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汾南城左侧的城门打开,贺拔世文朝着随他一起出城伏击的骑兵说道:“弟兄们,进城,支援大将军驱逐敌军!”随着一阵整齐的响应声,一对整装待发的铁骑兵有条不紊地走进了城内,而外围的傅伏则领兵严肃地防御着远处的西魏军队,以免敌人发起进攻。
贺拔世文关心前方的战事,见到唐邕后,赶紧拱手拜礼道:“末将拜见唐将军,不知前方战事如何?大将军现在怎么样了?”
唐邕叹了口气道:“前方危急,某派出去的探子回来报告说城门已破,我军和敌军正在城内厮杀,不相上下互相僵持着,大将军正率领着士卒们奋勇杀敌。不过中军帅营未动,绝大部分中军士卒正在严防死守,汾南还在我军手中。”
听了这番话后,贺拔世文蹙了蹙眉道:“敌军军力强于我们,长时间僵持下去汾南沦落不过是时间问题,某得赶紧赶过去支援大将军。”
说完,他便准备驱动战马赶过去,却一把被唐邕抓住了马缰,小声说道:“世文,大将军在前方必然危险,出征之时,高王便将大将军托付于某,所以在某眼里,没有什么比大将军之命更重要,战阵厮杀汝比某更强,还望汝必要保护好大将军.....若真是不可为,便赶紧护卫大将军来此门,某的三千铁骑正在此处待命,到时候两军整合,还能够脱离险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贺拔世文瞪大了眼,怔怔地看着唐邕,但却见唐邕眼中的坚定,没想到这位唐将军早就连后路都想好了,要真是这一走,必然将中军主帅置于危险之中,到那时候汾南必将沦陷,段韶就是逃出来也必然损失惨重,可真是个狠人呐!
不过他也不是犹豫不决的人,当下郑重点了点头,“唐将军放心,只要末将活着,必定保卫大将军周......”
正值晌午,阳光暖洋洋地照射在汾南城中,尽管还是寒风凛凛,却没有感到那么严寒,毕竟厮杀了一上午,高洋只觉得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了,铠甲上血迹斑斑,就连披风都在厮杀之中破败不堪,他不知道自己手刃了多少敌军,握在手中的天御饱饮了鲜血,但依然寒光森森,没有沾上一丝血迹,这把刀好像有着灵魂一般,心智不坚之人很容易被迷惑,刚才在战场上他显然感觉被此刀驱使着战斗,就好像有个战魂附在他身上,越战越勇......
虽然置身于危险之中,但他然不畏惧,望着这把刀,嘴里喃喃道:难道是武悼亲王的英魂化于此刀嘛?若真是武悼亲王的英魂永在,就请英雄与某一起杀出一个流芳百世的汉家天下,让中华文明再次伟大吧!
此时双方早已疲惫不堪,但却互不退让,高洋只觉自己的身上充满了力量,天御仿佛被他的一席话给感染了,在阳光照射下,闪耀着灼人的刀光,彷佛一位正在渴望战斗的霸王一样,这股气势直接影响了高洋,他感觉自己彷佛被两百年前的武悼天王冉闵附身一样,民族存亡、家国天下、外族入侵......等等因素交汇于他的心底。
此时的高洋终于明白自己的使命不仅仅为了能够在乱世生存下来,而要有更崇高的使命,那就是让中华文明再次伟大,恢复强汉时期的“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豪情壮志,铸造大唐时期的“万国来朝,四海臣服”的盛世,如今正是中华民族黯淡微弱的黑暗时期,多少豪杰先辈为了拯救文明而牺牲,他们处于动乱时代,却不屈不挠,为恢复中华文明的强大而奋不顾身,而来自于后世的他知晓五千年的中华文明沉沉浮浮的过程,处于这个历史长河的黑暗时代,更不应该逃避现实,而应该出来主动承担所属的使命,为铸造中华文明的伟大而奋斗!
高洋眼中变得如此坚定,以往他一直觉得自己只是这个时代的看客,而现在他更觉得自己是这个时代的一份子,肩负伟大使命的中华儿女,要想实现这一使命,自己就必须赢得这一仗,扫清所有阻碍自己前进的困难。
“勇士们,正是存亡之际,吾等应当勇往直前,本将乃高王之子高洋,必定和大家同在,本将冲在第一线杀敌,若是大家看到本将战死了,切不可停下进攻的步伐,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此战无论生死,某在此承诺各位,战死可得三倍抚恤,生者也可得两倍抚恤,同时若有意向定居汾南的有功将士,本将会向高王和段帅为将士们求赏汾南的勋田,用于奖励给于大家,但若有谁敢于后退一步杀无赦,抄家灭族!”说完,他左手夹起盾牌,右手握紧天御,率领着亲军重新杀入战局,
高洋的这番话,大大鼓舞和震慑了正在奋战的汾南守军,对于这群人而言,赏罚分明乃为军法,若能够授予勋田,就会唤起他们心底的主人翁意识,得到他们的认同感,这样一来士卒们就知道为啥而战,而不仅仅只靠军法制度来强制驱使,而他们看到自己的主将如此英勇,将是兵之胆,顿时激起了一股战斗的勇气,跟随着主将嗷嗷大叫顶住了敌军的进攻。
段韶在点将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战况,本来正在不断被敌军挤压后退的己方军团,在高洋的激励和英勇战下,顿时士气大振,最后扭转颓势,抑制了敌军的进攻气势,两军又重新僵持起来,脸上一片淡然,嘴角微微一笑道:“显庆老弟如何评价二公子如何?没想到刚刚的颓气一转眼便被二公子扭转了过来?”
站在一旁戴卷梁冠、身穿长袖袍服的成年人,显得甚为儒雅,与周边的环境格格不入,只见他闻言露出一丝微笑,看向正在前方奋战的高洋,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抚须轻言道:“非池中之物,当如孙仲谋!”
段韶“哦”了一声,不解问道:“贤弟何以见解?”
李穆淡淡地笑了一下,“孝先兄,汝之才更在某之上,怎会不知其意呢?某就不在兄长面前班门弄斧了,还望兄长见谅!”
段韶也没有继续强迫,毕竟李穆刚刚投靠东魏,身份有敏感,怎敢随便评价丞相之子,要是被有心人听见,会扣上一顶“离间丞相兄弟”的罪名,那就得不偿失了。其实他听出李穆话里的意思,以他的眼光,当然看出来高洋无论是用人谋略还是心胸魄力,更甚于其兄高澄,至于治国朝政上,暂时看不出来,虽然高澄曾被世人称为“年少宰相”,但背后站着的是高欢,更多是秉承高欢之意,一来可以趁机整肃腐败的吏治,二来能够提升长子的政治威望,所以说起来,高澄年少时期之所以能够有此成就,三分靠自己,七分靠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