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中,花白的大地上一片苍茫。
雪花停了,云霭散了,夜空中的北极星照亮了这些残将们的归途。
洛云真有些疲惫的抚摸了下自己胯下的战马,他转过身,对身后的甲士说道。
“诸位兄弟,请快些打扫战场,我们早些去函谷关换马,你等再前去镇南国侯帐下复命。”
说罢,只见他跳下马去,扶起了倒在地上的童铁木的尸身,将他扶到了马上。
旋即是牵马,到最北边的地方等待队伍集合。
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战士们,大多是胸口处战甲浴血,手上战刃也往往是沾血无数。
不要问今日白天的北邑四千骑兵为何能战胜得过东晋来的五千精锐骑卒。
毕竟东晋战甲此行所配的皆是战刀轻甲,压根是不善马战对杀。否则,东晋铁骑甲天下,又岂会是说说而已?
月色下,洛云真扶住了躺倒在马背上的童铁木尸体,他有些疲乏。
……
终于,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有越来越多的战士开始到洛云真身前集合,战场上随处可见颜色不一的无人战马是各自陪伴在主人的身旁,伴随着主人的战死是嘶鸣声萧萧,悲痛不已。
洛云真见状于是骑上了一匹,他旋即是要求战士们能带几匹马,带几匹,以弥补王朝对此一战的损失。
终于,四百余人顶着冬天的风寒,向着函谷关方向开始了回程。
洛云真骑在马背上,表情有些暗淡。
他看了看自己身侧大宛马上所躺着的那具尸体,心中一阵的心酸。
月光洒下,血迹变的斑驳不清。
寒夜中的一切都仿佛是那般的令人发寒,留不下一丝一毫的暖意。
一行残兵路过了上午来时所经历的潮头堡烽燧,只见其中灯火依稀。
洛云真赶忙停下了马来,命令甲士们向烽燧之中转移一批此行的重伤员。
……
“咚咚咚,咚咚咚。”烽燧的门被敲响,门外传来了一阵询问的声音。
“何事?”一名年轻烽子在烽燧中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问道。
他不在烽堡上,故而此刻也是看不到远处究竟是何般景象。
“邑国征南将军洛云真,请诸位开门接纳伤员。”门外,传来了一阵正气浩然的声音,虽说声音过于轻快甚至是显得有些稚嫩,确实实在在此时可以给予人一种无法违逆的气势。
烽燧中,传来了烽子急促的脚步声。
首领闻言,赶忙是冲上高台,向远处望去。
远处,只见一人手持腰间银龙令牌,在月色下发出了耀眼的银光。
“开门。”他有些慌张道,旋即是先行一人冲下楼去,将门打开,拱手作揖道。
“在下潮头堡烽长,柳长吉。见过征南大将军。”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是深夜起床时没有喝上水,慌忙的便下来开门了。
洛云真见状,也不好在责怪些什么,他旋即吩咐道身后的甲士,让他们将重伤病患纷纷抬入潮头堡烽燧中,配以弓箭,充作戍卒。
旋即是身后的四百余甲士便开始忙活了起来。将一个个重伤号,以各种小心的方式,抬入了潮头堡之中。
“你们烽燧暂且收治这些伤员吧,隔日我会亲自将缺少的粮草送至你们这里,你等可定要好生照顾这批伤员,此战损失惨重,不能再死人了!”洛云真说道,话语间充满了忧心。
说着,只见他手中定风波居然是在不自觉之间握紧了起来,有些疲倦的扫了一眼面前正在认真倾听的中年烽长,放才略微有些放松了下来,仿佛是卸下了心中的一块沉重负担一般,他回头骑上了自己的那匹战马,看了看躺的仍旧很好的童铁木的尸体,他才下令道。
“回程。”
伴随着将军一声令下,四百名壮实骑卒是纷纷调转马头,向着函谷关方向便是奔袭而去。
远处,洛云真看到了一片掩埋在冬天雪花下面的芦苇荡。芦苇生的是好生茂密,便是一眼连他也望不到那尽头。
芦苇荡中,时而传出几只寒鸦的嘶鸣,声音是回荡云霄间,不绝于耳。
一只青白鸾自天空之中降下,停在了洛云真的肩膀上。
它的爪尖如钩,非常生硬的抓住了洛云真的那件亮银锁子铠,他发出了一声鸣叫,表示有信来到。
洛云真见状转而是赶忙回眸看向了那青白鸾的那只粉红色的鸟爪。他有些难以忍受的疲倦此时便从脑海之中席卷而出。
困倦,充斥是在了整个人的脑海里。洛云真见状旋即是将手中的青白鸾放飞了出去,他自己则是取下了青白鸾鸟爪之上的一张布条,紧接着方才打开,便是一个哈欠涌上嘴边。
他有些疲惫的将手中布条掀开,见其中字迹弥乱,他便有些摸不着头绪起来。只记得那文字底下的落款处有三个熟悉的大字,名曰“李继轩”!
他在马背上沉沉的睡了过去,顶着冬日呼啸的北风声,他早已疲惫不堪。
……
话说,次日凌晨,洛云真和马队的四百余残兵终于是来到了函谷关北城的城门之下,洛云真见到了北城门中早已经是空无一人,不由得有些发愣。
他赶忙是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旋即便打开了手中的那块粗布条,向上面的文字是仔细的张望了去。
只见几个有些仓促的大字留在了那上面道。
“蹉跎关战事吃紧,末将受大将军之令支援,先行告辞。”
洛云真见状,顿时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他赶忙是吩咐诸多甲士入城休息,分配些给养,调养疗伤。
话说这一日的夜晚,洛云真独身一人迎着月色登上了函谷关北城的城门,他有些彷徨的看向了远处,看向了那昏黑的夜色。
只见他从手中掏出了那支许久没有发出声音的长笛,放在了嘴边大肆的是吹奏了起来。
笛声悠悠,伴随着北风的呼啸是格外的婉转而又凄凉。
却说城内,有一名喜好作诗作赋的年轻都尉名叫李君虞,他在听了这一夜将军所吹奏的笛子声音之后是泪流不止。
只见他深夜提起了一支长毛笔,在一块战死同僚因感染而重伤不愈的墓碑上,重重的写下了一首诗篇。
“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
他的笔锋柔和温顺,丝毫不似这极北方严寒的沁人寒意那般刻骨铭心。
正如那吹奏在夜色里的笛声一般,这首诗篇无比的婉转悠长,似那夏日清泉,朗读起来是叮咚悦耳。
故而,后世有诗云,“降城芦笛吹落泪,君虞诗篇尽乡情。”
好一个李君虞,好一颗,赤子之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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