同时抬起左手放在她的腰上,环住,一勾。姑娘往前踉跄半步,人瞬间便到了他怀里。
距离骤然缩短,清冽的烟草味和男性气息兜头盖脸罩上来。
白珊珊心口颤了颤,暗暗调整呼吸,脸色却很泰然,一副爱咋咋没事人的样子看着自己高跟鞋的鞋尖发呆,舞步有一搭没一搭地挪着。
就当做兼职吧,毕竟三倍工资,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不是。
白珊珊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竭力忽视男人环住她腰身的手臂、捏住她手的五指,带着薄茧的指腹隔着冰丝礼服若有似无扫过她腰窝的触感、和他喷在她耳垂上的冰凉呼吸。
“白小姐很紧张。”耳畔冷不丁响起道嗓音,低沉清冷,调子平平的,一点也不像疑问句的疑问句。
白珊珊滞了下,摇头:“没有。”
商迟挑眉,拇指指腹轻轻抚过怀里姑娘的手心,柔软细嫩,滑腻腻的,然后唇贴近她小巧可爱的耳朵,淡声说:“你掌心出了很多汗。”
白珊珊微微抿了抿唇,侧头看他一眼,“只是因为有点热。”
商迟闻言静了静,忽然笑了。
或许是两人的距离太近,也或许是头顶的灯光太明亮,商迟冷硬的轮廓线条似乎被柔化了几分,浓密的睫毛垂着,加上唇角的淡笑,使得他看起来没有平日那么冷漠凌厉。他安安静静地盯着她,黑色眼睛里带着些若有所思、深意、兴味、还有一丝……
宠溺。
像主人打量顽皮任性离家出走的小奶猫。
白珊珊眸光跳了下,被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弄得不寒而栗。下一瞬便飞快移开目光看向了别处,心脏无意识地漏跳一拍。
这时,音乐调子一转进入了高|潮部分,歌唱演员声情并茂地用法语演唱着。
白珊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还没回过神来,忽觉腰上一紧,一股大力推向她的腰背。她愣了愣,始料未及被迫后仰下腰,差点儿吓得喊出声来。
商迟修长的手臂横在她腰后,极有力,轻而易举将她稳稳接住。再往回一勾。
白珊珊身子前倾直接一头扑进他怀里。脑袋撞在对方硬邦邦的胸膛上,霎时晕乎乎的眼冒金星。
还没来及揉揉额头,紧接着又是一个下腰,回旋,转圈。
“……”
她终于忍无可忍,瞪大了眼睛看向头顶上方那张英俊冷漠的脸,沉声,用很低很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脱口而出,道:“商同学,请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一嗓子问完,周围的空气有一瞬的安静。
商迟垂着头直勾勾地盯着她,不说话,也不再有任何动作。
“……”白珊珊仰着脖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自己都愣了下。
片刻,商迟弯腰缓慢贴近白珊珊的右耳处,闭上眼,有意无意地轻嗅她身上糖果泡进牛奶的清甜体香和香水混合在一起的气味。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在帮你。白同学。”
白珊珊:“?”WTF?
白珊珊简直莫名其妙,“你说什么?”
“今天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人骚扰你。”商迟淡淡地说。
白珊珊:“……”
同样是人类,交流起来怎么就这么困难?江助理呢?麻烦过来翻译一下你们家变态BOSS在说什么鸟语可以吗。
就在白珊珊一副“==”脸扭过脑袋在人群中寻觅精英小哥的身影时,她下巴一紧,忽然被人轻轻捏住,转回去,抬起来,视线瞬间对上商迟深不见底的黑眸。
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柔凉地穿过她脑后乌黑如瀑的发丝。
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愣。传闻中商氏是从血腥与杀戮中走出来的贵族,商家这位最年轻的CEO心狠手辣,没有半点恻隐之心。
但此时的商迟分明温柔得像一缕轻风。
白珊珊怔住,动了动唇正要说什么,便看见挺拔如画的男人低下了头。
事发突然,向来自诩佛系淡定稳如狗的白珊珊,今晚第N次心态崩了。她霎时瞪大了眼睛,满脸错愕和惊讶交织。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冰凉的吻,蝴蝶之翼般轻柔落在了她的唇角。商迟低声:“你今晚很漂亮。”
白珊珊:“¥……”
宴会里的吃瓜群众:“……”
商氏的助理小分队:“……”
宴会厅吃瓜群众内心OS:我了个去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一言不合就亲上了?这么养眼的画面求重播啊啊啊(sF□′)s喋擤ォ撸
助理小分队数位精英内心OS:???BOSS您怎么了BOSS?说好的严重洁癖不和任何人肢体接触呢?搂着人小姑娘又是跳舞又是亲亲的是要崩人设吗?!
就在整个宴会厅全体卡机连空气都凝固住的时候,刚刚上完洗手间的江助理施施然地回来了。他瞧了眼众人,又瞧了眼震惊脸的各位同事,有点好奇,“刚才发生了什么?”
助理小A说话的声音都要变调了:“商总刚才吻了那个小姐。”
江助理闻言,侧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他家商总和商总怀里的小心理师,很淡定地点点头,“哦。”
助理小B见他半点不惊讶的样子,皱起眉,隐约嗅出了那么一丝丝的不对劲,低声:“江助理,你知道那位女士是谁吗?”
江助理深沉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回答:“未来的夫人。”
助理小分队:“……”
就在几人难得闲聊几句的时候,一阵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助理们当即收敛容色恢复成一贯冷静严肃的样子。助理小A接起电话,用法语和对面说着什么。
江助理脸色也淡下去,安安静静地听着。
片刻,
于助理将听筒从耳畔移开,看向江助理,说:“是巴黎疗养院那边打来的,说是有很重要的事需要跟先生直接通话。”
听见“巴黎疗养院”五个字,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不约而同地微变。
几秒钟后,江助理点头,“给我吧。”说完便接过手机朝舞池内走去。
宴会厅二楼。
一个端红酒杯穿宝蓝色骚气西装的富二代津津有味地朝楼下观望着,忽然一挑眉毛,说:“老白,没想到你那便宜妹子还挺有本事,居然能拿下商家那位爷。”
白继洲抿了口鸡尾酒懒洋洋地靠着栏杆,看着楼下,没吱声。
“有意思。”蒋一伟打了个酒嗝,打趣,“赵家老头办这个晚宴,本意是想把赵梓豪和你妹妹凑一对儿,没想到惊动了商家大佬不说,人家还直接就宣誓主权了……不过说真的,你那妹子长得还真不赖,那小脸蛋儿,那腰那臀那美腿,极品啊。”
白继洲闻声皱眉,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下来。
蒋一伟打量着身着冰丝鱼尾裙的美人,丝毫没察觉到白继洲的眼神。又忽然想起什么,凑近白继洲几分,压低了嗓子说,“G,你跟我说句实话,你那妹妹能搭上商迟,是不是你给牵的线啊?”
白继洲侧目瞥蒋一伟一眼,须臾,眯了下眼睛,“你说什么?”
蒋一伟已经有点儿喝高了,想也不想便道:“自打商氏从纽约迁回中国,全B市哪个名门望族不想跟商家攀上点儿关系。再说了,谁不知道白珊珊本来就不是你亲妹子,都理解。”
白继洲皮笑肉不笑,“你觉得我会为了傍上商氏,把白珊珊送上商迟的床?”
蒋一伟干笑,“哎呀,我也不是这意思……”
话音未落,便被人一拳打翻在地上。
“……”蒋一伟猝不及防地挨了一拳,惊呆了,捂着流出鼻血的鼻子难以置信地看着白继洲,好几秒才怒道:“你他妈抽风啊?打我干什么?”
“听好了,白珊珊是我的妹妹,下次嘴里再这么不干不净,可不是挨一拳头这么轻松的。”白继洲语气极冷,说完随手把鸡尾酒往边儿上的餐桌上一撂便转身下了楼。
一楼大厅宴会仍然在继续,歌舞升平,言笑晏晏。
白继洲在人群里转了一圈儿,没见到白珊珊人,皱了下眉,提步往洗手间方向走去。老远就听见洗手台那儿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转过拐角,一道纤细柔美的背影映入视野。
白珊珊背对着他,低着脑袋一双小肩膀一抽一抽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白继洲自动脑补出自家妹子在今晚和旧情人跳了支舞后回忆起青春往事黯然神伤、躲在洗手间偷偷抹眼泪的可怜模样。微皱眉,抬手哐哐敲了两下门框,清了清嗓子试探着开口:“那个,咳……你没事儿吧?”
然而话音刚落,
“我了个大叉对面打野突然跳出来吓我一跳!辅助能不能去河道给个眼!”纤细背影忽然惊乍乍地爆出一句,抱着手机的两只胳膊微微抬高,两只爪子由于疯狂丢技能而带动着肩膀也不停抽动,对着耳机怒道:“再没视野信不信我分分钟把对面送超神!啊!”
白继洲:“……”
我居然会觉得这个没心没肺的死丫头会为了谁谁谁黯然神伤?我他妈怕是个智障吧?
足足过了两秒钟白继洲才把内心那股一拳把白珊珊挥出太阳系变成银河中一颗星的冲动给摁下去。他默了默,面无表情道:“我要准备回家了,你是跟我一起走还是待会儿自己走。”
白珊珊摘下耳机回头看白继洲一眼,不太耐烦地挥手,“等等,最后一波团了,马上就完。”
于是乎,白继洲就这样站在洗手间附近的走廊里等着自家妹妹浴血奋战英勇打团。
数秒钟后,游戏结束。胜利。
白珊珊收起耳机很开心地呼出一口气,扭扭脖子跳两下,活动活动筋骨,然后便随口道:“走吧。”
白继洲靠着墙没动,忽然挑挑眉毛,状似颇不经意地问:“商家大老板呢。”
白珊珊耸肩:“不知道。”
在蛇精病大佬亲吻了她的嘴角之后,江助理拿着个手机神色凝重地走到了他们面前,跟蛇精病大佬说了些什么,蛇精病大佬听完眸色微寒,淡淡对她说了句“等我回来”之后便到宴会厅外面接电话去了。
蛇精病嘛,说的话做的事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衡量。
她当然不会也乖乖听一个蛇精病的话真的留在原地等他回来。
白继洲看着妹妹平静的脸,说:“有没有兴趣聊一聊?”
白珊珊:“聊什么?”
“你的高三。”白继洲说。白珊珊上高三那会儿他正在美国念书,因此这个妹妹青葱岁月里的许多事,他都只是略有耳闻。
但从今晚发生的种种来看,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这个妹妹和商迟在高中时代的关系,绝对不可能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白珊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白继洲。
“我的高三?”她低着眸,浓密的睫毛两把小扇子似的垂着,忽然清清淡淡地笑了下。
白继洲点头,“对。”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白珊珊非常认真地概括完,然后无视白继洲抽搐的嘴角,拆开随身带着的棒棒糖往嘴里一塞,笑眯眯地蹦Q着走了。
“……”白继洲一个白眼翻天上。
成天说人家商大佬是神经病,你白珊珊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好吧?
出了宴会厅,燥热的暑气顿时扑面袭来。
白珊珊抬手扇了扇风,站在大门口没等几分钟就瞧见司机开着白继洲那辆骚气的玛莎拉蒂过来了。拉开车门,上车。
一晚上先是应付了赵家的糖油果子,后又跟半路突然杀出来的商家大BOSS共舞一曲、还莫名其妙被对方占了便宜亲了亲手背和嘴角,白珊珊觉得自己的心有点累。
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脑子里却鬼使神差般不断回放商迟漆黑的眸,和那个在哈巴奈拉舞曲中突然落下来的吻。
像蝴蝶之翼描画出风行走的轨迹,又像蜻蜓的尾巴划过波澜不兴的湖面,分明轻而柔,但就是能让人感觉到那股子强烈的占有欲和强烈入|侵感。
只是回忆一瞬便教人心悸。
须臾,白珊珊睁开眼睛,从手拿包里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顾千与的对话框,敲字发送:今天我和商迟跳了一支舞:)。
只过了几秒钟顾千与的回复就来了:?
紧接着又是一个语音电话打过来。
白珊珊摁了接听键,刚接通,顾千与那口平日里华华丽丽的播音腔此时惊乍乍地响起来,“快快快,详细八一八!”
白珊珊惊了几秒,道:“他叫我白同学,所以我确定,他并没有得失忆症。”
顾千与:“???”
顾千与惊讶万分:“不对啊,你之前不是说他不记得你了吗?”
白珊珊想了一下,道:“应该是装的吧:)。”
那头的顾千与拍拍手,啧啧感叹:“校草大佬果然十年如一日的心机深沉……没得失忆症?还一起跳了一支舞?按照正常的言情剧情发展下去,再往下你俩就该重修旧好了吧?”
“……”白珊珊抽了抽嘴角,被好友的奇葩逻辑震撼到了,“重修旧好是什么鬼。大姐,我们就是同班同学最多再加个同桌关系,小时候年少无知,也能算“好”过吗?”
听筒里顾千与的嗓音凉凉的:“是吗?想当年刘子惹了中景职高,于老耿带着十几个混混跑咱们学校来堵人,商大佬只身一人英雄救美,这大恩大德可不是一般同学同桌能干得出来的……”说着忽然又顿了下,想起什么,压低了嗓子八卦兮兮道:“说起来,前些天我还听当年中景的朋友聊起过,听说于老耿自从十年前被商迟打进医院送了半条命之后就一直体弱多病,跟个小鸡仔似的,这把年纪了都没交到女朋友。啧啧,也怪可怜的。”
一听顾千与提这事,白珊珊眸光跳了下,不知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怔怔似乎出神。
那头聊得正欢,车门让人从外头一拉,白继洲也上来了。
白珊珊忽觉疲乏,又跟顾千与东拉西扯了几句便挂断语音。
白继洲瞅她手机一眼,“哟,跟我千与妹妹聊天呢。”
白珊珊闭眼打盹儿跟没听见似的。
白继洲知道自家妹子什么德行,也不生气,转而二郎腿一翘往椅背上没骨头似的一靠,说:“你之前说,你和商迟高中时代有过‘强吻事件’,那今晚这出‘强吻’又怎么解释?虽然亲的嘴角,但总不可能还是因为‘年少无知’吧?”
白珊珊静几秒,掀开眼帘瞧着边儿上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俊朗男人,“白继洲。”
“嗯。”
“你放心,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她把嘴里的棒棒糖从左边腮帮换到右边腮帮,笑了笑,“我已经是奔三的人了,早就过了成天做白日梦幻想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年纪。商迟现在只是我的病人,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我没有担心你。”
“?”
白继洲扬起眉毛,“你平时这么聪明,怎么忽然犯糊涂了。”
白珊珊皱眉,面露不解。
“你还没懂今晚商迟的意图么?晚宴上的事不出三个小时就会传遍整个B市。你说,你妈和我爸会不会喜出望外,原本只是想和赵家结门亲,结果阴差阳错搭上了商氏。”白继洲淡淡的,“他们没准儿会上赶着给你打上蝴蝶结送到商府去。”
白珊珊一愣。
“就算我爸和你妈不动这个心思,现在全B市都知道商家大佬对你有意思,哪家还敢打你的主意。商迟堵死了你的所有后路。”白继洲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我的妹妹,摆在你跟前的现在只剩两个选择,要么孤独终老。”
白珊珊听了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孤独终老就孤独终老吧,我无所谓。”
白继洲接着说:“要么嫁进商家。”
“咳……”白珊珊被自个儿的口水给呛住了。
……这是什么神经病奇葩剧本?
神剧情神展开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了是吧:)?
她瞪眼,拳头一握,想也不想地冲口而出:“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白继洲单手托腮撑在座椅扶手上,凉凉睨着她,“你是没看见商家大佬看你的眼神,跟恨不得把你一口吞了似的。啧啧,就那架势,说他明天就要到咱们白家提亲我都信。”
白珊珊:“¥……”
白继洲拍拍她弱不禁风的小肩膀,“自求多福吧。”
一个晚宴草莓慕斯没吃到几块儿,受到的暴击伤害倒是不少,血条亮红,白珊珊身心俱疲无语到变形,回到家连澡都没洗就爬上床睡了。
然后就做了个梦。梦里的她是只胖胖的粉红色的小火烈鸟,正耷拉着毛茸茸的脑袋站着打瞌睡,忽然平地一声惊雷,一只威风凛凛和商迟长得一模一样的大野狼从天而降,吓得她圆滚滚的身子一歪,咯哒一声跌倒在地。
然后扑腾着爪子站起来,躲到一颗小树苗背后,怂怂地探出脑袋看着大野狼。头顶的三撮呆毛翘得高高的。
大野狼爪子一挥变出了一座草莓慕斯堆成的小山丘,冷漠道:“吃吧。”
她眨了眨眼睛,很开心地跳进草莓慕斯山里嘿咻嘿咻大吃特吃。
然后就听见大野狼淡淡地说:“你吃了我的草莓慕斯,我要吃了你。”
白珊珊:“Σ(°△°|||)酢
再然后……
再然后白珊珊就在梦里被那只会变很多草莓慕斯的长得和商迟一模一样的大野狼咆哮着追了一晚上==。
第二天起来,白珊珊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熊猫眼默了默,觉得商迟这个变态在梦里都不放过自己,实在是太变态了。打个哈欠收拾收拾,出门上班。
今儿倒是七月份难得的一个好天气。凌晨时下了一场雨,闷热了半个夏天的城市被冲刷一新,空气里总算是多了那么一丝丝凉爽的味道。白珊珊郁闷了几天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些,背着包边喝豆浆边走进KC心理咨询所在的甲A写字楼。
她觉得生活还是充满了正能量的。所谓人生处处有惊喜,上帝为你关了一扇门,那一定会为你开一扇窗。虽然近来流年不利倒霉的事多了些,但运气守恒,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然而,就在走进公司五分钟之后,白珊珊难得积极一次的人生观就哗啦啦地被现实压得粉碎。
“你说什么?”一道女声从最里侧的办公室里飘出来,难以置信到几乎跑调,“你再说一遍?”
办公桌前的涂岚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一只白色钢笔,重复了一遍,道:“商先生想聘请你当他的私人心理医生,住进商府,以便应对一些突发情况。聘金方面,对方开出的价是市场价的五倍,他们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白珊珊勾了勾嘴角,微笑脸,“我拒绝。”
能够接受继续替变态BOSS看病已经是最高敬意了,住进去?请问商家那群奇葩一个个的是都活在梦中吗?
涂岚点头,“我也跟江助理说了,要不要接受聘请,我们无权干预,只能替他们向你转达他们的意愿。所以要不要接受,决定权完全在你。”
“那你直接帮我拒绝吧。”白珊珊说。
“先别着急。”涂岚边说边从桌子上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递给白珊珊,“这是江助理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希望你在给出答复之前先看一看这个,再认真考虑。”
白珊珊微蹙眉,狐疑地接过牛皮纸袋,打开,只见里头躺着一份厚厚的文件资料。
取出来一看,封面上赫然几个大字――《南城旅游城开发方案》。
“……”她眯了下眼睛。
几分钟后,白珊珊离开办公室,摸出手机,拨出去之前存好的江助理的电话。
没嘟上几声就通了。
“喂,请问是江助理吗?”白珊珊礼貌微笑。
对面安静极了,须臾才传出一道清冷冷低沉沉的嗓音,听不出任何语气,“是我。”
白珊珊:?
白珊珊:“……这不是江助理的电话么?”
那道磁性好听又冷淡平静的声音说:“从今天开始,你的号码会自动转接到我这里。”
“……”白珊珊觉得已经快克制不住自己快要抽搐的嘴角了。她扶额,默了默,好几秒才深吸一口气吐出来,保持微笑,“好吧。商先生,请问您老人家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跟您谈一谈。”
晚上七点整,天色已暗,城市的街灯次第亮起,一辆纯黑色几乎崭新的宾利稳稳停在了KC大厦楼下。副驾驶室的车门打开,西装革履的男青年下了车,站在路边等候。
不多时,一道身着浅色连衣裙的纤细身影进入视野。江助理与此同时接通无线耳机,恭恭敬敬地说:“人接到了,先生。”
黑色宾利在马路上飞驰。
数分钟后,白珊珊跟在江助理身后下了车,抬头一瞧,欧洲中世纪风格的商府大宅矗立在夜色中。
像只蛰伏在黑暗中等待狩猎的野兽。
白珊珊被自个儿脑子里窜出来的这个比喻给弄得愣了下,甩甩头,定定神,提步走进商府大门。
客厅内灯火通明。管家格罗丽从花园里走进来,看见白珊珊之后并没有任何惊讶的反应,只是垂着眸淡淡地说:“小姐来了。先生在书房等你。”说完便用英语吩咐一旁留着头金色短发的美籍女佣,“带小姐上楼。”
和活泼的吉娜不同,这位女佣小姐姐的性子显然要沉稳许多,她沉默无言,没有跟白珊珊说过任何一句话。这短暂的几分钟安静极了。
安静到白珊珊能听见一阵飘散在空气里的钢琴声,若有似无,如梦如幻。
有人在弹琴?
她有些狐疑地想着。
上到别墅二楼,沿着走廊又往前徐行了几分钟,越往前走,钢琴演奏的乐曲声便越清晰。金发女佣停在了一扇房门门口。
白珊珊眸光跳了下。意识到钢琴声就是从这间屋子里传出来的。
女佣大概不会中文,她垂着头拧开门把,朝白珊珊抬手比了个“请进”的手势。
白珊珊提步走进房间。背后一声轻响,女佣重新关上了门。
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落地窗外的月色洒金一室清冷的光,装潢基调是统一的黑白色,干净,单调,冷硬。除了办公桌投影仪文件柜等基本办公设施外,这个屋子里还摆放着数十架刀架,整整齐齐,陈列着年代不一各色各样的瑞士军刀。
满室的刀刃冷光和空气里悠扬舒缓的钢琴声,血腥暴力与文艺柔美,形成一种强烈到令人心惊的反差。
“……”白珊珊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了放在落地窗前的黑色钢琴。
月凉如水,身着黑色衬衣的高大男人坐在钢琴前,宽肩窄腰,挺拔如画。衬衣领扣往下的扣子没有系,领口松散地开着,露出小片紧实有力的胸肌和横亘在皮肤上的陈年旧伤。黑色短发垂下几缕在额前,微挡住眼睛,使得他看上去冷淡随意又漫不经心,比平日更具少年感。
微闭着眼,侧颜在月色下显得愈发清冷英俊,骨节分明的修长十指在黑白琴键上弹奏着,行云流水,浑身都是从骨子里里淌出来的干净和优雅。
月下独奏的冷漠贵族。
白珊珊被眼前的场景给震住了,在某一瞬间甚至有些恍惚,分不清眼前这个是十年前的商迟,还是十年后的商迟。
仿佛鬼使神差,她就这样站在一屋子的刀刃冷光和月色中,听完了整首曲目。
钢琴声在休止符处圆满收尾。
商迟十指从琴键上离开,侧过头,视线落在站在一旁的白珊珊身上,静默而专注。四目相对,半晌没有人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白珊珊终于反应过来,脸微热,移开目光不大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说:“抱歉打扰你的雅兴。”她说着,从包里拿出那册《南城旅游城开发方案》放到钢琴上,顿了下才道:“商先生,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商迟盯着她安静须臾,淡淡道:“意思是,你搬进商府,当我的私人心理师,我不动你南城的老宅。”
白珊珊:“……”
白珊珊简直瞠目结舌,有点好气又有点好笑地问:“商先生,请问这是个什么道理?”
商迟弯了弯嘴角,笑了,“白珊珊,有一件事你似乎忘了。”
“什么?”
商迟说:“你原本就只属于我。对你,我做任何事都不需要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