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院
周敏有些恍恍惚惚的走入院中,院内除了还在打坐的傅小婉外,封墨卿和齐元都不见踪迹。
她没有打扰傅小婉,而是直接走入自己的房间,坐在方凳之上,眼神怔松的看着窗外傲雪红梅,从腰间0出一块银锁,那是缥缈宗的规矩,每个新生儿在满岁之时由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赐下长命锁,每一个周家人都会有,银锁两面,一面刻姓氏,一面刻缥缈宗之族印。
她有,空闻……为什么也有。
联想空闻穷追不舍的那些固执问题,周敏握着那银锁的手不断收紧。
年幼时曾听母亲提到,祖父有一老来子,父亲有一个自小由他自己亲手带大如父如兄的弟弟,七岁时被恶徒打伤,必须离岛治疗,所以小小年纪就离开缥缈宗寻求治疗之法,及冠后曾回来一次,后又因未知原因,两兄弟争吵的很厉害,之后她的这位叔叔连夜离开自此再也没有回过缥缈宗,而父亲也不在淡起那位兄弟。
今日和空闻交手,她看见了他脖颈处那同出一宗的银锁,惊骇之下急忙收了力道,改变了计划。
他,就是自己的亲叔伯吗?
可为什么看上去岁数如父亲一般大……
一次改变计划的下山,竟让她遇见了这么多个缥缈宗的熟人,是天意还是……巧合?
周敏以手支颐,沉思期间,齐元和封墨卿却先后从大殿回到了天一院。
两人神情皆有异sE,封墨卿见周敏房间已经熄灯,便没有急于一时去将今日得到的信息告知,而是等待明天。
夜深之时,天一院,封墨卿房间内。
封墨卿一身齐整的装扮,似是根本没有睡,又似料定今夜会有人前来找他,一直安静坐在方凳之上,眼睑垂下,看不清神sE,显得异常高深莫测。
门外轻轻的脚步声和沉稳的呼x1声响起,门‘咯吱’一声被推开,进来者赫然是辜晓晓。
彼时夜sE已深,乌云蔽月,窗外不见半分天光,房间内也只是零星几盏晕h的灯,封墨卿的面孔隐匿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之后,仿佛成了庙宇的坐像,朦胧而又诡谲。
辜晓晓刚进来的那一刻,见此情景,心头猛然一突。
话到嘴边的久违亲近想撒娇的意图,被y生生咽了下去,莫名记起自家这位表哥在圣盟的脾气。
圣盟之时,生为少君的他,秉X虽正直孤雅却也透着一GU刚强肃杀,说一不二公事公办的端肃,做了卧底的他,在这份端肃正直中又添了一份顺心随意的邪妄,江湖虽不显声名,可这月余间传回圣盟关于表哥的做派的确有些令人不寒而栗的Y沉不定。
亦正亦邪,高深莫测,难辨真心。
辜晓晓娇俏含情的笑意在脸上有些尴尬的cH0U搐,进门之后更是狠狠喘了两口气,这才抬脚小心翼翼走进他:“……表哥,姨父有话让我传达给你。”
封墨卿抬起眼睑,斜目而视之时,冷冰的目光染上晕h的烛火,邪气横生,妖异之态更是一闪而过,随后如海市蜃楼般变得清清素素,似乎刚刚那一霎那的异常只是眼花。
“说。”
封墨卿高坐上首,端肃清冷。
“姨父说,成伟业者,当放手一为。为整个江湖计,一门一家之荣辱皆可废,即便是圣盟也是如此。”
“三月之后,武林围攻万魔窟之事,决计不能出现任何差错,表哥当尽快在魔教站稳地位弄清万魔窟中阵法要领以及各门各派被擒之掌门,若是期间有所无辜牺牲,一切因果自有圣盟和武林同道一起承担。正道之途,本就伴随杀戮和Si亡,正邪之锋锐,早已到了最后决战之际。你只需谨记一点,若能以少换多,就不算白白牺牲。”
辜晓晓说完,紧盯着封墨卿的表情。
封墨卿眉头紧皱,脸上神sE有异,沉声问道:“父亲的意思是,必要时可牺牲整个谷源道剑冢,是吗?”
“若能为正道牺牲,就不算牺牲,而是贡献自己的力量,舍小家而为大家,是荣耀!”辜晓晓说的义正言辞,封墨卿起身站在窗边,负手而立,背影显得孤寂而傲然:“我知道了。”
“表哥~”辜晓晓本想靠近他,却被他一个轻飘飘的投递过来的眼神制止。
辜晓晓咬了咬唇,赌气似的转身离开,却在最后突然停下脚步,出于nV人的直觉,这次见表哥时,她发现一向不将人事物放在眼里的人,总是时不时看着周敏的身影出神。
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她转头咬牙切齿的说道:“表哥,表妹有句忠告要告知于你,虽不好听,却也是为了表哥一生清誉,不想你迷失在魔教妖nV的蛇蝎心思之中……”
“你拜师是假的,切不可假戏真做,真把自己当那妖nV的徒弟。即便是与妖nV虚以为蛇,但也要知分寸,不要将多余心思放在其中,切莫做出不符合你圣盟少君身份之事。”
辜晓晓正气凌然的说完便离开,封墨卿站在原地,垂着眸,不断回想辜晓晓最后的话,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想要嗤笑出声。
他有做出什么不知分寸的事情吗?让辜晓晓如此杯弓蛇影,是太看不起他,还是太高估周敏对自己的影响……
但不知为何,从辜晓晓提到周敏之后,他脑子里总是突兀的想起周敏在上山之前与辜晓晓的争执,为那些青楼低贱之人的辩诉抗争,莫名的,他有点想知道若是周敏,是否也会跟父亲做同样的选择……
夜sE渐深,总有天明之时。
这一夜,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也注定今天可能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天光微曦,擂鼓阵阵,天空又开始飘下小雪。
谷源道剑冢辟开的一处专门用来以武会友的竞技场好似一个足球场般大小的凹地,巨大的锣鼓摆在场地正中,被异常壮硕且袒xLuOrU的男人敲得砰砰直响,震慑谷内也召唤英豪汇聚。
竞技场东侧高位之处有十把高椅,按照江湖排行榜中宗门,门派的位置依次摆放。
最上首,乃是圣盟,之后左右,以少林和武当护持,成掎角之势排列,在下一排倥侗,峨眉,华山,山西咏春,谷源道剑冢,天山迷踪门,南拳万恩门以及福山江家。
剩下的其余门派掌门或是带队的长老们都通通坐在对面,如弄堂里人群扎堆齐坐,没有进入前十的门派都没有资格拥有特定的座椅和名字,这就是江湖的弱r0U强食。
最北侧一个祭台之上,高高供奉着一把威仪寒光的宝剑,剑身锋利,剑长三尺九寸,刻铭文,剑鞘之上龙纹裹身,高贵而肃杀。
惊龙剑。
谷源道剑冢的镇山至宝。
相传是谷源道剑冢开山祖师所铸,并以此剑在江湖深海中开辟了这一方清心静修之地,百年传承不断,武学深远。
周敏撑着伞,带着封墨卿站在竞技场不远处外围的山坡之地,远眺整个偌大竞技场自然也把那夺目寒光的宝剑看在眼底。
齐元和傅小婉天还没亮就被薛凝碧接走,似乎是薛掌门要将这两人带在身边以门中子侄介绍傅小婉拔高她的地位,周敏没有强留,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本是想最后一天发难,然后将傅小婉暂时托付给顾天正,却因为太多变量夹杂导致她不得不今日提前出手,顾天正也还在白头翁哑奴之处。
安排被打乱,傅小婉和齐元就只能被暂时安排在谷源道剑冢,也幸好今早从封墨卿口中得知,傅勋和薛壬居然还有一段奇怪又暧昧的兄弟之情以及齐元说出的关于那个珍珑玉盒里藏着的半张藏宝地图的秘密让薛壬于公于私都会好好保护傅小婉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足以让她完成自己手头上的计划。
“师傅,在想什么?”封墨卿看着撑伞而立于山峰之上的周敏低声问道。
周敏看着东侧最上面的十个空位此时都还没有人到场,又听着竞技场越来越喧闹,越来越大声的爽朗笑声以及夹杂某人或是某几人宣扬自身的正直正确的思想和手起刀落屠杀所谓‘邪魔’的战绩,突然抿唇一笑:“只是觉得有些可笑。”
周敏对身后封墨卿招了招手,让他站在自己身侧,手中的伞也向他的头顶移了移:“……你猜猜看,这下面的人有多少人脸上的笑意乃是真心?又有多少人真的言行合一,正直g净?他们剑上的亡魂,有多少是真正该Si的又有多少只是为了刷名声而枉Si的?”
封墨卿顺势周敏的目光看下去,看台上早已站满了密密麻麻的武林人,脸上套着虚伪的笑意,三三两两的相互攀扯着交情,豪迈的诉说最近又去哪‘屠魔’了,又矫情的暗示,希望将自己引入某个门派或是宗门为武林世家或是江湖最大门派效力。
一场场,都似在演绎着利益往来。
“快看,十大掌门和家主到了。”随着竞技台看台上一人惊呼,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只见十位老者,男男nVnV结伴而行从竞技台门口走入,身后是各自门派或是宗门所属统一的弟子服,看上去极为威严而肃穆,引无数游侠豪士羡慕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