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1 / 1)

一个是自己的得力干将,一个是投自己眼缘的兄弟,张大海明面上肯定是不能厚此薄彼的,连连招呼陈三儿也坐下喝酒吃肉。

这个院子只是张大海跟别人见面的住所,他也是个谨慎人儿,就连陈三儿也不知道他家具体在哪个地方,只知道就是清水镇的本地人。

赵三明还不是啥有城府的人,情商玩不转陈三儿,吃酒吃到一半的时候,心里那点芥蒂就全然忘了,又打心眼儿里觉得陈三儿是个好人,好兄弟。

看见送出去几样女人用的玩意儿就又跟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赵三明,饶是陈三儿也不由眼角抽搐,深觉自己还对这样的人耍心眼儿,忒掉份儿了。

三个人,一个没有多想,一个根本就没有脑子去多想,在另一个心眼儿多情商高的人忽悠下,场面也很是融洽和谐。

喝了酒吃了肉,最后赵三明当然是留在这里住下了。第二天,张大海带着赵三明一起去看了他这次从外地带回来的货,是一批上海牌的手表,瞧着就贵气得很,有派头,赵三明看得直流口水。

“海哥,这手表多少钱一块啊?肯定特别贵吧?”

现在买这些东西,都是要专门的票,普通人哪能弄来票啊。

就手表,赵三明都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货真价实的物件儿,以前都只存在于听说。

公社领导那些人倒是有人戴,可赵三明就是个小混混儿,哪敢往领导面前凑。

张大海很是骄傲,环抱着膀子说:“一块怎么着也得卖一两百块,不过我有门路,拿的时候就这个数。”

说着,张大海比了比自己肉乎乎的五根手指头,表示五十块钱。

赵三明吓得一缩脖子,脑子里算了算,更是抻着脖子咽了口口水,满眼崇拜地看张大海:“海哥,还是你牛掰,一转手就能挣那么多!”

张大海嘿嘿笑,心情倍儿好的问:“怎么样,要不要给你家娘们儿整一块?你要是想要,我收你入手价,钱不趁手以后有了再给也没所谓。”

张大海对赵三明确实很大方,没办法,看见赵三明,张大海就觉得这兄弟跟自己同病相怜。

上次赵三明来,可是跟他诉苦了,说自己就是吃了半颗白菜,就差点被家里娘们儿给打死。

张大海一边同情可怜着赵三明,一边从赵三明身上得到了幸福满足感――看,还有人比他更惨,所以他其实也不是特别惨嘛。

别看张大海在外面过得潇洒威风,可顶不住家里有头母老虎,张大海每次回去上交所有的钱不说,还要被拧着耳朵审问在外面有没有跟狐狸精勾搭。

每次回去都要过个三堂会审,张大海每次一到回家的时间,浑身老不得劲儿了。

这次就是因为下午就该回家了,所以昨晚上张大海又吃肉喝酒,准备好生养精蓄锐,为接下来的硬仗做准备。

不过赵三明来了,张大海觉得自己可以找理由硬着头皮推迟一天再回家。

张大海这么说,赵三明要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

可想想青梅总是去山里,赵三明又迟疑了,“我家媳妇经常上山,这手表用着怕是也不趁手啊。”

张大海满不在乎地摆手:“小老弟,这就是你不懂了,甭管趁不趁手,你给她买回去了,那就是心意,她收到了能不高兴吗?”

赵三明本身就是想讨青梅欢心,就盼望着青梅高兴了欢喜了,就愿意跟他生娃娃了。

所以想来想去,赵三明一咬牙,就点了头,“成,那就谢谢海哥的照顾了,这钱小弟我肯定想办法赶紧凑上。”

赵三明开始琢磨起自己能有啥办法挣钱。

工分肯定是不能动的,今年青梅在巡山的任务上耽搁了许多精力,没挣多少工分,一家子吃饭都看他的。

每个月的工资,那都是青梅的,赵三明只是没啥城府,不代表天真成傻子,当然知道那个钱动不得,动了钱,青梅肯定就要动他这条狗命。

算来算去,只能看冬天套兔子卖钱了,另外下次还可以跟青梅打个商量,看他能不能跟着进一趟山,找找看能卖大价钱的药。

反正接下来就是农闲了,没地儿赚工分,青梅肯定会同意让他进山。

有人进山,踩空摔了一跤,结果刚好碰上了人参/灵芝这类传奇故事,赵三明可以说是从小听到大的,据说在某某屯子真有人撞大运遇到过。

所以赵三明生出这个念头,也不是瞎想。

张大海也不在意赵三明啥时候能凑够钱,十分豪爽地让赵三明挑一块。

其实要说挑,也没啥可挑的,因为除了男女式有区别,其他款式颜色牌子,全都一模一样。

可赵三明却挑得下不了手,一会儿觉得这块更好看,一会儿觉得那块似乎更亮,挑了好半晌,才算是终于挑好了。

往内衬衣兜里一揣,赵三明总觉得身上都沉了好几十斤,走路的脚步都下得轻了不老少,就怕把手表给颠坏了。

这模样看得张大海忍不住又是一阵乐呵,带着赵三明出了房间,去看别的东西。

张大海就喜欢赵三明每次看到那些货之后满脸惊讶满眼崇拜的样子,看一次爽一次,爽完了身心舒畅充满了干劲。

要不是赵三明不愿意,张大海是真想把他时时刻刻带在身边,那样的话,想到回家面对母老虎,张大海都不会那么痛苦了。

这边张大海是爽了,陈三儿那边得了消息,脸色更加难看了。

心腹牛犊子也觉得自己三哥憋屈得很,忍不住说到:“三哥,累死累活是咱们的,那小子是个什么东西,海哥居然就把货全摆出来任他挑选。要是个女的也就算了,海哥要养小妇,那咱兄弟们没话说,可那就是个鳖孙,啥关系都没有,这叫兄弟们怎么想?”

陈三儿听得眼神闪烁,显然这话说到他心里去了。

牛犊子看陈三儿没呵斥他,眼珠子一转,压低了嗓音壮着胆子说:“三哥,你说咱们现在要货源有货源,要人有人,要卖出去的渠道,也有了,干啥还搁这里受这窝囊气?”

陈三儿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牛犊子却越说越觉得是这个理,急急抢先接着说:“三哥,反正只要你愿意,我跟兄弟们肯定更愿意跟着你干!”

“好了,别说了!”

陈三儿嘴上阻止,可心里却是暗喜,面上做为难状:“你这叫啥话,千万别被人知道了,俺们都是跟着海哥才有了今天,让人知道了还以为咱们是忘恩负义没心没肺的人,以后还怎么混!”

这话说得在理,可性子倔犟的牛犊子反而更加不服气,心里憋着股劲儿。

陈三儿要的就是这股劲儿,三言两语看似劝说实则拱火,确定把牛犊子心里那股劲儿拱成了憋闷着不发不行的火后,这才背着手愁眉苦脸地离开了。

晚上,赵三明又在张大海院子里歇了一宿,晚饭的时候肉吃多了,口渴了就老喝水,喝多了,结果下半夜的时候就被尿给憋醒了。

睡得正是香甜的时候,赵三明在炕上翻来翻去,夹着腿憋了半晌,最后还是受不住,没办法,只能闭着眼睛摸下炕。

去房角踢了踢,没踢到尿壶,赵三明可为难死了,要是去外面上茅房,就得穿衣服裤子啊,赵三明不想那么折腾。

可没办法,再不去放水,肚子都要给涨爆了。

赵三明心里骂骂咧咧,暗道哪个龟孙子,尿壶都不给房间里准备好。

其实这就是赵三明错怪人家了,赵三明住的是张大海隔壁的房间,平时都是用来当货仓的,谁没事往这里面放尿壶啊。

往回赵三明来,都是陈三儿给吩咐人准备好的,可这次陈三儿心里惦记着事,一时就给忘了。

满院子都是大老爷们儿,谁没事惦记着这些小事。

赵三明胡乱穿好衣裳,缩肩弓背地哆嗦着往茅房那边去,外面吹着冷风,呜呜地叫,还真有点儿吓人。

被风这么一吹,赵三明清醒了不少。

人啊,脑子一清醒,就忍不住胡思乱想,赵三明觉得半夜的院子安静得有点吓人,胆儿颤颤巍巍地抖。

赵三明把自己缩得更小了,脚下也放得更轻了,就像怕惊扰了半夜黑暗里的某些脏东西。

院子不算小,茅房又在最后面的角落,赵三明越走越害怕,越害怕就把自己抱得越紧。

忽然,不知道从那里传来一阵人的说话声,赵三明吓得狠狠一哆嗦,眼睛睁得溜圆,惊慌忐忑地左顾右盼。

好在对院子他也算是熟悉了,所以很快就发现那说话声是从陈三儿的房间里传来的。

赵三明松了口气,知道院子里还有人没睡着,胆儿也壮实了些许,抱成球的身体都不知不觉舒展了些。

“……你们咋能这样做,要是海哥被抓进去,那肯定会被送去农场劳改的!”

赵三明突然听见陈三儿的说话声里出现了海哥的名字,脚下一顿,眉头皱了起来,犹豫了一下,偷偷摸摸往那边蹭了过去。

“三哥,反正这事儿是我干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回头我就跟海哥一起进农场劳改!”

牛犊子梗着脖子拔高了些许声量,让赵三明听了个明明白白。

知道他们说的是啥事儿后,赵三明吓坏了,膝盖哆哆嗦嗦,腿直发软。

别看赵三明有点儿傻,可自从青梅给他说过倒&买&倒&卖是啥罪后,又见识过盗猎的那三个人全吃了炝子儿,赵三明就知道了要是海哥被抓了,劳改都是最轻松的。

虽然不知道陈三儿为啥要这么说,可赵三明知道,绝对不能真让海哥被抓了去。

里面的人还在说话,“反正我就看不惯赵三明那小子啥都不干,就能从俺们这里拿好处,海哥脑子糊涂了,以后兄弟们就跟三哥混了……”

赵三明捂着嘴慢慢倒退,等退到一定距离后,转身撒腿就往回跑,尿也不憋了,满脑子就是赶紧回去把海哥叫起来!

大岗屯里,青梅挑着水回了家,正在打扫院子的狗子连忙迎了上来,好奇地问:“梅姨,刚才发生啥事儿了?闹哄哄的,我在家里都听见了。”

家里蹲着猪蹄汤,猪蹄是青梅昨晚半夜去山里投喂小老虎后带回来的。

赵三明不在家,要想吃到味道正常点的食物,也只能指望狗子了。

狗子要在家看火,所以听见动静,也只在院门口张望了一番,就看见很多人围成一团,又从村口小路那边围到了场院那边,隐约还听见女人哭嚎的声音。

青梅想了想,总结一番,说:“就是才来的一位女知青被坛子给撞到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这前因经过结果都总结完毕,青梅自认说得很完整。

狗子傻愣愣地想了想,不明白被坛子撞一下为啥能弄出这么大阵仗。

不过梅姨说的肯定是对的,狗子噢了一声,就没兴趣继续问了。

整个大岗屯都在就此事热议纷纷,就青梅跟狗子淡定从容地继续忙碌自己的小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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