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舒祷告完又烧了灶君像,这才将锅里煮好的羊肉饺子盛起来,又调了蘸料,切了一盘腌酸萝卜一并端去堂屋。
文泰拿出下午刚从李家脚店沽来的半斤三黄酒,父女二人对面而坐,就着外头的鞭炮声和孩童的嬉闹声,一边吃一边回忆过去一年发生的事情。
要说过去一年对于文泰来说自然算不得好,不说天降灾祸烧了铺子,就是其它事也不怎么顺心如意,特别是文舒的婚事,简直就是悬在他心口的大石,一日没有定下,他的心便一直悬着,还有那五十贯银钱
想着明年的生计,吃到嘴里的饺子都不怎么香了。
而对于文舒来说,却是复杂难辨,说不清好坏,虽说铺子被烧,但又因祸得福的从废墟里拾到了铁盒子。
小星说铁盒子是几万年后的人研究出来的,全名山海经传送系统,试行期意外能量耗尽在宇宙中游荡,恰巧被天火击中才落到了她家,而且也是因为天火,能量耗尽的系统才得以重新激活。
而她做为第一个成功打开铁盒子又进入山海经世界,并且留下血迹的人,便顺理成章的被系统绑为宿主。
虽然说山海经世界危机重重,但同时机遇也很多,是好是坏,端看她自己有没有能力了,总体来说算得上是件好事。
再说那五十贯,虽然一度成为压在她身上的大石,不,现在还压着,原该算做飞来横祸,可她又因此接下了保护任务,从而走上了习武的道路。
尽管只有两个月不到,但习武的好处却不必多说,不说现世安稳可以用来防身,就是在山海世界里探险也多了一份自保之力,况且这现世恐怕也安稳不了多久。
听说边境又在打仗了,而且输多胜少,她心里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若是世道真的乱了,有一身好武艺也能更好的活下去。
总之这事还真说不清好坏,也许正应了那句老话,祸福相依。
吃过晚饭,孙和平过来邀文泰一起去桑家瓦子看木偶戏,文舒则约了王玲一道去逛街。
既接了她爹给的一贯钱,那不如就趁着晚上这功夫将东西买回来,而且年关将近,也有好多年货要买,正好一道逛逛,若有合适得用的便一道带回来,也省得回头一通忙乱给忘了。
夜晚的东京城无疑是美丽的,特别是小年夜,好些地方都设了灯会,柔和的灯光将东京城照着的无比璀璨,就像暗夜里闪闪发光的夜明珠。
城北的南丰街也设了灯会,今晚两人的目标也是那,路上提着灯笼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络绎不绝。
一片喧闹中,王玲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天青色的小瓷盒来:“阿宁,明天你生辰,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看看喜不喜欢。”
文舒欣喜的接了过去,天青色的小瓷盒里装着细腻白润如猪油般的膏体,细闻之下还有一股淡淡的蔷薇花香。
“我新做的面脂,加了好些名贵药材呢,当然了还有你最喜欢的蔷薇花。”
“谢谢你玲儿,我很喜欢。”文舒转身就给了她一个熊抱。
同时心下感叹,自十岁那年与王玲认识之后,每年她生辰,王玲都会特意为她调制一款胭脂香粉,而平日她所用的胭脂香粉也大多数都是王玲送的。
可能真是人生来天赋不同,王玲明明也生的一双巧手,可对于厨房之事却无半点兴趣,倒是于调香弄粉之事极为喜爱,又爱钻研。
加之她家境不错,胭脂水粉在当下也算是个紧俏的行当,所以王家人倒也都赞成她钻研此道,并未逼着她学厨艺。
二人成为朋友后,王玲每回做了新款胭脂,口脂之类的都要先给她试用,而她新学了亦或研究了什么菜式,也都会喊了王玲来尝。
两人的感情就在一菜一粉间,渐渐增长,到如今已是无话不谈的闺中蜜友。
南丰街的灯会很热闹,长长的勇道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花灯,街两旁的铺子也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文舒扫了一眼,见一家王记布庄外头立了木牌,写着某某布料特价今日,多少钱一尺,便立马拉着王玲进去。
有钱没钱,过年都得扯块新布做衣裳,这是约定成俗的规矩,由于特价的吸引,此时铺子里已经站了好些妇人和小娘子,一个面相和善的女掌柜正在招呼她们。
文舒扫了眼放布的架子,随着指着一匹缎青色棉布问价,那掌柜便笑:“这是南边刚进来的料子,二十文钱一尺,小娘子是给家里的爹爹买吧,这色鲜亮,年节上做衣服正好穿,显人精神。”
二十文钱一尺,文舒心里默算,依她爹的身量,做一身长衫最起码得要七尺,而且为防有裁剪坏了的地方,还有留一点余头,所以得扯八尺。
时下棉花一百五十文一斤,她和爹两个人加起来有两斤棉花就够了,这便是四百六十文,她再扯一身便宜些的布料,将价格控制在六百文左右,这样便能省下来四百文,又能买不少年货。
心里的算盘打完,她指着缎青色布料旁的两匹带红布料问:“那两匹又是个什么价?”
掌柜的回头看了一眼,赞道:“小娘子真是好眼光,这也是前两天刚到的,江南路最时兴的料子,南边的小娘子过年都得扯一身,和刚刚那个一样,俱是二十文一尺。”
文舒点点头,她做一身衣裙六尺足够,便转身问王玲:“那两个颜色,哪个好看?”
“都好看,正好是同色系,你不如各扯三尺,绯红的做小袄,海裳红的做襦裙。”
文舒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唤了掌柜,依言裁量,扯好布料和棉花,又逛了一会,两人便回去了。
次日一早,又到了约定练武的时间,文舒出门前专门拿篮子捡了四对形态各异的兔子花馍,打算带去别院给刘师傅。
虽然这个师傅只是临时的,算不上正式拜师,但到底也教了她些时日,而且尽心尽力,对她也多有鼓励,送几个花馍表表心意也是应该的。
二十三过了就是年,大街上来来往往置办年货的人很多,导致道路拥挤,马车走的很慢。
文舒掀帘看着外头摆摊卖对联的,心下直叹,多好的赚钱生意!
只可惜她读书时日短,莫说对联了,就是那笔字也稀疏平常的紧,离着好看差着十万八千里,否则这年关卖对联的生意,她怎么也要插一份子。
叹了又叹,突然一股甜香传入鼻端,文舒闻着味看过去,却见街面一家摊子正在炸甜香酥脆的“酥琼叶”,不禁咽了咽口水,忙将帘子放下。
不能再闻了,再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冲下去,买上一份。
马车就这样晃晃悠悠的前行着,半个时辰过去才堪堪走到城门,眼看出了城就好走了,没成想城门处又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