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的秋天(1 / 1)

上百米高的城墙之下,是踩成一堆的丧尸,如黑色的潮水。

希望基地的城墙是十年来不断由土系金系异能者加固的城墙,让希望基地成为了末世里最后存在的一个人类幸存者基地。

然而今天,所有人都知道,最后一个基地也将覆灭。

潜伏进化了十年的异兽终于向人类露出了獠牙,天上是金翅钢爪的禽类,城墙下是强健的走兽,基地内已经出现了掘地而来的蛇虫鼠蚁。

没有人说话,甚至有人遭受致命伤害时也没泄漏出生命尽头最后一声惨叫。

青玫挥舞由金属异能队长加强过的铁棒,舞出一阵密不透风的光影。

忽然,身后一空,有疾风刮过,徒留一背的冷汗——跟她抵背相护的队员不见了。

青玫手上动作一滞,被一只变异金鹰觑见机会,翅膀一收冲击而下。

利爪毫不留情地抓入青玫肩膀中,触碰到血肉中坚硬的骨架,一展双翅,轻而易举将青玫带上高空。

过快的飞行速度让青玫无法呼吸,忍着缺氧与入骨疼痛,青玫运起强化过后的超强力量,挥棒向上,直插金鹰唯一脆弱的腹部。

“唳——”

金鹰遭受重创,双爪一松,整个鹰坠空,有其他禽鸟冲过来争抢无主的食物。

坠空的瞬间,青玫松开铁棒拔出腰间匕首,干脆利落地给自己脖子上来了一刀。

喉管气管与大动脉全部割断,死亡的痛苦并不难受,可无法呼吸的感觉却让青玫最后一次感觉到了恐惧不安。

“呼——!”

一口气喘到一半,忽然口鼻中猛然灌进清新干净的空气,青玫下意识将它吸进肺腹中。

刚缓过气来,还来不及生出惊奇的想法,青玫背上骤然遭受重击。

这一下,麻木的身躯在剧烈的疼痛中复苏。

睁开眼睛,迎面而来的是一只拳头,身体残存的战斗意识让青玫不顾身体的抗议,抬手挡住,手腕翻扣,狠辣一拧。

咔嚓——

“啊!”男人惨叫一声,奋力挣脱后就是骂骂咧咧:“狗日的,还敢还手?劳资打死你!”

捂着失去知觉的手腕,一身酒气的男人咬牙切齿地用脚踢踹。

青玫分不清如今的情形,可她知道自己现在最需要做的是什么。

混身肌肉软绵无力,这具身体不是她的,可末世混了将近十年,数不尽的危机教会了她如何最大限度的压榨身体极限。

顺着男人踢过来的腿就地一滚至敌人无法施展的左侧方,身子如黑豹般弹跃而起,毫不吝啬地用尽短时间内拼命挤压出来的力量,同时双手十指交叉做扣状,一把扣住男人脖颈。

噗通沉闷倒地声中,青玫被压得喉头腥甜上涌。

咬牙压下去,双腿缠在男人腰上,脚掌死命抵住男人腿根发力处,双手做绳套勒住男人脖颈。

脖颈被勒住,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骨骼咯咯声。

男人的挣扎从强到弱,最后脖子一软脑袋歪了过去。

青玫松开手,没有像往常一样继续直接将猎物的脖颈骨扯断,因为在刚才短暂的博弈间,她发现了这个地方已经不是自己原本生活的世界了。

在末世里,没有人会住在这样低矮昏暗的房间里,也没有这么清新好闻的空气。

呼,呼,呼——

倒在地上大口喘气,濒临过死亡的窒息,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动于空气的存在。

稍微让自己放纵地躺在地上歇了几口气,青玫拖着无一处不酸痛的身体勉力站了起来,转头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简陋低矮的泥草房,整个房间大概就二十多平,一小半的房间就被一个靠墙的炕占据了。

炕墙上糊了十来张报纸,不过已经被人撕得零零碎碎,露出后面坑洼不平的泥巴墙。

炕墙那边有个小门,青玫走出去,发现外面也是一间二十多平的房间,靠门的位置有个二十几英寸的小窗户,窗户下就是一个泥巴做的灶。

灶跟里屋的炕只有一墙之隔,而唯一的窗户也并不显得明亮,脏兮兮又透光度狠差的玻璃边,是凌乱摆放着葫芦盐罐、菜墩的窗台。

青玫回头往上看,发现里屋上面有一层木板拼凑而成的天花板,隔开了茅草屋顶,只在两个房间相接的小门头顶开了个能进去的小洞。

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放没放东西。

不过,很适合用来暂时处理尸体。

青玫转身往男人身边走,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从末世死了又在这个世界活了,可刚才醒来时这个男人就在打她。

结合房间来看,这个男人应该是她这具身体的丈夫,刚才对方是在家暴。

既然活了,还是在这样一个没有末世的世界里活了,青玫当然要好好活下去。

她要活,自然是要让最熟悉原主的男人去死。

末世来临前,青玫也不过是个初中生,爷爷奶奶一开始就去世了,爸爸妈妈在途中为了她跟姐姐出去找食物,被丧尸抓伤后没能等到激发异能,双双在尸变的最后关头选择自焚。

到最后,她的姐姐省下粮食给她而活活饿死。

接连失去至亲,已经让青玫在感情上受伤过重导致迟钝、冷漠。

要藏尸,死亡的方式最好不要伴随流血。

从炕上拿下一件胡乱放着的棉衣,蹲下身,青玫将板实的棉衣捂住男人整个脸。

突然,脑子一阵猛烈的晕眩,青玫脸色一变,接收到了原主完整的记忆。

原主也叫青梅,不过是同音不同字。

跟她推测的相差无几,躺在地上的男人确实是青梅的丈夫赵三明,去年才刚结婚。

现在是1958年秋天,三年饥荒即将来临,三大改造刚完成两年,人民公社成立,公社里开始实行集体上工、吃大锅饭。

难怪外面的灶台看起来就是许久没用过的样子,菜墩葫芦盐罐也脏兮兮的。

而这里是黑龙江小兴安岭东南侧森林边沿的一个山村,叫做大岗屯,是个小山村,村里只有三十多户人家。

村里有少量的耕地,更多的还是靠入山打猎。

而赵三明则是大岗屯里有名的二赖子,好吃懒做还打媳妇。

按理说像他这样的男人,娶媳妇是很难的,可抵不住青梅家里是后娘当家,赵三明的娘就用一块腊肉替小儿子换回了当时才十七岁的青梅。

赵三明有个大哥,可不是一个爹的那种。

赵三明的娘秋叶子头一个男人在二十年前秋猎的时候被熊瞎子拍死了,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大岗屯是很难活下去的,毕竟光种地根本填不了肚子。

于是秋叶子就带着当时才八岁的大儿子改嫁给了一个村的赵三明他爹,第二年就生下了赵三明。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命里克夫,没几年,赵三明的爹也死了,是砍树的时候被歪倒过来的树给砸死的,场面十分血腥。

秋叶子受了不小的刺激,精神就时不时的有点问题。好在那时候她大儿子许大河已经十七了,就这么养起了老娘跟老弟。

因为不是同一个爹的,赵三明从小性子又皮得很,许大河跟这个弟弟感情算不上多好。

把赵三明养到十四岁,老黄牛一样辛苦多年的许大河终于在自己二十三岁的时候娶了媳妇刘大妞。

亲妈时不时就犯病也就算了,毕竟是亲的,嫁的男人又是家里老大,刘大妞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可要再继续养小叔子,这是绝对不行的。

因此赵三明就被分了出去,住进了秋叶子前头那个男人留下的破房子里。

大概也是遭受了这样的待遇,赵三明的性子越来越左了,在屯子里偷鸡摸狗不说,还时不时跑到外面去混。

一混混到了二十岁,跟他同龄的人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

这时候秋叶子犯病的间隔也没以前那么频繁了,到底有点心疼小儿子,最后就有了拿一块腊肉给赵三明换媳妇的事。

为此,许大河还想着自己占了老弟亲爹的房子,心有亏欠,于是不顾媳妇的反对,给赵三明修了现在这间房子娶亲。

秋叶子想的是男人有了媳妇好歹就能多顾家,没想到媳妇进门了,当牛做马养家糊口不说,还要挨赵三明的打。

屯子里的人都说秋叶子是作孽,秋叶子自己也看不下去,干脆眼不见为净,小小一个屯子里彼此都很难见面,偶尔遇到了也就当陌生人了。

今天青梅正下了工,从食堂打了饭回来,趁着还没天黑,在家里把棉衣找出来缝补一番,准备敲打后晒一晒,为即将到来的冬天做准备。

没想到失踪两天的赵三明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一进家门就踹门摔门的,对着青梅更是一见到就从炕上扯下来开打。

青梅脑袋被打了结结实实一拳头,人没了,再醒过来就是青玫了。

跪坐在地上的青玫脸色变了几变,终于还是把捂在赵三明脸上的棉衣拿开了。

就现在她的情况,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杀了赵三明,然后伪装成失踪。

可成功以后,青玫是不可能以寡妇身份单独留在屯子里生活的。

她倒是不怕青梅的后娘搞事,可到时候牵扯出来的事肯定会更多,并且很可能会被青梅一起生活了多年的娘家人发现不对劲。

另一选择,就是把赵三明压住,让他占着自己丈夫的位置。在被打之后性情大变,大岗屯的人也顶多就是认为她终于忍不下去了。

另一点,只要赵三明还活着,无论她跟赵三明闹出怎样的事,对外只需要说一句“夫妻家务事”,就算是屯子里的支书也没办法强硬插手。

这个话就是赵三明经常用来对那些劝阻的人说的,青玫从接收的记忆里听到了无数次。

显而易见,第二种选择是对她最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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