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因为薄家的人,无情心狠啊。”计修宴似乎并不在意柳泽这些猜测,见他拿起玉佩,眼底划过一丝幽深。
柳泽自己没有注意到,从他拿起那块代表秘阁的玉佩时,一条细软如纤维的透明虫卵落在他的肌肤上,被皮肤上的毛孔x1食融入血Ye。
柳泽不知为何,总觉得计修宴说的这句话,让人很不舒服,而他突然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也有些诡异,待他想要细看时,计修宴已经平静好似无事发生般的收回了视线。
“即便是太宗也一样,他要的一直都是一个能帮助薄家皇朝绵延万载的真正帝王,而非仁慈的圣人。若是他还有时间,我父亲或许能慢慢被教导成为最好的帝王人选,可太宗那时候真的太老了,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教我父亲何为帝王之心。所以,在他弥留之际决定铤而走险,用最直接和粗暴的方式,‘拔苗助长’,择优而存。”
柳泽:……
计修宴漆黑的瞳仁好似深渊,柳泽注视着,却映不亮他的倒影。
“知道熬鹰吗?高宗是太宗为我父王选择的,用来熬鹰磨炼帝心的工具。若我父王能通过熬炼帝心的考验,学会无情杀伐,漠视七情,青龙卫会如约而至,计太傅手中的密旨将永不见天日。”
“若我父王通不过,那我父王就是熬鹰失败的作品,他会被当做新人的‘rEn礼’,给新人狠狠上一课。磨炼新人的人X之恶,帝王之心。这就是为什么先太子一脉即便七零八落,青龙卫都不出手的原因。因为,他们都在等,先太子之脉产生最佳成品。”
柳泽看着计修宴,徒然浑身一个激灵,瞳孔微缩,从背脊直冲头顶的寒:“……最佳成品……”
“为什么太宗就Si揪着先太子一脉呢?”柳泽喃喃自语,神情都有些恍惚起来,为太宗的狠辣与心冷以及不解。
“因为,上天只选中了薄言钰。其余人,承不起这九州冕冠的重量。”计修宴说的话,模拟两可,更玄乎异常。
“什么意思?这帝位之选,如何又牵扯到上天这等虚无缥缈之说?!”柳泽问道。
“今日,我说的已经够多了。”计修宴明显不想再继续谈这个,看向柳泽:“你回去准备一下吧,明日我会称病,三日后我就会离开。之后的事情,你随时照料周敏。至于瑾深,等我离开凉城,你挑个日子找个理由,送到城主府。”
“喏。”柳泽总觉得计修宴避而不谈的最后一件事,让他格外在意,想继续问,可不知为何,一升起这个念头,心头就会蔓延出一GU透骨严寒的危机感。
直觉告诉他,不能问,更不能违背计修宴的心思,否则后果不是他能承担。
计修宴坐回太师椅,拿起书与笔,准备描红g画,处理日常事物,一副送客的做派。
柳泽拿着那块代表‘秘阁’的玉佩,踌躇片刻,最后决定按照计修宴所言先去找李环。
可就在离开书房时,柳泽突然停下脚步,随即望向计修宴,沉默片刻才认真道:“……主公,我愿相信夫人说的话。”
“什么?”计修宴被柳泽这突然没头没脑的话,打断思绪,冷漠抬眸狐疑看向他。
“夫人说,主公是一个好人。”柳泽看着他笑了,虽然他此时依旧满腹疑惑,可对展露真实X情的计修宴,原本那GU焦虑不安感,早已慢慢平息:“我愿意去相信。即便我现在知道了主公逐鹿天下的真实原因只是为了报仇……可我愿相信,主公骨子里其实是个好人。”
说完,也没等计修宴再回复什么,就转身离开。
计修宴却因为柳泽的话,一时间居然有些怔松,手中的笔都顿了顿,随后放下笔,视线挪到窗外开始西坠的春日,口中喃喃:“……好人……”
他0向了大腿内侧,由自己亲自要求被种蛊的地方,执掌青龙卫,靠的从来不是Si物,而是母蛊与万千子蛊,每一任元朝的帝王,都是蛊人,靠的除了才智能力还有是否能x1纳母蛊,成为它的培养皿。
呵呵……
母蛊原本只是为了更好的制约青龙卫,可谁让新一代的母蛊培养皿一开始就是一个废物,为了让废物重回巅峰,耗损的岂止是母蛊的强悍生命力,还有自己生命,如饮鸩止渴。
他T内的母蛊,可以感知所有的子蛊,他若要谁Si,只要通过T内的母蛊,就能轻易杀Si谁,相反被种下子蛊的人,若有异心,就立刻会被T内子蛊察觉并反噬自爆心脉,Si于心陨。
这也是青龙卫,一直只为元朝帝王一人所有的真正原因。
西沉的斜yAn,将余暖从窗户送入屋内妄图驱散一室寂静的冷,昏暗的书房,Si寂和黑暗随着时间不断加深,好似深渊伸出了鬼手爬满整个墙壁,不断向计修宴的位置延伸,伺机蔓延覆盖整个房间。
柳泽已经走了一段时间,室内只留计修宴还坐在原地,思绪发散,显得有些呆呆的孤冷,遗世。
低垂的眼帘遮住眸中翻涌的戾气和迟疑相互交缠,那抹从窗户挤进来的仅有的微弱余晖落在他侧脸,眼睫被光拉得细长,映在鼻梁上,仿佛横出一道黑线。
窗外人影热闹,房内孤清昏暗,伴随无尽寂寥。
此时的他,就像一个被世界遗弃忘却在深渊的人,融不进热闹,抓不住希望,走不出孤寂,看不见光芒,茕茕孑立,踽踽独行。
“爹爹,爹爹!吃饭了……”就在计修宴陷入无边悔恨痛苦和自我折磨的无尽绝望之时,门外嗒嗒嗒的脚步声和N声N气的兴奋之声传来。
‘砰!’一声,门被推开撞在门后墙上,空气中,震荡起的尘埃浮在空气中。
周敏披着一身橘红的余晖,牵着安安站在光里。
房间的昏暗和寂静因为她们的走入,带进了一室光芒和繁华的温馨,室内的昏暗被夕yAn染成温柔的橘红,同时照亮了他的双眼。
执书的手,紧握,指尖泛白,抬眸呆呆的看着倚在门边,对着他言笑弯弯,眉目柔情的周敏。
他的心,疯狂跳动
“……相公,我带安安来接你下班了。”周敏站在门口,因为门下横木对安安这小身板不太友好,所以她没有带着安安进去,而是直接对计修宴伸出了手:“快点来,我偷偷看见厨房今日做了r0U菜。连续几日吃素,我都快成兔子了!”
周敏口中说着抱怨,可眼底泛起柔情蜜意,那是计修宴一目了然的深情,这份Ai和温暖,如鸦片,让他逐渐上瘾,沉迷,依恋……
计修宴放在书,站起身,双眸深沉直gg的注视着周敏,迈开腿,穿过书房内那短暂的一路昏暗,直到走入他们所在的光里,伸出手,牵住了周敏伸过来的小手,紧紧握在掌心。
nV人掌心的温暖从他冰冷的手心传递到他的心窝,他看着周敏,扬起一抹温柔缱绻的笑“嗯,我饿了。”
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被一只小小的手攥住修长的食指,计修宴低头看过去,安安仰着头,笑的见牙不见眼:“爹爹,棋谱我都背下来,我是不是你的骄傲?阿娘说,我是她的骄傲,那我是你的骄傲吗?”
计修宴一把提领起N团子,抱在怀里:“……你想要做什么呢?”
计修宴边说,边牵着周敏,一路踏着夕yAn的橘红往主院走,安安抱着计修宴的脖子,笑的像只萌呆呆的傻狍子,周敏趁机对安安挤挤眼,安安立马get到周敏的用意。
排练了一下午的道歉预演,信手拈来。
“我和阿娘都知道错了。”安安眨巴着圆乎乎的大眼睛,认真道歉,让计修宴立马知道他在说的就是那株被他们种Si的兰花事件,挑挑眉望向身侧的周敏。
周敏同样真诚的眨巴着那双水雾雾的含情眸,连连点头:“是的,我们经过一个下午深刻的反思,痛定思痛决定改正,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就撑了我俩这艘小破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轻轻揭过我娘俩这一回吧。”
计修宴刚要说话,周敏立马打断:“但不准罚抄书啊!尤其是你书房里的经子史集之类的……一本都有那么厚!”
周敏特意用拇指和食指在计修宴眼前b画了一下厚度。
计修宴看的又好气又好笑,看着周敏那一脸嫌弃的模样,又想上手揍她PGU了:“你嫌弃的那些书籍,知道是天下多少读书人为之疯狂的珍藏吗?让你抄书也是为了让你多练字认字!你还没安安进步快!足足半个月了,你这字,状似狗爬,形如J爪就算了,还缺胳膊断腿……仓颉看了压不住棺材板世家大儒看了也要为之吐血。”
“……真这么丑吗?”周敏被计修宴这不喘气的输出说的愕然,原本自我感觉还不错的周敏,直接萎靡了,嘴一瘪。
计修宴刚说的挺痛快,此时心中却咯噔一下,见周敏这被打击不轻的模样,无声一叹,不自然的偏头,昧着良心在文学追求上头一次自打脸的解释道:“……当然,刚刚说的都是别人的观感,至于我,我是宴T的发明者,我觉得……还行。”
计修宴说出还行两个字时,有种咬牙切齿的无奈感,随后又进行了补充:“继续练练,应该会更好。”
周敏伸出脖子,偏头看着计修宴不自然转头视线移向他处的模样:“……相公,真心话?”
计修宴转过视线,看着周敏,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嗯,真心话。我的名字,你是写的最好的。”
周敏闻之,笑的极为耀眼,抱紧他的胳膊,牵着计修宴的手:“因为,写着你的名字会让我感觉幸福和快乐。”
心,又一次被周敏塞入了一团软软的棉花,计修宴紧了紧握着周敏的手。
一路上,周敏跟计修宴说着生活里的J毛蒜皮,八卦小话,他偶尔回应两句,更多却是稳稳的牵着周敏,抱着安安,步履不急不缓,夕yAn坠入群山,群星挂上天幕,这一次走入黑暗,似乎也没有那么孤单了……
第二日,天刚亮,朝yAn羞答答的从群山之巅露出半张小脸,泥土的芬芳混在风中送入房中,原本宁静的城主府,却在周敏的尖叫中打破。
“幽蓝,幽蓝,快,快去请齐老!”周敏披着一件绯红的大氅,小跑出来。
“夫人,怎么了?”幽蓝和柳绿同时聚在门口。
“相公,相公旧疾复发,吐血昏迷,快去请齐老。还有让柳先生和季先生都立刻到府。”周敏脸sE惨白,y撑着一口气说完,幽蓝极快的看了眼周敏,似乎是知道什么,什么也没问,直接转身离开,而柳绿在听到计修宴旧疾复发时,明显也变得焦虑不安起来,所以没注意到幽蓝那隐秘的一眼打量。
跟着幽蓝一起往院外分开送信,离开的时候,眼睛极快的扫了一眼屏风处,只来得及看见屏风后模糊的身影,以及那床边刺目的猩红。
眼底压抑着极深的担忧和焦急。
院中其他下人也纷纷围了上来,周敏让人各做各的,随后关上门,腿有些发软的走回床边,刚才吐血昏迷的人,睁开眼,含笑的看着她:“别怕,做戏做的真一点才更容易取信于人。”
昨晚计修宴只说需要她配合做戏,却并未告诉她会怎么做,周敏一直以为只是走个过场,可今日计修宴突然吐血,吓得周敏此时浑身都没有力气。
周敏趴在计修宴身上,手还在微微发抖,眼睛却看着床边那猩红到紫黑sE的血,明显不正常的颜sE,心有余悸,不安问道:“相公……真的没事吗?”
周敏紧紧抓着计修宴的衣服,眼眶里已经带上了水润,似乎只要计修宴一句话不对,她的眼泪就会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