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应该不会有跟自己有关的线索留下,青梅这才朝上面晃了晃电筒。
林队长松了口气,一挥手,自己当先攀着绳子滑下盗洞。
大掌柜等人是团伙作案,挖掘寻墓的时候来了个铲平式往下推。
这就导致盗洞竖直往下这一段只有两米多,青梅踩着的地方还是泥巴的,等倾斜往下挖掘的时候,很快就遇到了用□□直接炸开的石道。
过了石道,里面就是半人高的墓道,可见大掌柜寻墓点穴的能耐已经十分厉害了。
林队长也想到这一点,蹲在青梅身边探头往下看了看,叹了口气嘀咕到:“也不知道这伙人挖了多少墓了。”
要不然哪能经验这么丰富。
青梅一如既往的安静如木桩,平时还不觉得,这会儿特希望有个跟自己同仇敌忾一起吐槽,遇见青梅这样的,林队长就觉得有点郁闷了。
林队长侧头无语地瞅青梅,青梅感受到了,回以一个带着询问的平淡眼神。
虽然歌里唱的华夏人是黑头发黑眼睛,可事实上大多数华夏人的瞳孔都是茶褐色的。
然而青梅的瞳孔却是纯黑,白日里瞧着黑白分明,可到了昏暗的地方再瞧,搭配上青梅独一无二的日常棺材脸,还真别说,林队长瞅了两秒忽然觉得背脊骨有点儿冷。
默默收回视线,身后又有人相继落地的声音,林队长悄悄松了口气,暗哂自己这是被环境气氛给影响了。
这可不是身为一名人民公安应有的心理素质。
此间种种且不多说,清点好人数,确定要下来的人都齐了,林队长跟青梅说了句小心,这就由青梅打头阵,没人相距一臂远。
这个距离既可以及时给予前方支援,也不会妨碍匆忙间紧急撤退。
五个人保持蹲行的姿势鱼贯而入,在逼仄的墓道中通行。
比起影视化作品中的机关重重,显然现实中的古墓并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一路上青梅他们只看见了几处水银渠跟陷坑,都被已经下来过的那伙盗墓贼全趟过了,青梅他们倒也捡了个便宜。
一路直到进入墓室都顺风顺水,可到了墓室,却在角落里发现了几具半腐的死尸。
原本已经因为墓道里的顺风顺水而有些松懈的林队长等人立马神经绷了起来,林队长神色凝重地让人查看尸体,自己则去周围转了几圈。
青梅安静地站在角落里戒备。
“金玉古董部分装在包袱里落在地上,基本可以排除因分赃不均起内讧……”
“这几人身上没有致命外伤,具体死亡原因,还待进一步调查……”
其他三名公安相继报告自己收集到的信息。
林队长摇头,指了指墓室另一边的墓道,“应该是被困死的,那边有被触发的千斤闸。”
千斤闸也是古墓里比较常见的防盗机关,一旦触发,厚重的石门就会落下,人力轻易抬不起来,就连用□□也不容易炸开。
这里应该只是一间耳室,棺椁被撬开,里面是早已腐朽的普通棺木。
棺木中只散落着几块骨头,明显已经被盗墓贼翻过了。
耳室面积不大,摆设也很简陋,一眼就能看清每个角落。除了盗墓贼的尸体,这里面也没有什么观察价值,所以青梅他们停留片刻,就原路返回了。
上地面后,陈教授迫不及待地上前询问里面的情况。
林队长简单说了一下,听闻里面居然还有四具尸体,那几个学生脸色就是一白。
倒是陈教授,也不知是不是死人骨头看多了,对于盗墓贼的尸体并不如何在乎,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被破坏过的耳室本身上。
“看来那伙盗墓贼也没多顺利,说不定墓里的东西都还在。”陈教授喃喃自语,眼神里重新有了光彩。
杨先生眉头皱了皱,视线不动声色掠过在场所有人。
其他人都被描述着地下情况的林队长吸引了去,只有青梅察觉到了杨先生的这一眼打量。
既然初步确定了安全,接下来就是进一步发掘。
不过,因为种种原因,现在并不适合大规模全面挖掘,所以陈教授等人只是顺着盗洞下了耳室,先对耳室里的墓穴结构、棺椁、陪葬石雕瓷器、棺椁上铭刻的文字图案等进行拓印记录,还有个学生专门负责拍照。
阳臻跟韩江也终于亲眼看见了古墓的一角到底啥样,可因为不宽敞的耳室角落里躺着四具半腐的死尸,显然这个初体验并不怎么美好。
毕竟本身耳室就逼仄,空气更谈不上新鲜,半腐的尸体简直充满了存在感。前方有千斤闸拦路,这个就需要从长计议了。
为何要从长计议?
主要还是看目前陈教授他们是否具备全面发掘这个赵太后古墓的条件。
如果在技术,在政策上都不具备,那贸贸然对其进行发掘,就不是保护研究文物,而是不负责任的破坏。
之后的十来天里,陈教授带着学生对古墓进行研究,每一寸墙砖都被他研究了个透彻,那态度,真是恨不得把砖缝里用来粘合的糯米石灰都扣出来用放大镜好好看看。
而杨先生,则带着助理匆忙离开大岗屯,回清水镇,回省城,向上面有关部门提交对清水镇大岗屯龙凤山银国赵太后古墓发掘的申请报告。
跟了两天,韩江跟阳臻就受不住考古的沉闷了,趁着陈教授沉迷下墓道无心他顾的时候,转头就跟着青梅跑去打猎去了。
这么多人在山里停留,对食物的消耗绝对不少,更别说有陈教授他们在,江红军少不得要想办法把伙食质量给尽量提上去。
夜晚,青梅把晒得半干的驱虫草丢进三个篝火里,旁边江六伯也在撒驱逐蛇虫鼠蚁的粉末。
胡子叔拿长柄木勺搅了搅吊锅里的蘑菇野菜肉丝粥,又舀一勺起来看了看,抬头就拔高了嗓子吆喝一声:“开饭咯!”
学生公安们都拿上各自随身携带的铝饭盒,大岗屯的社员们拿出碗钵,纷纷上前排队打饭。
看见社员们都用北宋瓷碗当普通粗瓷碗用来吃饭,陈教授眼角抽了抽,干脆扭头当作眼不见为净。
没办法,这些社员们带碗上来之前也不知道这些是啥古董啊,问他们,他们都理直气壮的说自己一家子都用惯了。
就算是陈教授,也不能强行夺了人家现在唯一的吃饭家伙什,让人家没碗可吃饭吧?
周堂叔端着香喷喷的粥,急着想吃,可奈何太烫,一双筷子就在碗里搅得撞上碗沿叮叮作响。
坐在不远处一双眼睛骨碌碌转来转去的陈教授第一时间发现了,憋了又憋,最后还是忍不住出声,“哎哎,铁牛老弟,你小心点,别把碗给敲破了。”
周堂叔瞅了他一眼,“哦”了一声,倒是不搅了,鼓着腮帮子吹,却眉头皱了起来,显见也有些郁闷。想来也是,他们祖祖辈辈都把这些当普通碗用了好几辈儿人了,忽然有一天冒出来一伙人,让他们吃个饭都要小心别碰了碗,可不得郁闷么。
韩江小声跟阳臻嘀咕:“没想到咱们屯儿里的父老乡亲才是真正的奢侈啊,想想看,连平时撒尿的夜壶都是北宋的古董,啧啧啧,早知道我就在老支书家多往夜壶里撒几泡尿。”
阳臻嗤他,其实心里何尝不是这么遗憾的呢。
这次回去以后,屯里的这些古董很可能就会全部被收上去。
想想在此之前他跟胖子还因为尿壶放在房间里味儿太重,半夜起床放水都是能往茅房去就往茅房去,少用了多少次古董夜壶啊。
这么一想,亏啊,忒亏了!所以老话都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也难怪韩江跟阳臻做了好哥们儿,原来根源还是在这里的。
心里偷偷遗憾了一番,阳臻眼角余光忍不住就去找青梅。
对古墓的兴趣已经因为死尸给臭得差不多了,经过这几天的森林打猎,阳臻跟韩江如今又成了青梅的铁杆跟班。
之前想要跟青梅拜师的只有屯里几个年轻小伙子,最热衷的就是周大住,可现在对此最热情最直白的,却变成了韩江。
阳臻视线一挪,韩江也下意识跟着飘了,刚好在对面一个角落看见了安静吃饭的青梅。
处于这几天迅速养成的习惯,韩江第一时间忍不住吹起了青梅的彩虹屁:“老阳,你看师父,像不像武侠里的隐士高人?你看那永远沉稳内敛的神色,你看那隐入昏暗就能叫人轻易察觉不了的气场……”
阳臻没听完胖子的马屁,站起身端着饭就往青梅那边走了。
韩江哎哎叫了几声,没能叫住人,自己左右看了看,也端着饭菜跟着去了。
对于二人的到来,青梅垂着眼帘继续吃自己的,咀嚼的节奏都没变一下。
阳臻知道青梅在吃饭的时候喜欢听菜谱,所以也没像韩江那样东拉西扯胡吹海侃,而是顺着今晚吃的蘑菇肉丝粥跟烤鹿肉说起了自己在首都饭店吃过的菜肴。
说起吃的,华夏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大概就是烤鸭,听见阳臻说烤鸭,青梅重要抬头,给了他一个正眼。
阳臻受到鼓励,暗暗牟劲儿再接再厉。
“要说烤肉,我觉得还是蒙古人最懂得如何把它做出极致的美味……”
一旁的韩江见他们俩话题都是围绕着吃的,自己也忍不住思维转到了这个方向。
忽然想起个事,韩江来劲儿了,咋咋唬唬喊了两声,强行打断了阳臻的话,成功把二人的注意力都抓了过来。“老阳,师父,今天我们不是去小湖泊那边打鹿了嘛,在那边玩看见了一片野花,还有蜜蜂路过。那边附近肯定有蜂窝,要不然明天咱们一起去搞蜂蜜?”
一直沉默的青梅这次率先开口了,“我也看见了。”
不过当时她注意力都在小湖泊边喝水的鹿群身上,所以没有多想。
现在想想,肯定是有蜂蜜的。有了蜂蜜,就能烤更好吃的肉,还能让胡子叔炒蜂房
就着捅蜂窝的明日计划,青梅跟韩江聊了起来。
韩江暗戳戳没一次都叫青梅“师父”,发现青梅都没出口反驳纠正,于是就暗爽在心。
一个抬眼挠脸颊的功夫,韩江突然瞥见坐在青梅另一边的好哥们儿阳臻,冷不丁被他幽幽的眼神给吓了一跳。
干啥?吃醋了吧?嘿嘿,谁叫你丫的只会说不会做呢,光说菜谱却不给师父弄点实际能吃到嘴的好东西,能怪得了谁?
韩江给了阳臻一个胜利者的得意眼神,继续跟青梅话题延伸到摸鸟蛋的事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