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赶过来的西魏两部援军便来到赵十八等人面前,杨忠坐在马上锐利地盯着赵十八,大声喝道:“尔等区区些许人马,也敢与日月争光,还不快快下马投降,否则别怪本将无情?”
赵十八藐视地望着杨忠和尉迟迥两人,哈哈大笑道:“哈哈,某等此生只效忠于大将军高洋,怎会降服于汝,况且某等无论是汉人,还是鲜卑人,都是世居于这燕赵大地,自古便是多出忠义豪杰壮士,怎会再伺候二主,汝要战别战,无需多言!”
尉迟迥驱马上前,对着还需多言的杨忠说道:“普六茹忠,切莫再须多言,若是放走了一个敌人,我们无法向丞相交待。”
杨忠点了点头,当下也不多言,大喝一声:“关陇铁骑,听吾号令,冲锋——”,闻号令无数西魏铁骑纷纷驱马挺矛,在杨忠和尉迟迥的率领下大声嚎叫着发起冲锋,而赵十八等断后军却丝毫不畏惧,只见赵十八大喝一声:“来得好,弟兄们,让贼军看看某等燕赵男儿的风采气概,杀——”
经过一阵时间的厮杀之后,东魏骑兵明显吃亏,毕竟人数较少,不少骑兵纷纷被斩杀落马而亡,但是他们却始终不退,坚持守护着官道上的退路,争取让慕容士肃、刘五和侯莫陈满堂等将领能够快速撤离出去。
然而西魏骑兵着实太多了,一波接着一波往前冲去,仿佛杀也杀不完。杨忠挺起马槊,用力地将一名东魏断后骑兵的铠甲刺破,马槊穿胸而过,鲜血飞溅。然而在他拔槊之时,却被那名骑兵紧紧地用双手握住了槊尖之处,任凭他力大无穷,也难以撼动。
赵十八见此一幕,不由一怒,只见他快马冲过来,抬起长槊狠狠挥下,吓得杨忠使出最大的力气将马槊拔出来,然而还是来不及应付赵十八即将砍下的长槊,就在杨忠以为“吾命休矣”之时,正好被赶上来的尉迟迥使用长戟挡住了这致命一击,这才使得杨忠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眼见尉迟迥和敌兵站得不分上下,杨忠心里暗叹“燕赵河北豪杰并出,看来关拢要走的路还挺长”,收回思绪后,杨忠冷冽地杀向赵十八,与尉迟迥一起对付赵十八,两名西魏开府将军一齐对付一名名不经传的东魏骑兵小将,这让周围的西魏铁骑大跌眼镜,也让他们感到十分羞辱,激起了这群西魏将士心中的怒火,不由越战越勇.......
夕阳渐渐落下,最后的余晖也即将消失殆尽,寒风依旧呼啸着,地下的积雪已被鲜血染红,热血融化了冰雪,血水和雪水交积在一起,使得地上一片红色泥泞。杨忠静静地望着天上的残阳,他永远忘不了那位年轻的敌方小将死亡之时以槊立地,不肯倒下的站姿,也忘不了那位敌方小将死亡之时眼里藐视的微笑,更忘不了那位敌方小将死亡之时嘴里的喃喃自语,他是在叙说着什么呢?藐视自己的无能嘛?这一切将无人知晓了......
“这么久了,五哥他们已经撤退了吧......”
“母亲,孩儿不孝,无法再服伺于身旁,愿来生再行孝道......”
......
公元546年十一月底,在汾南城的官道上,一群陷阵军的勇士为了阻挡敌军,让撤退的同袍能够安然无恙地活下去,部战死沙场,其后西魏将军尉迟迥迅速率领关拢铁骑追击,然而还是没有追上,这群撤退的东魏军队尽管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最终还是逃回了汾南城中。
当宇文泰听闻杨忠和尉迟迥的汇报后,先是沉默,接着猛然拔刀砍下了两人头盔的红头缨,愤怒道:“奇耻大辱,五万大军,却被敌军区区些许人马如入无人之境,而汝两人,竟也无用至极,连这点骑兵都无法消灭,还让敌军逃跑掉......来人,将两人军权没收,暂时收押后勤处以为伙夫,同时将后方领军将领连同副将一齐以临阵脱逃的军法斩了!”
汾南城内,高洋望着天际早已消失不见的残阳,只有些许余晖还遗留天际,不由感慨了一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当三人回营向他汇报后,高洋为慕容士肃能够活着回来感到高兴,要知道慕容士肃不仅英勇忠心,更是他下一步结交慕容绍宗的关键人物,切不可有半步闪失,但是当他听到刘五汇报赵十八等人为了让同袍安撤退,不禁牺牲断后的英雄事迹而感慨万分,此时的高洋心中十分沉闷,他感觉自己彷佛在这一刻开始融入了这个时代,不再是之前以历史看客的角色来面对问题,这也许就是对这个时代日久生情的缘故吧!
正跪在地下的慕容士肃第二次听见高洋吟起了此句诗歌,不知道大将军想说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要不是自己的鲁莽,也不会害死众多同袍弟兄,慕容士肃赶忙磕头哽咽道:“大将军,一切都是末将的错,还请大将军惩罚末将!”
高洋冷眼盯着不断磕头请罪的慕容士肃,一旁的将领想出言帮忙,但看到高洋冷峻的神情,纷纷闭嘴不言了,他们都看得出来高洋心里压抑着一股怒火,可不敢这个时候去触碰霉头。
“慕容士肃,汝可真是胆大包天,仅帅几百人马就敢偷袭敌军五万大军,难道真以为宇文泰的关拢军团是只会吃饭的嘛?还是自以为所向披靡,天下无敌了?”
慕容士肃尴尬地吞咽了一口唾沫道:“大将军息怒,天下英雄豪杰辈出,末将怎敢有此想法,纯粹是以为敌军犯了低级错误,便想着挫败一下敌军的气势,顺便也想试探出更多的敌方军情。”
高洋听完这番话后,不由气乐了:“低级错误?汝可真是让某汗颜,既然汝都知道这是低级错误,难道宇文泰会不知道嘛?难道敌军将帅谋士会不知晓兵事嘛?汝之错误可真是害死不少军中弟兄......”
慕容士肃听后愧疚地低下了头道:“末将愿罚!”
高洋“哼”了一声,“汝的罪名,砍头也不为过,来人,将他拖下去砍了——”
众将听后不由面面相觑,纷纷看向唐邕,他们知道也只有唐邕能够说服高洋了,而正在前排的唐邕当然听见高洋的话语,心中也揣摩出高洋此刻并不想杀掉慕容士肃的心思,要不然为啥还大张旗鼓地救援他干嘛?
唐邕连忙出列,将上前准备把慕容士肃拖下去的百保玄甲亲卫制止住了,只见他朝着高洋拱手行礼道:“大将军,慕容士肃之罪确实该死,但念在他忠于军事,再加上如今战前正缺良将,杀之可惜,还不如让其戴罪立功更好......”
此言一出,营中其他将领纷纷出言赞同劝导,就连刘五也赶忙劝说:“是啊,大将军,慕容将军也是一心为了国事,若是砍了慕容将军,那之前陷阵军中断后的弟兄可是白忙一场了,还望大将军体谅收回成命吧。”
高洋唉了一声:“罢了罢了,慕容士肃,本将念在战时斩杀大将忌讳,加上众将为汝求情,暂且饶了汝一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将慕容士肃拖下去抽一百鞭子,免除其军中副将的职位,只保留百宝玄甲郎将的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