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正是储家三婶储郭氏。
而在她话音落后,储四姑娘也紧跟了一句:“对,给我也来一盏,我要那个智慧渴水。”
文舒知道她们是在照顾自己生意,给自己解围,但是明日渴水一天之内能不能连饮两盏,她有些不确定,为了安全着想,只能拒了。
“多谢三婶好意,不过这明目渴水一天一人只能饮一盏,三婶若实在喜欢,明白我给你送一盏去府上。”
储三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有些楞住。
待反应过来,又觉得文舒必是看穿了她的好意才故意拒绝,当下不禁有些好笑。
她是真的想再尝尝啊。
不过,她既如此说了,眼下又有别的客人在,倒不好再说,当下只得笑笑,“那倒不用,我每日都要来此上香,到时侯亲自来茶棚喝。”
“那敢情好,明日我再做些别的吃食给三婶搭着就口。”
她们这边一问一答说的热闹,一旁的老妇一家表情却各不相同。
老妇一脸你们这种小把戏我早看穿了,少搁我面前演双簧的样子,中年夫妇则是惊讶中带着几丝好奇。
他们方才进来时确实没注意看木牌上写什么,等唆糟娘子问需要点什么时,才想起来门口好像立了一块牌子。
像这种立在门口的木牌,大多都是写的各店招牌,如此好让第一次来或者不熟悉的客人,一眼就知道店里卖的最好的是什么。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京郊偏僻之地,一间普通小茶肆,所卖渴水却敢要价三百文。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而后便见中年男子挥手,“那就先各来一盏,且让我尝尝这京师之地的渴水有何不同。”
话音未落,一旁的老妇不干的,她腾的一下起身,指着中年男子道:“你有钱烧的啊,咱家虽不缺钱,却也不是这样花的,真要花,也该花到矾楼去。”
在老家的时侯她就听说了,汴京有家矾楼,可是顶顶花钱的所在。不说吃食琳琅满目,百味俱有,就连吃饭用器皿都是金银玉器,老太太早就想来见识见识了。
是以一路都催着大儿子行快些,好让她早早见识这汴京风华。未料,这城还没进,却先被一小茶肆给“讹”了,蛮横惯了的老太太岂能忍。
眼下见大儿竟真花冤枉钱买那什么,几百文一盏的狗屁不值的渴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中年男子似乎早有预料,当下只顺着老太太道:“矾楼咱们自是要去的,不过这三百文一盏的渴水尝尝也无妨。娘,您想想二郎,那可是身居要职,若是让外人知道”他低头凑到老妇耳边,“岂不是丢大人了。”
他虽说的小声,但一直关注那边的文舒却隐隐听到“喝不起”三个字,然后便见老妇慢慢坐下,虽还不是很满意,却也没再反驳。
文舒见状心道,这位大叔还挺会哄人的,知道拿人三寸。正想着呢,就见门外又来了几位客人。
四位壮年男子和一名老妇,老妇年过花甲,穿着朴素,一头长发却梳得齐整,此时正由头前的两个儿子扶着进来。
扶她的两个男子一个三十左右,满脸胳腮胡,另一个二十出头,皮肤有些黑,看上去很老实。
而被他们搀扶着的老妇满脸笑容,眼睛虽是看着正前方,但视线并未落在文舒或者赵娘子身上,而是虚虚的对着后门的帘子。
再看两边汉子搀扶她的神情,文舒立马得出了结论,这婆婆有眼疾。
是以在领头大汉询问有什么适合老人吃的茶汤时,她热情的推荐了“明目渴水”。
赵娘子听后,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然而,预想中的跳脚大骂并未发生,她只听得那大叹微疑了一声,问道:“这渴子吃了真对眼睛有好处?”
文舒毫不犹豫的点头。
大汉回答的也爽快。“成,那就来一盏试试。”
赵娘子讶异的抬起头,正好对上大汉的目光,她先是一楞,旋即尴尬的笑了笑,低下头去。
老婆婆听后,却有些犹豫,拉着大汉的手道:“别了吧,大郎,三百文呢,够抓三副药的了。”
她虽也觉得贵,却并没有跳出来指责文舒要价太高,而是拉着儿子,想打消他的念头。
“没事的娘,若吃了真对您的眼睛有好处,那就值。”
“可是四郎五郎还等着娶媳妇,三百文够给他们置办一身衣裳了。”
“他们娶亲的钱我也存够了,您把心放肚子里,安安心心的喝啊,待会进城再让大夫好好给您看一看,你这眼睛肯定能好的。”
在大汉安抚老妇的时侯,文舒已经在调明目渴水了。
和方才那家人不同,这一家人,一瞧就知道谁是做主的。所以大汉一发话也就动手了。
况且,就算最近他们没钱买,文舒也会免费送上一盏,因为来人她认识。
年前武舒庙卖韭菜,正是眼前的这位,当时自称“肖爷”的大汉给她让了一角好位置,还说以后再卖菜还可以去那。
虽说她后来再没去卖过菜,但这份情谊却一直记得。
今日恰巧碰上,他们的娘又正好患了眼疾,这个能帮得上忙,文舒无论如何都会帮一把。
安抚好自家娘,大汉又点了四盏杨梅渴水,这才扶了老妇靠近大门的位置坐下。
头前的老妇见此情景,不知想到了什么,捅了捅身边的儿子。
中年男人反应极快,忙朝文舒道:“东家小娘子,给我娘也来一盏,若是真对眼睛好,十盏百盏都不是问题。”
老妇对大儿的话极为满意,她微点着头,眼睛斜斜的朝文舒瞟了一眼,好似在说,我儿子不仅孝顺,还有能力。
奈何文舒戴着维帽,让她瞧不见那底下的脸是什么反应,不过随后那小娘子的话,却让她脸色又沉了下来。
“郎君说笑了,十盏约莫是可,百盏却是没有,也不能的了。”
她一共才得了这么些瑶草,全卖了他们还怎么做招牌,再者寻常的眼疾连十盏都不需要,更莫提百盏了。
但这话听到老妇却觉得她拿乔,要不是怕别人说她吃不起,笑话她,只怕当场就要拉着男子走了。
是以当文舒将调制好的渴水端到她面前时,她脸色依旧不好看。
肖家兄弟那桌,却是赵娘子去送的,四盏杨梅渴水并一盏明目渴水摆上桌,大汉立即将“明目渴水”推到老太太手边,“娘,渴水来了,您喝。”
老太太感知到了茶盏,两只手捧起茶盏,小口小口的喝着,跟喝金子似的。
另一头的老妇却在轻抿了一口后,撇嘴道:“也不怎么样嘛,还没咱家的井水好喝。”
转身刚走到灶台的文舒:“”
“是吗?”中年男子疑惑端起面前的“智慧渴水”轻抿了一口,“还不错啊,味道清甜还带着一丝松香。”不过,五百文确实贵了些。
品尝过后,中年男子有些的失望。
“反正我觉得不值这价。”老妇瞪了他一眼,然后又愤愤的端起茶盏,将剩下的渴水一饮而尽。
虽然不值,但买都买了,不喝岂不是更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