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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 我们只能靠自己(1 / 1)

韵之醒来时,天色已晚,屋子里亮着灯没闲人,只有绯彤抱腿坐在床边脚踏上,她听见动静,赶紧抹了抹脸才起身,强颜欢笑着问:“小姐,您醒了?”

“哭了?”韵之问,“谁欺负你了?”

绯彤搀扶她坐起来,笑着说:“奴婢没哭,打呵欠来着。”

韵之后脖子疼得紧,而这份疼痛,刺激了她的记忆,慢慢白天的事,全想起来了。

“闵延仕呢?”她猛地坐起,跌跌撞撞地就要去找人,厉声问绯彤,“闵延仕呢?”

“公子在书房,奴婢这就去请。”绯彤把人按回床上,“小姐,您别激动。”

“绯彤,家里出事了,可你知道?”

“我知道……”绯彤应着,到底还是小姑娘,忍不住就哭了。

韵之红着眼睛说:“别哭,不会有事的。”

绯彤嗯了声,擦掉眼泪,匆匆走了。

果然没多久,闵延仕疾步从书房走回来,他很担心韵之的身体,怕自己白天那一手刀打得太重了。

“怎么样?头晕吗,恶心吗?”到了妻子面前,闵延仕就问,“若有不适,一定说出来。”

韵之努力克制怒火:“给我个解释,你要做什么。我知道,我爹手里不干净,大伯也不是两袖清风的好人,就算你要为民除害、忠君报国,是不是该先和我说一声?可今天早上,你明知道你要去弹劾我的家人,还假惺惺地对我说,出门穿暖些。闵延仕,我们家哪里对不起你,要你在这种时候下狠手,又或是说,我对不你起,让你恨我入骨?”

闵延仕很冷静:“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一时半刻我无法向你解释清楚。”

韵之大怒,起身冲到他面前:“一时半刻讲不清楚,那你就一直讲下去,讲一天?两天?就算我再蠢再笨,也该明白了是不是?”

闵延仕的眼角迅速瞥了眼窗外,而后才应道:“暂时,说不清楚。”

韵之扬起了手,可停在半空还是放下了,纵然浮躁而愤怒,可更多的是害怕彷徨,一夜之间,整个世界都变了。

“所以……你娶我,既不是为了金浩天的死,也不是你家人逼迫,更不是因为喜欢我。”韵之凄凉地笑着,“是想利用我接近公爵府,好方便你查证据?”

“不必多此一举,我和祝镕的关系,还有初雪姐姐在公爵府。”闵延仕说,“我向来出入自由,从没被怀疑过。”

丈夫如此淡定地说出这些话,反而更叫韵之害怕,原来自以为是地知他懂他,到头来都是假的,她根本不懂这个人,从来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韵之冷笑:“我是不是还要感恩戴德?”

闵延仕说道:“我身为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所做的不过是为了大齐和百姓。”

韵之怒道:“你不是还告发我大伯扰乱科场、营私舞弊,你不就是嫉恨当年你没考上状元吗?那重要吗?”

“当然重要,我一个人背负了所有人的权钱纠葛,我必须为自己正名。”闵延仕漠然道,“祝镕的才华,我不否认,但当年优于我进入殿试者,根本就不配,为什么偏偏牺牲我?”

“好,就算、就算我们家对不起你。”韵之急得满脸通红,“非要在这个时候吗,我哥走了,他跟着胜亲王去打仗了,你非要挑在这个节骨眼上,你故意趁他不在家吗?”

闵延仕淡漠地说:“祝镕擅离职守,已经被罢免了禁军统领,至于胜亲王,朝廷向来对他有所提防,最好是太平无事,不然祝镕和平理,还会被扣上谋逆之罪。”

韵之抑制不住地颤抖:“你都算到了?”

闵延仕说:“你们家的事,我算了很久,但我没算到你。韵之,不论我对公爵府如何,不论祝镕最后是什么下场,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我没有欺骗你。”

“我不稀罕,我也要不起。”韵之说,“就算我爹和大伯罪有应得,可我只要一想到,年迈的祖母要遭受牢狱之灾,我还在襁褓里的弟弟往后要住进潮湿阴暗的牢房,我的小侄子小侄女会天天吃不饱担惊受怕,你说,你对我那点可悲的感情,还有什么意义?闵延仕,是我瞎了眼,蒙了心。”

闵延仕沉沉一叹:“你想说什么,我不介意,但事情我还是会做,我无愧天地。”

韵之痛苦地说:“无愧天地……”

闵延仕低下头,发现韵之光着脚,虽然这屋子里烧得暖如三春,可冬日毕竟是冬日,闵延仕走上前,要搀扶她回床上去。

韵之猛地推开他:“别碰我,我现在就走,我要回家公爵府,就算坐牢,我也要陪着奶奶。”

她开始找衣裳,喊绯彤来帮她,闵延仕却又命绯彤退下,对韵之道:“你最好想清楚,真的要回去吗?”

韵之不理睬他,胡乱打包了几件衣裳,裹上风衣,顾不得梳头上妆,一切都无所谓了,转身就往门外走。

闵延仕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你回去,就和他们一样被限制了自由,留在这里,之后若有什么事,你还能周全打点,你考虑清楚。”

韵之愣住,再挪不动脚步。

闵延仕顺势取下了她的包袱,解开她的风衣,说道:“冷静一下,我该做的事,绝不会动摇,但我也不会阻拦你为家人周全,之后不论是打点狱卒,还是其他的事,只要不出格,我都不会阻拦你。”

韵之的确冷静了,虽然家中世交颇多,可现在家族遭难,一切尚无定数,真正能雪中送炭的又有多少。

既然大伯父原先的结交,都是钱权之利,如今什么都没了,人家能不落井下石,已是仁至义尽。

不该去指望别人,也不该苛责他们,谁不想安稳度日,谁不愿明哲保身,眼下自己若也搭进去,就连给三哥送信的人都没了。

“休息吧,我还有公文要写。”闵延仕说,“事已至此,但愿皇上和朝廷,能从轻发落,罪不及家人。”

韵之什么话都没说,闵延仕轻轻一叹,将东西放下,转身走出去了。

好半天,绯彤才进来,喊了声“小姐”,就忍不住掉眼泪。

“你别哭,现在哭,所有人都会笑话我们。”韵之说,“我马上给哥哥写信,让他回来想办法。”

绯彤说:“可现在大军还在路上,您的信要往哪里送呢,您知道三公子在哪里吗?”

韵之含泪:“那就送去赞西边境,总能找到他。”

绯彤说:“那么远的路,怕是信送到了,老太太夫人们……都、都进大牢了。”

韵之重重地坐下,她实在没法子了,她该怎么办。

绯彤提醒道:“我们去找慕公子?找舅老爷?”

韵之说:“开疆哥哥或许还能商量,我舅舅家你就别指望了,他们一定是最先撇开关系的,姜家的人都势利得很。”

绯彤又问:“那皇后娘娘呢,我们进宫去求皇后娘娘。”

韵之摇头:“我要是大伯母生的,兴许还有脸面去求,我算什么呢?别想了,绯彤,这时候谁也靠不住的,我们只能靠自己。”

夜色渐深,本该万籁俱寂,京城里却是人心难安,忠国公府一朝落难,平日里与公爵府往来密切的人家,皆是惶恐忐忑,不知自家会遭受何种牵连。

而祝镕和扶意,走了一天的马车,已经离家很远很远。

但即便一整日的行程,他们还是被胜亲王的队伍落下了,好在祝镕并不是不可或缺的冲锋将领,于是商议决定,祝镕带着扶意慢慢地往边境走,顺便为王爷打探后方京城的消息。

这会儿,夫妻俩在一处村庄落脚,接纳他们的一对老夫妻,慈眉善目,腾出一间屋子,还热情地为他们烧了炕。

但扶意有身孕,不宜睡热炕头,祝镕只能自己去撤了火,再回来时,脸上不知几时抹的炭黑,花猫儿似的,扶意一见就笑了。

祝镕皱眉,在水盆里照了照,再看扶意一脸坏笑,便伸手来抹她的脸。

扶意急了:“做什么呀,真是,我才洗的脸。”

祝镕不舍得闹她,自行洗手洗脸,将小炉子上煮开的水倒入碗中烫洗了几遍,才倒了一碗水递给扶意,说:“吹一吹再喝,别烫着。”

扶意嗔道:“真真世家子弟,这么讲究,人家能给你脏的碗吗?”

祝镕道:“你不大出门,自然不懂,并非嫌老人家的东西不干净,而是怕你水土不服,你怀着身孕,若是闹肚子了如何了得。喝水一定要煮开,放心,我会照顾好你。”

扶意没得反驳,很羞愧自己无知,小心翼翼将滚烫的水吹凉些,先递给丈夫:“你喝,你一定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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