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山里,距离曾经青梅他们捅蜂窝的湖泊不远处,一个天然形成的碎石滩中,今晚迎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一共有五个人,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
为首的一个年轻男人戴着雷锋帽穿着军大衣,腰里鼓鼓囊囊,显见是藏了手炝或匕首这类短武器。一阵冷风平地刮来,拇指大小的石子儿都被卷得索簌簌到处跑。
男人紧了紧身上的军大衣,双手往袖子里揣得更深了。
旁边蹲在篝火旁烤兔子的短眉毛骂骂咧咧:“草他老子娘的,咋忽然就这么冷了!”
年轻男人叹了口气,长得老实巴交的国字脸上也满是愁容:“本来是准备去找爷爷五弟他们的,结果没想到才上来没多久就撞上刮寒风。”
原来这面容老实得有些眼熟的男人就是大掌柜的孙子,这次再上龙凤山,也是为了找他爷爷以及五堂弟他们尸身的。
虽然在林队长跟青梅那边,盗墓贼们生死不知,可大掌柜的家人却都知道大掌柜等人全都丢了性命。
二十多个人,一半是盗墓团伙的骨干老人,一半是年轻辈儿天赋不错的接班人,全都一个没能回来。
这让这个传承了好几代人的盗墓团伙震惊了。
震惊之后,还剩下的一半经验老道的人赶紧想办法走门路,把这些人失踪的事都找了个借口先糊弄过去。
就这么等啊等,小心谨慎地安静了半年后,这些人终于等来了调查失踪人口的公安。
这时候,这些人反而松了口气,至少知道大掌柜等人没有被捕快给抓进去,他们其他人算是暂时安全了。
也是亏得这个团伙的人并不全是一个大队的,要不然一个地方忽然出现这么多人同时走亲戚/上山砍柴烧碳/外出干活,即便是他们在大队里关系再硬,也糊弄不了下来排查的公安。
大掌柜原名陈东,一个与他老实人面孔格外搭配的名字,而这个年轻人则叫陈峰,来自陈家庄。
在陈家庄,陈东的大儿子就是大队长,也是给他们打掩护的自己人。
陈队长借着每次去公社开会的时候,都会打听龙凤山这边的情况,七月份的时候还借着跟大岗屯的支书攀交情,得知了有考古队进了龙凤山。
当时陈队长等人还不确定大掌柜等人是死是活。
等得知考古队拉回来了四具尸体,陈队长借着被公安叫去认人的时候就确定了死去的四个人就是他爹的手下,这才有了公安前来排查前他们就安排好了一切的做法。
因为知道龙凤山多了个打熊英雄专门负责巡逻古墓周围,陈队长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耐着性子等到了秋收之后即将入冬。
大掌柜他们死后的尸体都还下落不明,就这么放着不管肯定是不可能的,经过多方调查搜索情报后,陈峰刻意挑选了大岗屯即将忙着秋猎的时候偷偷摸进了龙眼泉群这边。
可千算万算,没想到刚来两天,都还没来得及摸去盗洞那边,就遇上了忽然降温,这让陈峰等人心里落下了隐忧。
这次他们上来本身就是为了找人,一开始就是走的轻装简行的路子,带的东西并不多。
要是明天天气没有变好,那他们恐怕要无功而返了。
下次再过来,恐怕又是要好几个月才能成行。
陈家庄并不在清水镇,而是在隔壁镇,来一趟并不容易,加之路上还要避人耳目,他们各自的家里也要对他们的失踪拿出一个能对外说明的理由,出来一趟并不是说说那么容易。
可是再不容易,也必须得来。
已经有四个伙伴死后的尸体没能带回去入土为安了,要是剩下的十几个人也死后都回不去,团伙里肯定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更别说其中有两个,还是陈家的重要人员。
就算是为了这个团伙继续团结的存在下去,大掌柜的尸体也绝对要找回去。
五个人围着篝火默默分吃了三只烤兔。
短眉毛的男人没吃饱,拍了拍肚皮,到底还馋肉,干脆站起来,裹紧衣裳操起土炝,跟陈峰说到:“峰哥,我再去附近打点野味儿,这么冷的天,今晚上咱们肯定睡不着,不多准备点肉,怕是有得难熬了。”
陈峰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儿,于是点点头就让他去了,还点了另外两人陪他一起去。“这都大晚上了,别走太远,注意安全!”陈峰叮嘱一句。
短眉毛笑着应了一声,“放心吧峰哥,这附近就是那巡古墓的娘们儿经常来的,附近肯定没啥大条的畜生。”
不远处,匍匐着潜伏在周围灌木丛中的旗杆跟裙子安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看见跟饲养员长相类似的两脚动物,裙子有些蠢蠢欲动,被哥哥旗杆拍了一爪子,这才没有莽撞的跳出去。
等听见不远处传来几声炝响,旗杆虎目一瞪,扭头用大脑袋撞了下妹妹,带着同样被炝声震慑住的裙子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青梅上山巡逻的时候也会带上猎炝,不过她很少用。
只在训练旗杆两兄妹的时候用过几次,都是在它们面前用猎炝放倒了吓得它俩只能夹着尾巴太跑的大型野兽。
这是为了让旗杆裙子明白,炝是多可怕的武器。
这也确实有了效果,再加上两兄妹还隐约记得曾经妈妈就是被这个声音打伤的朦胧记忆,所以现在两只已经初显丛林之王的半大老虎十分机敏地选择掉头就跑。
与炝声同样具有这种震慑作用的,还有箭矢的破空声,这都是因为青梅特意着重训练过的。
一是为了以后裙子跟旗杆长大独立生活后,如果在丛林中遇到人类,只要人类用炝声或箭矢震慑,就能避免受到旗杆裙子的攻击。二来也是保护旗杆裙子远离来自人类猎人的危险。
一夜过去,第二天早上鸡鸣第一声,赵三明就自觉起床做早饭,青梅紧随其后下炕穿衣。
大概是因为昨晚上终于睡了一个被窝,今天赵三明看青梅,怎么看怎么好看。
比昨天好看,比前天好看,比之前都好看,哪怕现在青梅脸上还带着刚起床的油腻跟眼角上火的证明。
换句话说,就是现在赵三明看青梅的滤镜是越来越严重了,说话的声儿都柔得能拧出水来:“梅子,等会儿再洗脸,你先去整理你要带的绳子啊弓箭啥的,我给你烧热水洗脸。”
正在一边走出去一边扣棉衣上斜襟布纽扣的青梅耳尖动了动,皱眉抬头,一双黑幽幽地眼睛看着赵三明。
等接触到赵三明奇奇怪怪的眼神时,青梅整个人都站在原地顿了顿,默默按下想要打哆嗦的冲动,静待鸡皮疙瘩缓缓消退:“你有病?”
难道是昨晚上山吹了风,又没盖好棉被,所以感冒了?
赵三明自发理解为这是青梅在关心他,甜滋滋地笑着摇头:“没有啊,我身体好得很。”
随时可以准备造娃的那种健康。
赵三明在心里自得其乐地偷偷加上这一句,自己过过干瘾。
大概是感受到了赵三明一大早就乱挥发的骚气,青梅有些不喜欢这样怪模怪样的他,语气里也带出了不满:“那你怎么说话怪怪的,掐着嗓子说话舒服吗?”
其实青梅想到的是末世前从一本网络里看见过的形容词,那就是夹着菊花的说话方式。
可直接说这样的描述语句,也不是青梅能说得出来的,所以换了一种形容。
赵三明:“”
赵三明不想说话了。
没多久,狗子揉着眼睛起来了,看见青梅跟赵三明像往常一样都在家,很高兴,穿好了衣裳就挨着青梅坐,一边看青梅收拾她的箭囊新弓,就连青梅挽麻绳他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吃过早饭,青梅带上才做好不久,都还没有开弦的新弓,背上尚且还热乎着的带馅烙饼与包子,裹好棉衣围脖,这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赵三明带着狗子站在院门口垫着脚目送她离开,见青梅从头到尾都没回一次头,不由叹气:“狗子,你说你梅姨是不是太潇洒了,一点都不挂念咱们俩父子。”
想要孩子想疯了,赵三明直接把狗子当自己儿子了。
狗子人小,且心神都跟着远去的梅姨飘走了,一时也没注意这个用词,不知道赵三明是在惆怅,而是用十分羡慕向往的语气说:“梅姨是最潇洒的,以后我也要像梅姨这样!”
赵三明默默瞅身边的小矮子一眼,心里酸酸的想,好哇臭小子,还这么小就已经想着以后要头也不回的离开家门了。
当便宜爹当上瘾的赵三明还没儿子呢,就操起了空巢老父亲的心酸人设了,用雪沫子都泼不醒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