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1 / 1)

是有人想诱拐小书呆子。

男朋友的警笛嘀嘀嘀竖着吹,领着人进门,跟班干部们好好聊了聊。

“时亦同学的排名一直靠前,主动性和积极性也很高。”

班长周成哲总算没再带着口罩跟林间说话,整个人依然挺紧张:“自习课是很重要的学习时间,如如如果时亦同学还有余力的话……”

林间没说话,侧过头看着时亦。

时亦同学显然不太适应这个对话,没什么反应,多半可能一句话都没听进去,挺酷地站在边上不说话。

几个班干部挺整齐地码着墙站成一排,都屏息凝神往他身上看。

找他同桌管自习,也不知道这群人都看他干什么。

林间扬扬眉,把脑袋顶上的警笛按回去,配合地往后退了半步。

时亦始终垂着视线,像是没听这群人在说什么,可他才一动,手腕就一把紧紧攥住。

林间微怔,停下脚步,侧过来迎上时亦的视线。

时亦看着他。

攥着他的手掌冰凉,冷汗湿漉漉地硌在他腕间。

林间胸口格外尖锐的一疼,书桌底下的手反拢上来,把他整只手裹住。

小书呆子走出来的比他想象中快。

或者说时亦很可能从来就没真正拒绝过这些。

在他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坐在他身边的男孩子没有表情没有反应冷冰冰安静坐着的时候,其实一直还给这个世界留着最后的一扇门。

“想不想去?”林间放轻语气,“自己决定。”

时亦看着他,唇角绷了下,眉峰微蹙起来。

林间跟班长打了个招呼,把人领回到走廊:“不是圈套。”

身边没了其他人,小书呆子格外锋利的肩臂稍稍软和下来:“不是?”

“不是。”林间胸口疼得厉害,摸摸他的头发,“不是捉弄你看你笑话,也不是给你设套,等着欺负你倒打一耙告你的状。”

时亦牢牢盯着他,黑澈的眸光无遮无拦的落进他眼睛里,

林间呼了口气,笑了笑,声音轻得格外耐心:“我没有不喜欢他们,我之前老不愿意听他们说话,是因为上学期末我翘课上课睡觉太严重,班长组织过他们班委会围绕我进行了长达一个星期的热情铿锵的学风建设活动。”

那种货真价实的围绕。

走到哪儿身边都会忽然被蓬勃的学习热情包围那种。

烦得让他差点儿就干脆不来上课了。

时亦愣了愣,看起来没太反应得过来,靠着墙抬头看着他,眼睛睁得有点儿圆。

林间帮他把额间的冷汗擦干净:“他们应该是真想这个班好。刚才我在走廊还听他们说,要是老万不走,他们也不想就这么上楼去平行班,想还把大家聚在一块儿创造个奇迹。”

“什么奇迹?”时亦问。

“那就要看能走多远了。”

林间笑了笑:“奇迹叫奇迹,就是因为实现之前没人想得到啊。”

小书呆子没再说话,重新低下头,后背往墙上靠实。林间也没催他,转过来陪他一块儿靠着。

他知道这种感觉,背后空久了,不可信久了,就不再对任何人有期望,只有靠着墙才能找到一点儿安全感。

牢牢靠着,一点缝隙都不留。

“不急。”

林间靠着墙,侧过头迎上时亦的目光:“要是不适应,我去跟他们说,先找别人去。”

“你能去吗?”时亦问。

林间笑了笑:“有点儿困难。”

时亦蹙眉:“为什么?”

“这种时候管自习,多半还得管讲题划重点。就我这个水平,他们敢问我都不敢讲。”

林间:“之所以找我同桌,就是因为我同桌是学习好的里面最有威慑力的,有威慑力的里面学习最好的。”

时亦怔了怔,垂下眼睫。

小书呆子靠着墙站得笔直,从耳朵尖开始一点点往下烫,攥了攥袖口。

林间没让他太为难,准备跟翘首以待的班干部组说一声再等等看,就被他同桌又一次拽住了手腕。

“我早就说过。”

梁见啪的一声把语文书撂在桌上:“二当家,天生就是看自习的料。”

“你之前还说二当家会同意看自习,你就摘了脑袋给大家当球踢。”

吴涛拖着下巴,飞快趁着打铃的间隙不动嘴唇说话:“再说现在严格来说,也是间哥在看自习。”

“间哥站在正在讲题的二当家身后看自习的样子。”猴子感慨,“慈祥得像个操心的老父亲。”

互助不学习小组还没来得及讨论完,几个人就在他们间哥格外威严的扫视下闭上嘴,各自埋头唰唰翻起了书。

第二堂晚自习只有住校生上,林间早在老万那儿给两个人预定了退宿,最多只能管到晚上八点。

但时亦讲题的效果还是要比预计中的好很多。

他们班一大半都是从蒙开始,基础差不多等于没有。现在才开始从头翻练习册,提出来的问题千奇百怪,去问任课老师多半能把老师气到同归于尽。

时亦居然能绷得住不生气。

不光不生气,态度还很认真,去问什么题都能附赠一份工工整整手写的答案跟具体解题思路。

“就是要是能多说几句话就更好了……”

学委心情挺复杂,抱着班长买来的金嗓子喉宝胖大海草珊瑚含片:“我能在下课前听见时亦同学讲十句话吗?”

“人,要懂得知足。”梁见是过来人,挺深奥,“你们非要逼着我们二当家打手语吗?”

“……”学委剥开一块金嗓子喉宝含着,转回去继续低头做题了。

老万到他们班门口趴窗户的时候,班里还是这样一派欣欣向荣的学习氛围。

“撑不了多久。”

隔壁班班主任跟他一个后门一个前门一块儿趴窗户,叹了口气:“紧张三天,积极两天,一天新鲜劲儿。”

老万有点好奇:“怎么讲?”

“您一直带实验班不知道。”隔壁班班主任带惯了这种班,“年年这么来一回,头悬梁锥刺股,最多一个星期,就又跟原来一样了。”

老万笑了笑:“也不一定,孩子们总有自己的想法。”

“楼上的学生可能有自己的想法。”

隔壁班班主任提前给他打预防针:“这些学生都是等着分流的,就算上了楼,忽然从班级前几名掉到尾巴上,基本上也都适应不了。”

“没有例外吗?”老万问。

“有例外也是凤毛麟角,除非是脑瓜特别聪明,就是不好好学的,最后幡然悔悟。”

隔壁班班主任摆摆手:“能力的问题,不是咱们能管得了的,平平安安别让他们惹事儿,送走就行了。”

老万不置可否,看着他走远,又站在班级最后看了一会儿,才回了办公室。

晚自习下课,时亦跟林间还被他们班班干部多拦了几分钟,又帮忙讲了几道有难度的拔高题。

“二当家好样的。”梁见紧赶慢赶蹦过来,“特别酷,特别帅,特别牛叉,我想问一下这道三角函数……”

“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林间没忍住,笑着踹了他一脚,“你复习到三角函数了吗?”

“我没有,我前桌复习到了啊。”

梁见挤挤眼睛,比划了下压低声音:“小姑娘,脸皮薄,憋一节课没好意思上去。”

林间扬了下眉,往教室里看了一眼。

时亦把他手里的练习册接过来:“哪道?”

梁见眼睛一亮,飞快给他指:“就这个!函数图像画得跟跳舞似的这道……”

时亦转过来看了几遍,撕下来张算草纸,蹲下来垫在书包上。

“诶诶诶。”梁见挺积极,飞快把书送过去给他垫在底下,“二当家辛苦了。”

时亦抬头看了看,摇了下头,低头把解答过程写完:“不懂再问。”

梁见喜形于色,接过来那张纸,捧着高高兴兴跑了。

林间合上门,看着梁见手舞足蹈地跑回去庆功,接过书包,拉了时亦站起来:“累不累?”

小书呆子摇了摇头。

“不累?”林间低头,“饿不饿?”

小书呆子摇头摇头。

“嘴唇这么白。”

林间笑笑,手指屈起来,在他嘴角轻点两下:“看着可饿扁了。”

“紧张。”时亦说,“中午吃得多。”

“怎么还记着中午这茬啊?”

林间没忍住乐,跟他一块儿拐上楼梯:“没事儿,同桌养得起,吃不穷。”

时亦跟着笑,走的时候脚底下没太踩实,身上跟着一晃,就被林间眼疾手快一把接住。

男孩子肩膀还有点绷劲儿,隔着校服,都能察觉到领口透出来的微潮冷汗。

不可能不紧张。

眼前有人影的时候,有手伸过来的时候,人声嘈杂乱成一团的时候,被围在中间的时候。

要从熟悉的情境过渡到真正的现实,没办法一蹴而就。

林间抱着他,胳膊不自觉使了点儿力气。

“没事。”时亦拽拽他袖子,“很好。”

林间问:“多好?”

时亦怔了下,轻攥了两下掌心。

真的很好。

他其实没用做什么,就是有人上来的时候帮忙讲题。林间始终搬了把椅子坐在边上,有人说话看人没人说话看书,班里一点都不显得闹。

他还不适应跟别人说太多话,有时候靠讲的讲不明白,拿算草纸写过程也没人说不行。

虽然问的问题大都偏简单,但也没有人故意上来问问题捣乱的。

……

除了来问题目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比他还紧张,好像就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时亦不知道该怎么说,靠在他肩膀上歇了一会儿,格外认真地重复:“很好。”

林间低头,迎着他的视线仔细看了看,瞳底多了点格外暖的笑意,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时亦嘴角跟着抬起来,也学着他竖了下拇指,没等收回来,就被林间顺势勾住对着按了一下。

时亦看着他的动作,有点好奇:“是什么?”

“给我同桌盖个章。”林间笑了,“行了,盖完了。”

时亦低头看了看,抿着嘴角那点儿弧度,往他身上也盖了一个。

他同桌这种什么都学的习惯就特别好。

特别值得提倡。

林间笑得差点儿没站住,顺手胡噜了两下他的脑袋:“回家吗?”

时亦摇摇头:“不。”

“这么晚了不回家?”林间愣了下,“有事?去哪儿?”

“吃饭。”小书呆子挺理直气壮,“饿扁了。”

盖浇饭选手不论在堂食还是外卖上,表现得都非常优秀。

看起来十分符合他同桌的口味,又好好吃下去了一份,还吃了他那份青椒肉丝里的所有肉丝。

下回可以给他同桌挑番茄炒蛋盖饭里的所有蛋。

再下一步,说不定就能哄着他同桌吃盖饭里的所有饭了。

林间计划得挺清楚,亲了一口吃着吃着就犯困差点儿栽进碗里的男朋友,把人从椅子里挖出来,胡噜着后背抱回了卧室。

下回还得再警惕一点。

小书呆子问什么都讲,不愿意说话就给写过程,像梁拉姆达这种居然替小姑娘来要时亦同学亲笔小纸条、带回去加价倒买倒卖的小弟,再来一回差不多就得扔了。

计划总是美好的。

第二天一早,抽时间去跟程航聊了聊天再回来的功夫,林间同学就对着被围满了的座位陷入了有点儿深刻的思考。

“主要是二当家讲题还附赠笔记,讲得特别详细。”

吴涛抱着练习册在后面探头探脑张望,顺便飞快看了一眼过去的人手里拿着的那道题:“老万说了,能最先整理出单科笔记、重难点、易错题集锦的同学,就能免一个星期的这科作业。”

林间不太能懂这些人的思路:“作业的工作量跟整理笔记的哪个大?”

“那不一样!”梁见非常积极,转回来挥动手臂,“其他人写作业的时候你不写,其他人交作业的时候你不用交,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荣誉?”

“……”林间配合地鼓了鼓掌:“哇塞。”

“这不是哇塞的级别!”吴涛比他还积极,“这次我一定要免了语文的诗词默写!不免誓不为人!”

林间被这群人异常高涨的学习热情震撼了一会儿,扒开几个人,坐回了位置上。

小书呆子的进步比他想象得大。

昨天有人来问题的时候还得跟对面对着一块儿紧张半分钟,今天就已经是个冷静并且成熟的讲题机器了,一边审题一边给写过程,偶尔还能帮忙讲上两句。

还挺敬业,察觉到他回来也就是忙里偷闲转了下头,飞快往他手里塞了块糖。

“哪儿来的?”

林间剥开塞进嘴里,边嘎嘣嘎嘣嚼边跟着一块儿看,小声跟他聊天:“给我分点儿,挑我能讲的。”

时亦点点头,从那一摞排着队的练习册里给他分出来几份:“万老师给的,讲题的工资。”

万老师无处不在。

林间嚼了两下,把糖渣咽下去:“这么厉害?”

“嗯。”时亦特别可靠,点点头,“都给你。”

林间接过练习册,没忍住笑了,又剥了颗糖塞进嘴里:“超爽,我同桌挣糖养我。”

小书呆子没说话,低着头往纸上写解题过程,耳朵有点烫,嘴角跟着一点一点抿起来格外好看的弧度。

两个人的进度总要比一个人的快。

这群人问的问题其实都挺基础,有难度的都被时亦单挑出来放在一边了,剩下的全都是问的人不明白、讲题的人也不明白问的人为什么不明白的问题。

考虑到现在是给同桌打工,林间还特意耐心了不少,戴上眼镜翻开一本,和风细雨地讲了一遍。

对面的小同学站得笔直,比在他同桌前边儿还紧张,没等他问懂不懂,就已经飞快抢回去:“明白了明白了,谢谢间哥……”

林间觉得这群人可能有点反应过度,扬了扬眉:“真明白了?”

“真的。”对面赌咒发誓,“醍醐灌顶,全明白了。”

林间一挥手把人放走,又从他同桌那儿抽了两本。

……

两个人的进度比一个人的快了好几倍。

林间摘下眼镜,看着已经彻底开阔的视野:“我刚才是拿着刀左脚踩在椅子上讲题的吗?”

梁见奄奄一息心有余悸:“理论上不是……”

林间侧了下头,看着嘴角绷不住往上抬的小书呆子:“我同桌刚才是拿着刀右脚踩在椅子上讲题的吗?”

梁见:“……”

时亦:“……”

“虽然不是。”

梁见仔细想了想:“但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俩一块儿讲题就很有威慑力。”

林间挺感兴趣,扬扬眉:“什么意思?”

“就那种。”李磊说,“家属因为你也在讲题,所以更有底气了,你因为家属也在讲题,所以更严肃了。”

林间琢磨了下:“不是挺好的吗?”

吴涛点点头:“特别好,感觉我们好像在拜山头,这道题会吗,不会咔嚓了祭旗。”

“……”林间翻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对着拍了两下脸,戴上眼镜。

明明就非常友善。

也不知道这群人都是哪儿来的奇奇怪怪的脑补。

他们这儿早上有段时间没这么热闹了,甚至还有点不习惯。

好不容易清净下来,林间把揣怀里焐着的早饭递给时亦一份,自己拿出来个包子咬了一口:“咨询一下,这种学习热情会持续特别久吗?”

“至少也得持续到老万兑现一个星期不用写作业吧……”梁见愣了下,“怎么了?”

“没事儿,要是持续的特别久,就带我同桌早点出来吃早饭。”

林间给他同桌打开一罐忘崽牛奶,自己咬着纯奶喝了两口:“班长他们不参与这个热火朝天的不写作业活动?”

“班里前十五好像有别的任务。”梁见挠了挠头,“这个活动是专门对我们后半段开放的,他们整理了也不管用,还不准把笔记借我们抄。”

林间扬了下眉,差不多猜到了老万想干什么,没多说,三两口喝完了牛奶。

梁见还想再借点儿笔记当场外援助,探长了脖子刚要出声,门口放哨的同学忽然啪嗒一声推到了笤帚。

老万的身影紧接着就出现在了门外头。

没进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又跟着什么人一起走远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到处交流各科笔记重点的学生们飞快就位,眼观鼻鼻观心坐得笔直,整个教室都洋溢着前所未有的肃穆气氛。

林间转了两圈笔,抬头往外看了一眼,正要低头,一眼扫见手机,眉峰紧跟着蹙起来。

小书呆子看起来挺想给他赢一个不用写作业一周的特权,正在埋头整理化学笔记,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抬头。

梁见被他拍了下右肩膀,下意识转回来:“间哥?”

“我出去一趟,我同桌问就说去厕所了。”林间说,“马上回来。”

“啊?”梁见还没太反应过来,正要再问,林间已经站起来,几步出了教室。

时亦整理完一页笔记,翻过来才发现座位旁边没人。

他攥着笔,对着空荡荡的座位愣了一会儿,试着弯腰在桌斗里找了找。

梁见的左肩膀被笔戳了下,转回来:“二当家……”

时亦皱起眉,看了看身边的座位。

“啊。”梁见张了张嘴,“是这样,间哥他可能忽然有一些很急的状况,所以先去了一趟……”

时亦站起来:“我出去一下。”

梁见:“……啊?”

“很快。”时亦说,“林间问的话,就说去厕所了。”

梁见:“啊。”

梁见看着教室门第二次关上,挺沉重地坐直,晃了晃脑袋。

吴涛工工整整抄完一页笔记,抬头看见梁见居然也站起来往外走,伸手一把薅住:“不是,你又去哪儿啊?”

“去厕所。”梁见挺悲壮,“这个地方被提了这么多次,难道不应该有人真去拜访它一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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