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了两天后,洛云真仍旧是在屈驾着马车缓缓地行走在铺满积雪的道路上,身旁的密林也早已是不见了身影,却说,在他身旁的马车上,此刻正坐了一名年轻汉子,姓韩名显鬃,正是那名身为静夜城外密林贼首的男人,而此时也是已经几乎痊愈,身体上的伤口已然结痂。
却说,韩显鬃此刻正坐在洛云真的身旁,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群山,眼眸中充满了好奇,竟然是一时间愣神的有些缓不过来。
洛云真回头看了他一眼,旋即便自顾自的挠了挠头,轻声对他说道。
“我说,显鬃啊,你这落匪的经历想必也是有着些难言之隐的吧,如不介意,倒不如说出来听听,让我更好的了解了解你。”
韩显鬃闻言,微微的正了正神,终于是将视线从群山上面移了开来,再度看向了洛云真,旋即便笑了起来。
“说来也是有些惭愧,我做这一行倒并非是被生活所迫,仅仅是由于我们这行当是祖传的,实在不好丢掉。”韩显鬃道,继而便仰头看向万里星野,默默地摇了摇头。
洛云真闻言不由得是微微一笑,继而便看着韩显鬃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
“身上的伤势可是好多了啊?”
他的声音平和,此刻目光直直看向那韩显鬃愈发是显得和蔼可亲了。
于是,韩显鬃缓缓地朝着洛云真点了点头,继而便微笑了起来,旋即说道。
“好的差不多了,多亏了公子的金疮药,此番我身上的剑伤应当是已经痊愈大半,距离彻底修复估计也用不了半旬时光了。”
说罢,只见那韩显鬃还自顾自大大咧咧的打开了自己的衣服一角,露出了那已经结痂的伤口,满嘴的白牙在星空下是熠熠生辉。
洛云真同样是笑了笑,只见他旋即是缓缓地朝着韩显鬃笑了笑,继而便飞身而起,直接纵身一跃跳到了自己那匹大腕宝驹的背上,一勒马缰绳,便是飞速向前方奔驰了出去。
“公子,你要去哪儿?”韩显鬃看到了洛云真要离开的身影,顿时是有些大惊失色了起来,只见他赶忙是朝着洛云真高盛询问道,眼神里充满了焦急。
洛云真听到了他的呼喊声,旋即便回过头去向他张望而来,继而便高声回答道。
“前面应当是有一座城池,你且驾车慢慢走,我去提前探探路,找找住的地方,届时在城门口汇合。”说罢,只见洛云真旋即便别过头去,继续目视着前方是夹马狂奔起来,眼窝里写满了兴奋。
是啊,这二人已经是在荒山野岭之中行进了足足两日有余了,此番好不容易遇到一座城池,便不得不去停留歇息一晚再做打算。
毕竟,人也不是铁打的,不仅要吃饭睡觉,还需在适当的时候减轻一下自己的疲劳。
于是,洛云真向前方的驿道上奔驰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这才看见,一座有些矮小的土培城墙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城池占地面积不大,相较于前两日方才路过的静夜城是简直要小了几圈有余。
只是,洛云真实在是有些疲乏过度了,便驾马疾驰而过城门,也不管那城门前甲士的呼喊,只是亮出了一枚闪着金光的通关文牒,便不说二话的飞驰入城。
城内,一番破落的景象也是令得洛云真有些心中发寒,只见,在自己身前的不远处,竟然只有三条巷子通往这城中的大街小巷,而在这座叫做“八鼐”的小城之中,无疑也是早已经灯火无几,四处皆是一片荒凉。
洛云真缓缓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旋即便亲自从腰间取出两块火石,朝着手中一块缠了白布又喷上酒水的木棍就打起了火来。
“噗嗤。”一声,火把被洛云真点燃了起来,却说他紧接着就将其举上了头顶,照耀着街道的每一处角落,仔仔细细搜索着可以投宿的地方。
不料,这临时制作的火把实在是功夫有些差劲,又因为城中本就人烟稀少,没多少生意,便更没有能够投宿的地方了。
洛云真当下里便有些失落,只见他缓缓的摇了摇头,继而是看着自己身后的城门方向,略一犹豫,便调头回去。
大宛马踩踏着酥软的雪地发出了“咯咯嘣嘣”的声音,此刻更是在这寂寥的城池中显得分外安静。
城门口,那几个看见手持通关文牒方才放入城中的年轻人,再度驱马返回后,顿时都是一个个吃惊不已,旋即便缓缓地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停下来。
洛云真也没有因此感到意外,却说他缓缓地在城门下停住了马蹄,旋即便翻身下马,站在了那守城甲士的身前,略微有些思虑的问道。
“不知,诸位兄弟可知道城中哪里有尚还营业的客栈,我此行赶夜路赶得有些疲惫,也就打算今日在城中歇息一夜,故而还请兄弟帮忙。”他的语气非常客气,听的那些个巡城的甲士各个都感觉心中一阵舒畅,旋即便微笑起来。
“抱歉,公子。这八鼐城中人烟太过于稀少,故而这个时辰也就没有尚还开门的客栈了,当然,如果公子您不嫌弃,也不妨到我们营中去稍作歇息,我等此夜巡守,不用自己的床铺了。”一名站在洛云真身前的甲士满脸堆笑的看着洛云真此时的一身行头继而便微微笑道,只见他神色中充满了欣赏,旋即是缓缓地朝洛云真点了点头,继而抬手引路起来。
洛云真闻言,见此夜已晚,便也就不再废话些什么,只说他旋即便随着那名甲士来到了城墙之上的一座土楼之中,缓步进入了一个简陋的房间。
映入眼帘的,是昔日里几个不修边幅的大老爷们儿此刻正睡得正酣,便是一阵难闻的气息霎时间传递到了洛云真的鼻孔中,令得他险些晕倒过去。
但是,毕竟这是人家的一番美意,他若是拒绝也不好,更何况今夜也实在是疲惫不堪了,便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今夜就睡在这城楼子上的军卒房间之中。
却说,随着时间的推移,洛云真终于是安顿好了大宛马的地方,喂它吃了些干草,又在那水中给掺了些烈酒,方才是步行回到了城门前,静静地等候韩显鬃的到来。
韩显鬃此刻正疲惫的驾驶着那辆算不得高端的马车,晃晃悠悠,优哉游哉。
一抹星光从天空之上照耀而下,此刻正射在了他的脸上,使得他眼角映满了星光。
只见他抬起头看了看头顶上的车檐,不由得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口气,旋即便抬起手打掉了头顶的车檐所悬挂的几枚冰锥,啪嚓,啪嚓。全掉到了身前,一一碎裂。
韩显鬃颇为无聊的遥遥望着身旁的远山,却说他脑海中突然回忆起了一件事情,旋即便彻底的忘乎所以了。
那是,曾经一段最为悲惨的故事,就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他的身上,令得他曾经几近崩溃,只得是看着远处的群山是愣愣出神。
而如今,当他已经年近而立,逐渐将那段记忆所淡淡忘去之时,却又在这曾经那悲惨的地方,想起了那段悲惨的故事。
韩显鬃曾经祖父乃是北邑大将韩世忠,身为益州的军权首领,也曾几何时,深受帝王重用。
可是,名臣归名臣,此番早已是尘归尘,土归土的光景。
想当初先皇即位,大赦天下的同时,却也下达了一道充斥着血与泪的诏令。
而在那张诏令之上,他们当年韩家的生死存亡便也早就一锤定音了。
北邑帝国曾多年专注于文坛文人的栽培,却从未重视过武人,即便是身居北邑上将军之位的老将军,也往往是难逃一死的最终命运。
这并非是他们做错了什么,仅仅可能是由于其过于爱兵如子,致使帝王产生了怀疑之心,方才导致这般下场。
当然,这倒也不能说是历代帝王做错了些什么,只能说是这些武人生不逢时,恰好生在了一个王朝稳定,烽烟不起的年代,所以才留不下太多的美名直到临死。
想当初,身为他韩显鬃祖父的益州将军就是死在了一道诏令之下,而其原因到今如此也是令得他韩显鬃有些愤懑难平。
因为,当年那道直接赐死自己外祖父以及家中九族的照书上面竟然是只写了十六个大字勾结朝中党匪,益州守将韩世忠,杀无赦!
而在那场他韩家几乎满门被灭的浩劫中,他的父亲正在外游历,有幸是提前察觉了风声,故而回家提前带走了他。
但他至今却仍无法忘记,想当初和自己一起玩耍的那些个族中小辈在他们躲过一劫,回到韩府之时一个个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身影,那场景他此生不忘。
于是,就在这一天的夜晚,他韩显鬃看见了那座划分着益州、常州两州界限的陇真山脉是不由得长长愣神,一时片刻,方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八鼐城角下,洛云真的身前。
他兴许此生都不会忘记了,有个仇,他得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