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鲁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放下墨线,双手在K腿上擦了擦,呵呵笑道:“难为姑娘想着,姑娘的医术妙手回春,开出的都是太上老君的仙药,肯定能将鲁老头这老毛病治好。”
我微微一笑,生受了他的赞美。
木匠鲁收了草药:“前些日子小侄从盛都带了些凌霄木,轻巧异常,我想着也给姑娘做副药柜。”
我拍了拍半成型的橱柜,木板“咚咚”作响:“那就多谢了。”
“鲁老头,这药你先吃着,如果真有作用,日后我再送些过来。”说着话,人已经跑出去了。
到便宜坊买了几斤点心,称了包g果,我看日头不早,就往回走。路过包子铺,要了两屉刚出笼的包子,带回去给宝儿吃。
走到甜水溪的时候,我弯腰,撩了几捧溪水洗脸,起身时见溪边水草杂乱,似是被践踏过一般,抬眼看去,整条甜水溪这样的地方有十几处之多。莫不是哪家牧户将牲口赶到这儿来饮水?
我皱了皱眉,褪下鞋袜,赤脚走过甜水溪。
木扉是开着的,我没做多想,跑进院子,兴冲冲道:“宝儿,宝儿,姐姐买了早点,你起来了吗?”
今儿日头好,宝儿将屋里的草药搬了出来,四五个浅口箩筐,满满当当地摆在院中的木架子上,骄yAn一晒,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芳香。
我盯着角落的一只箩筐,昨日采的h葵花撒了一地,半g的花朵上明显有被踩踏过的痕迹。
思维停顿了一秒,我跑向房门,叫着:“宝儿,宝儿。”手中的东西扔了一地。
卧室的小床上,厨房里,柴房里,小小的竹屋我找了三遍,最后抬脚走到院子中,再看向这方熟悉的天地,只觉得yAn光分外刺眼。
我站在yAn光下,心里空得厉害,环视了一圈,景物都恍惚起来。
宝儿,你去了哪儿,是被人带走了么?自愿的,还是被人强迫的?带你走的是坏人还是好人?而我,又该去哪儿找你呢?
院中的空地上有马蹄的印记,我弯腰捡起落在门前的点心g果,进了房子。
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圆白的月亮,我思量自己该何去何从。
晚风一吹,有些冷,我用被子将自己卷成一团,想起宝儿和自己的一次谈话。
“莫羽……温姐姐,我以后叫这个名字,好不好?”
我挑了一根土豆丝,尝了尝咸淡,继续锅铲翻飞:“墨鱼?为什么要叫墨鱼?”
宝儿翻了翻眼珠,拿笔在白纸上写下“莫羽”两个大字,手托着下巴发呆。
我将醋溜土豆丝放在桌上,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探头过来:“啧啧,不会是因为项羽吧?”
宝儿脸上微红:“那有什么不可,我长大了也要做将军,像楚霸王一样的将军。”圆眼睛的光芒一沉,“那样我就能替娘亲爹爹报仇了。”
宝儿沉默下去,我心中不自在,拿过毛笔将白纸上的字划掉:“要当将军就要进军队,我不许你从军!”
“为什么不许?”宝儿有些急,扯我的衣袖。
“不许就是不许,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我蛮横道。
现在正是乱世,你若是从军,哪日被派上战场,稍有不幸,我怎么去向你Si去的娘亲交代。我叹了口气。
宝儿那时没有跟我争执,但心里一定是打定了主意,一有机会就会离开我。只希望带走他的是正规军队,而不是流寇匪徒之流。
这狠心的臭小鬼。我抱怨,又忍不住心里难过。翻转几次,终是起身坐起,点了青油小盏,临窗翻看医书。抬眸看了眼月sE,晚风吹动烛火,火光跳跃,在泛h的书页上投下孤寂的影子。
闻人骁轻叩柴扉,院中nV子回头,两人俱是一愣。
我回过神来,跑去开了院门。
闻人骁一身青衫,勒马站在门外,垂首朝我微笑。
“真没想到会在荒郊野外遇到故人。这是不是缘分?”闻人骁笑道。
我抬首望进他的眼睛。
“你被人流冲散,不知所踪,我很担心。”
“跟我回闻人府吧。”
我笑了笑:“进来喝杯茶吧。”
闻人骁望着我的背影,有些犹豫,跟在我身后走进竹屋。
“我昨天刚见一队士兵路过这儿,今天就遇到了你,那是白木河的兵马?”
“士兵?”闻人骁略一沉Y,“应该是诗怀冷的军队,是不是青甲夔纹?”
我摇了摇头:“昨天雨大,没看真切。”
“应该不会错。”闻人骁笑了笑。
没想到白木河还有些本事,从起事至今已有半年,双方互有胜负。白木河占据凌水以南,与诗怀冷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