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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贺星原离开,两人才走出金越,只是临要上车,几个酒庄老板又把傅宵拖了回去,说他这就走了,不够意思。

林深青胃没好全,刚才又因为应酬需要喝了几杯,不愿意再陪他折腾,就让司机先送她回家。

这个点市里到处都堵,马路上一溜排的车,车尾刹车灯一盏接一盏相继亮起,刺得人眼窝发酸。

半个钟头的车程,开了一个多钟头才行进了三分之二。林深青人又犯了晕,在司机踩下第一百脚刹车的时候,酸水已经冒到喉咙口。

还剩一段路,她受不住了,叫司机回去,披上风衣下了车,按照手机地图确定白麓湾的方向,然后穿进了附近一片老小区。

小区里的阿姨们正穿着红舞裙,热热闹闹跳广场舞。林深青嫌闹腾,七绕八拐走到安静的小路,整个人才活了过来。

只是还没呼吸几口清爽的新鲜空气,就接到了苏滟的电话。

准确地说,是苏滟打来的第三通电话。聒噪的广场舞音乐盖过了前两通。

“终于接了……”苏滟松了口气,“你在哪,还跟傅宵在一块儿吗?”

“他应酬呢,我一个人在锦华苑。”她答完奇怪了,“你怎么知道我刚才跟他在一块儿啊?”

“贺星原说的,他被你拉黑了,联系不上你。”苏滟急急忙忙地说,“你在锦华苑做什么?别乱走,去人多热闹的地方等我过来。”

林深青一头雾水:“等你来干什么,跳广场舞么?”

“对,你就去广场。”苏滟发动了车子,“贺星原说有人跟踪你,我不清楚具体情况,总之你千万别待在黑漆漆的地方。”

林深青还真在黑漆漆的地方。

这小区建成起码十多年了,楼房外墙已经斑驳泛黄,楼里的自行车车库也都废弃了,街上路灯十盏里有三盏是忽明忽暗的。

但她听见这话却笑起来:“这是变着法子骗我放他出黑名单呢。他是神仙吗?怎么知道有人……”

她说到这里猛地顿住,因为看见斜前方废车库的窗户上闪过一道黑影。

她木然地接下去:“哦,你快到了是吧,我这儿靠近锦华苑东门。”说完头也不敢回,立刻抬脚朝东走。

苏滟明显听出不对劲:“你别吓我啊,附近有没有居民楼可以避的,不行就喊救命……”

林深青踩着高跟鞋走得飞快,心脏都快要蹦出嗓子眼,耳边嗡嗡嗡地什么声音也听不见,直到身后黑影离得越来越近,近到快贴上她后背,才大叫着拼命狂奔。

来人似乎也被她吓了一跳,一把拉住她:“是我。”

林深青认出了这个熟悉的声音。

她愣愣扭过头,确认了来人后,更加歇斯底里地喊起来:“贺星原你有病啊——!”

“我……”贺星原懵了懵,“不是,我刚才叫你几声,你都没听到吗?”

她甩开他的手,使劲推了他一把:“我听你叫魂啊!你跟人打炮打爽了,闲得蛋疼来我这儿装神弄鬼是吧!”

贺星原沉默下来,一股无名火蹭蹭蹭冒上头,到嘴边的一句“我没有”倏尔一转:“你不也挺爽的么?跟谁都能撒酒疯。”

林深青被吓出的眼泪还挂在眼角,听见这话气极反笑:“是呀,我爱跟谁撒跟谁撒,爱跟谁爽跟谁……”

她话说到一半,被车前灯刺得一晃眼,抬头就见对面飞驰来一辆电瓶车。

穿红舞裙的阿姨握着车把手一路狂飙,到了两人跟前一个急刹:“小伙子找着人了?”

贺星原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林深青一抹眼角泪花,还没搞清楚状况。

阿姨又说:“找着就好,就是那俩流氓蹿得太快,阿姨们没帮你逮着!”

“没关系,麻烦您了。”

林深青回过味来,眨眨眼问:“啊,真有人跟踪我,还是一双?”

贺星原抿着嘴不说话。倒是阿姨相当夸张地比划了一下:“可不是好大块头的一双吗?不过都叫这小伙子收拾了。哎那一拳拳帅得来哟,看得我们一群老阿姨都想回十七岁了……”

“……”

林深青看看贺星原,笑着附和:“是帅,是帅。”

目送阿姨骑着电瓶车离开后,两人之间就陷入了尴尬。

一个气着,一个虚着。

最后还是林深青一低头,瞥见了他手背上狰狞的擦红,开口打破僵局:“跟人动什么手呀,不是要开飞机的么,伤了怎么办啊?”

贺星原皮笑肉不笑:“反正我闲得蛋疼。”

林深青瞅瞅他晦暗的脸色,琢磨着错怪了人家,该说点什么,就见苏滟到了,下车来问:“没事吧都?怎么回事啊到底?”

“唉,还不是太漂亮惹出的那点事。”林深青拢了拢风衣,刚要拉贺星原上车,突然听见他手机响起来。

她在他接起之前瞄了一眼来电显示:朱娆。

女的没跑。

林深青正暗暗感慨这小子命犯桃花,老少通杀,贺星原却对着手机阴恻恻地说了句:“我在金越警告过你了吧?”

一个尖锐的女声隐隐从听筒里传出:“我没要对她做什么,就是想找人跟到她家……”

林深青隐约明白过来,也不等他挂电话,就指着他手机问:“不是,等会儿,谁啊这是?刚才在金越的那个女人?”

贺星原点点头,挂断电话。

林深青给他气乐了:“搞了半天是她要弄我?你女人什么意思啊贺星原?”

贺星原皱皱眉:“回头跟你解释。”

“我现在就要解释。”

他看了眼她身后居民楼:“现在不合适。”

苏滟以为是嫌她碍事,立刻摆出投降姿势:“我走人,车让给你们。”

林深青也没功夫跟她客套,拉开驾驶座车门,招呼贺星原:“来,上来解释,立刻。”

贺星原坐上副驾驶座,看她抱着臂冷声说:“说吧,怎么回事。”

“她是我叔叔的小三,之前跟你说过的发件人。”

“……”

这开门见山的一句,愣是把林深青笔挺的腰杆压弯了一截。

“这种丑闻传出去,对香庭又是一笔影响,所以我一开始没详说。”

“哦,”她点点头表示理解,“那她今晚这是?”

“她还执着于——你是我婶婶的共犯,可能打算恐吓你。”

林深青呵呵一笑:“还挺社会的啊。”

“都是拿不上台面的小把戏。”

一个毫无背景的坐台小姐,原本根本不至于让事态发展成这样。

贺星原知道,今晚的意外错在他。

朱娆一开始找上他,是认为在针对他婶婶和堂哥这件事上,和他存在共同利益。可他在金越的态度,却让她彻底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转而打算自己动手。

贺星原明白这一点,并不是没对朱娆留心眼,只是看林深青和傅宵在一起,赌了口莫名其妙的气,所以少了句提醒,又以为她会在酒店流连整夜,放松了警惕,导致发现不对劲时晚了一些。

林深青还没想通:“可你叔叔都不在了,她还这么卖力干什么?”

“因为她肚子里有了,搞垮我婶婶和堂哥,才有机会分金汤水。”

虽然朱娆一直假惺惺以爱为名,没跟贺星原坦白孩子的事,但她的马脚露得太明显了——真要没有私心,为什么等事故过去近一月了才来?

贺星原一查就发现,根本在于:她前阵子刚检查出了身孕。

林深青吓得捂上耳朵:“这么劲爆的消息都告诉我,你要害我被灭口吗?”

“是你非要我解释的……”

“你不会随便说几句糊弄我?”

贺星原无话可说,目视前方点点头:“行,怎么都是我错。”

林深青像听不出他讽刺意味似的,还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那现在怎么处理这姓朱的?”

“你想呢?”

“你不愿意把事情闹大,就不能把她交给警察,我怎么想重要吗?”

“这不是也有不闹大的办法么?”

林深青沉默了一会儿,摆摆手:“算了吧,孩子是无辜的。你们搞豪门恩怨,我才不跟着造这个孽。”

林深青知道前因后果以后,反而对朱娆不那么有所谓了。

倒是贺星原是个狠人,没直接动孩子,却打了个电话,把事捅到了朱家。

林深青从电话里听出,这是户朴实人家,照朱家父母气到呕血的态度,朱娆当三儿怀上的孩子,绝对留不住。

这叫什么来着?借刀杀人?

林深青突然觉得,这个弟弟真不好惹。

她喝了酒不能开车,解决完事情后,两人交换了座位。

送她回家的路上,贺星原一路无话。

林深青想着人家累死累活一晚上,炮没打成反遭她狗血淋头一顿,也是委屈,在家门前下车后,看他没有跟来的意思,主动说:“跟我进去处理手伤。”

“用不着。”

“怎么用不着?”她剜他一眼,“男人的手是要干大事的,能随随便便对待吗?”

“……”

贺星原现在听她说什么都往歪处想,他心烦意乱,留下一句“我去还车”就踩下了油门,没想到刚开出几米,就听后边传来林深青凄厉的惨叫。

贺星原猛一脚刹车,解了安全带冲下去。

林深青花容失色地跑到他跟前,死死拽住他衣服,另一只手指着电子门边未拆封的快递箱:“有炸|弹啊!”

“……”神他妈有炸|弹。

贺星原差点跳停的心脏缓缓回过劲,一把甩开她的手:“什么玩笑能开,什么玩笑不能开,没点分寸?一分钟不作就会死是不是?”

林深青毫无愧色:“谁叫你走那么快,跟我回趟家怎么了啊?”

他脸色铁青地点点头,拿起快递箱,指着电子门:“行,开门,赶紧的。”

“?”

“进来拆炸|弹。”

林深青“哦”一声,开了门。

贺星原带着怒气进到客厅,狠狠砸下箱子,徒手拆封条。

撕拉两下开了封,他忽然脸色一变,僵在了原地。

林深青看他这骇人的表情,吓得躲在鞋柜后边,蹲下来抱住了头:“怎么了怎么了?真是炸|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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