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巴掌下去,陆大嫂自己都愣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敢动手打人,还是打了陆心莲!!!
男人知道会打死她吧?
她心里慌了一下,随即想起陆心莲和陆大哥告状打她,打她儿子闺女,她又怒火填膺,下意识地运足力气挥手又给了陆心莲一巴掌。
“啪”的一声,比第一次响亮数倍。
陆心莲直接被打蒙了,向来懦弱的大嫂居然敢打她?她一下子爆发了,“孙凤仙,你敢打我,我和你拼了。”
她张牙舞爪地朝着陆大嫂撕扯过来,一把扯住了陆大嫂的头发。
陆大嫂一头拱在陆心莲的肚子上,扯着裤腰就把她给摔下炕。
陆心莲被摔得头晕眼花,“孙凤仙,你等我大哥回来,打死……啊――”
陆大嫂一屁股坐在陆心莲胸口上,用鞋底左右开弓扇陆心莲嘴巴子,“你打我儿子,我打你!”
她以前怕陆心莲,是怕被告状挨打,又不是真怕一个小丫头。她常年劳动,会打不过一个娇生惯养的?
陆老太喊着爬起来去阻止,可她闪了腰没那么利索,颤颤巍巍地过去撕扯。
陆大嫂已经打红了眼,忘了什么婆婆不婆婆的,发泄般怒吼:“滚开!”她一胳膊肘子就捣在陆老太的心口窝,直接把老婆子捣翻在地。
“哎呀娘啊――”陆老太在地上滚了一圈。
这时候陆老头冲回来。
他在外头抽完旱烟,溜溜达达盯着家里烟囱还没冒烟就来气,想回来吆喝做饭,下午还得上工呢。
结果一到院门口,他就听见屋里鬼哭狼嚎的,他跑进去见林菀站在院子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知道不好,拔脚往屋里冲。
林菀:“你老可小心着,别摔了。”
陆老头没好气:“不用你操心!”
他跑进屋里,就看陆大嫂骑在闺女身上啪啪啪地扇鞋底,老婆子滚在地上疼得哎呀哎呀,却爬不起来。
他怒火攻心,扬起巴掌低吼:“够啦!”
林菀喊道:“公爹可不能打儿媳妇儿啊。”
陆老头扬起的巴掌如同被人拉住扇不下去,他抱住自己的头,感觉要被逼死了,“都分家啦怎么还没完?不想过就给我滚!”
当老子没有他这么窝囊的。
陆大嫂痛打陆心莲,出了一口恶气。
虽然她头发被扯掉一缕,脖子、胳膊上也有抓痕,可陆心莲更吃亏。
陆心莲鼻子嘴巴都被扇破,流了一滩血,脸上还被挠了好几道血印子,眼睛下面一条怕是要留疤。
原本俊俏的脸蛋直接被鞋底扇成猪头!
陆老太虽然没被挠着,但是她心口窝被狠狠地捣了一胳膊肘,倒是真要犯心脏病了。
陆老头把老婆子扶上炕,痛心地斥责陆大嫂,“我以为你是个懂事的,和她们不一样,没想到你、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陆大嫂凭着一腔热血打了小姑子,这会儿面对公爹这个男性长辈,她不由得心慌心虚起来。毕竟从来没敢这样过,一时间手足无措,就和做闺女的时候被亲爹训斥一样羞耻万分。
陆老头看她低着头一副不敢反驳的样子,便痛心疾首地继续控诉,“行啦,咱们也分家啦,你们都自由了。这个家也用不起你。”
一般他这样心灰意冷地说气话,陆大嫂就会赶紧认错,以后规矩的。她脑子里的热血已经被陆老头给喝退回去,下意识地就想认错,“爹,我……”
“大嫂,明良被打得浑身青紫,你不去看看?”林菀打断她。
陆大嫂扭头看向林菀,小儿子因为不服软,几乎天天都被打。
林菀:“他被抽得后背腿上都是青紫的鞋印子,疼得很。”
陆大嫂听林菀说得这样严肃,又开始开始心疼儿子、生气陆老太和陆心莲打明良。
她道:“我要去看明良。弟妹你等等,我得把口粮带着。”
她决定不给他们做饭!撂挑子!
这可是她嫁过来这些年第一次撂挑子不干活儿,以往哪怕被打都得爬起来做饭。
陆老太一听,就喊道:“你滚,我大孙子大孙女不去!”
她怕陆大嫂带了大孙子和大孙女,到时候孩子和娘亲不跟她亲。
陆大嫂看林菀。
林菀给她使眼色,“你先拿晌午和晚上的干粮。”
这会儿家里还有一些剩下的窝窝头,全家吃不够,但是大嫂和明良、欠儿一起吃还是够的。
陆大嫂被林菀点醒,立刻去端来饭笸箩,又用碗盛了一些咸菜,“弟妹,帮我拿着。”
陆老太在炕上又哭又骂,心疼闺女被打了,“滚,滚出去死了别回来!”
陆大嫂不理睬她,进屋又把自己的手箱抱出来,还把陆心莲一个新褂子扯过去,那是她的布,她做的!
陆心莲嗷嗷哭,“爹、娘,你们看她,这是要做反!”
林菀看陆大嫂一副慨然赴死的表情,不由得弯了弯唇角,这要是没人撑腰,这么闹一场,陆大哥肯定得打死她,所以对大嫂来说,要想彻底反抗公婆男人的压制,跟死一回也差不多。
她端着饭笸箩和咸菜碗,对陆大嫂道:“走吧,我娘在包韭菜鸡蛋饺子呢,正好去吃。”
陆老太更扯着嗓子骂开了,“滚了就别回来!我这就去找老大,让他休了你!”
一听要被休回娘家,陆大嫂脸色都变了。
她这样打了小姑,男人肯定得打她,现在被陆老太一挑唆,肯定得休了她。
要是被离婚,她一把年纪不能回娘家,那可如何是好?
还有孩子呢。
她又犯了愁,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她心里又怕又虚,自己一冲动把后路断了,几乎迈不动步。
林菀看在眼里,“大嫂,我们医务室要找个妇女帮我处理草药,我给金大夫推荐了你。你今天下午就开始上班,先跟着我学辨认草药,学习炮制药材的基本方法。”
什么?去大队上班?
陆大嫂不敢置信地看着林菀,“弟妹,让我去?”
林菀笑道:“对啊,就是你。你心细,只要做什么都能做好。你还认识很多野菜,辨认草药也没问题的。”
其实大嫂心灵手巧,长得又秀美,如果陆大哥不打老婆,两人很般配的。
陆大嫂刚才还万念俱灰,觉得完蛋了,不是被打死就是被离婚逼着跳河。这会儿弟妹突然给她一条出路,竟然要去医务室?
对社员们来说,能在大队部上工的人,那都是干部,是有身份的,村里人都得尊敬着呢。
她有什么本事也去啊?都是三弟妹帮她。
陆大嫂一阵感动,忍不住哽咽了,“弟妹,谢谢你。”
林菀揽着她的肩膀,“谢什么啊。走吧,以后在那里做饭吃饭,回来睡觉。我倒是看看谁还敢打你!”
陆大嫂点点头,抱着手箱都忘了放下,就那么跟着林菀出去,昂首挺胸,一下子活过来一样。
他们一走,陆心莲哭声更大了,“爹、娘,你们看那个坏女人,医务室有活儿她不推荐我,竟然让没上过学的孙凤仙去!”
陆老头唉声叹气,“咱不指望他们。到点了,快下来做饭。”
陆老太闪了腰,心口窝被拐了一胳膊肘子,陆心莲打小就不做饭,这会儿脸还肿着,她也不能做啊。
但是陆老头他不会做饭啊,他从小就受了男主外女主内的教育,女人在家里做饭,男人出去种地。长大了就有老婆,再上年纪有儿媳妇,何曾轮到他做饭?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谁做?
这可难为死他们了。
林菀和陆大嫂有说有笑地出了门,发现陆正霆还在胡同里等她呢。
她快步过去,把笸箩递到他手里,她则推着他。
陆大嫂看到陆正霆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以前看到别的妇女撒泼她觉得丢人,没想到这会儿自己也变成个泼妇,心理上还有些迈不过去。
陆正霆没表现出任何异样,就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其实他看到陆大嫂和林菀出来也能猜测发生了什么,只是为了不让陆大嫂难堪,他假意什么都不知道。
陆大嫂虽然心虚腿软,但是想到陆大哥不在家,小姑被自己打了,公婆拿她没办法,她心里也有一种隐秘的兴奋。走路的时候,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林菀找村里孩子问问有没有看到挂儿和欠儿几个,正好碰到陆饱儿跑回来。
陆大嫂喊她,“饱儿,你妹妹呢?”
陆饱儿哼了一声,“别问我!”她蹬蹬就往家跑去了。
有个孩子告诉他们,欠儿跟着挂儿和明瑞,被二婶二叔领着去吃饭了。
陆二嫂一家和陆正衡家搭伙吃饭呢。
陆大嫂道:“让欠儿跟着姐姐吧。”
欠儿明明是陆饱儿的亲妹妹,但是却和二房的挂儿亲。因为陆大嫂和二嫂处得好,这俩女孩子也懂事,挂儿就负责照看弟弟妹妹。
她们进了大队院儿直接去医务室。
林母有周自强和金大夫帮忙擀皮,已经把饺子包完,正等着陆正霆和林菀回去下饺子呢。
陆明良看要吃饭了,就要回家。
林母心疼他,“回去干什么,在这里吃,姥娘说了算。”
陆明良:“姥娘,分家了,我要是不吃,给他们省口粮,不划算!”
林母又好气又好笑,“那就吃完饺子再回去吃你的饭,不吃亏。”
陆明良:“我得回去看娘,老妖婆肯定得打我娘。”
小明光立刻去找自己的弹弓,想起来在爹那里,便拿了根比自己高的烧火棍抱着,要和哥哥一起去。
周自强扭头看到林菀他们过来,喊道:“回来了!”
陆明良大喊一声娘就扑过去,“娘,她们没打你吧。”
林菀帮着把大嫂的手箱接过去放在水台上,让她进屋坐。
陆大嫂看看儿子身上,见青青紫紫的,顿时又心疼得掉眼泪,这会儿也不心虚腿软了,只恨没更使劲打陆心莲。
陆明良:“娘你别哭了,我没吃亏。”
他和小光弟弟踩老妖婆脸了,嘿嘿。
林母热情地招呼她,“大嫂快进来,菀菀总说起你,亏得你一直照顾她。”
陆大嫂赶紧问好,看还有男人在,她有些局促不安,站在门口问好却不进屋。
林菀就把她推进屋。
陆大嫂进了屋里也不敢乱看,她是个传统妇女,当闺女的时候很少和陌生男人接触,嫁人以后也只和家里男人说话。而且陆大哥也时常训她,不许她和别的男人说话,否则就是不守妇道等等,所以她很少和陌生男人说话。
周自强和林菀说笑惯了,可没那个男女有别的意识,“嫂子快坐,赶紧下饺子,饿死我了。”
金大夫拿了酒来,看到陆大嫂也点点头招呼一下。
陆大嫂的脸都红了,赶紧抢着帮林母下饺子。
水是烧好的,这会儿直接烧开下饺子,一会儿工夫就熟了。
韭菜鸡蛋的饺子,韭菜鲜嫩翠绿,鸡蛋金黄软嫩,小麦粉更是筋道细腻,每一个都给人带来极大的满足感。
陆明良吃得小嘴都鼓起来,“这辈子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饭!”
周自强逗他,“你才多大,就这辈子。”
陆明良就歪头去顶小明光的头,哈哈笑,小孩子不记事,虽然上午挨了打,这会吃好饭就忘了,并不记得那些难过的事儿。
陆大嫂看他这么开心,更坚定自己的决心,她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她也要使劲干活儿,靠自己的本事给孩子们包饺子吃。
现在已经分了家,她没必要再看老太太和小姑的脸色,只要她努力干活,好好过日子,总能攒出顿饺子来的。
吃完饭她抢着要刷碗。
林母拦着她,“大嫂,你和菀菀是妯娌,不要客气啊,你们说说话。”
陆大嫂看金大夫、周自强还在那里坐着呢,她可不敢再坐那里。刚才吃饭她都不敢上桌,是林菀硬拉她坐下的。
她从跟着陆大哥,他就不让她上桌吃饭,一开始说带孩子忙,后来直接成了规矩。
陆正霆端着半碗饺子汤,用两只碗倒来倒去弄凉了,递给林菀,“不烫了。”
林菀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擦擦嘴问林母:“娘,你住下不?”
林母:“你爹明天还得上工呢,我不能住,歇歇就走。”
林菀哦了一声,“那你把小光和哥哥带着去住两天吧。”
大嫂才和家里闹了一场,家里肯定跟乌眼鸡似的,欠儿跟着姐姐没事,陆明良好动,难免又碍着那母女俩挨打。林菀不忍心他那么点个孩子跟大人硬抗,让他和小光一起去姥娘家玩玩,她二哥喜欢哄孩子,爹也能领着他们去果园见识见识。
陆大嫂忙说不麻烦,林母乐不得呢,这俩孩子懂事,一点都不添乱,跟俩开心果似的不知道多讨人稀罕。
林菀让陆大嫂不用在意,小哥俩一起作伴更好带呢。
看她坚持,陆大嫂也就答应,还想回去收拾陆明良的口粮和衣服。
林菀道:“不用了。这么点个孩子,吃不了多少。衣服已经拿来两件。”
天热,晚上洗早上就干,再说明良也没什么能换洗的衣服。
周自强一把就将小明光给扛起来,“我又要把你拉回去,高不高兴?”
小明光嘟着小嘴巴,大眼睛乌溜溜地去看陆正霆,一脸舍不得他爹的样子。
陆正霆就把他抱过去,拿手巾给他擦擦嘴边那一圈喝饺子汤留下的印子,然后让他和小哥哥去玩儿。
小明光揽着他的脖子,凑到他脸颊上啵了一口,然后才下地。
周自强喊道:“哎,外甥,还有我呢?”
小明光立刻拉着陆明良跑了。
周自强对陆正霆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亲儿子呢。”
陆正霆笑微微的,不说话。
周自强看着他,因为陆正霆表现没什么异样的,他总是忘了对方听不见这一茬。
林菀看大嫂局促不安,就带她去了医务室,把当地能收到的草药给她看,大部分她都认识。
处理也简单,有的洗净晾干,有的切片,有的需要烘干等等。
林菀还让她学习常用草药的名称写法。
其实陆大嫂读过两年村私塾,一开始有三个女孩子,等第三年的时候就剩下她一个。她又害羞,男孩子们还捉弄女孩子,所以她就不肯去了。
不过那时候读书学东西扎实,两年也能学不少,所以她并不是陆心莲说的没上过学。
大人要从无到有学习不容易,有识字基础相对来说就比较简单。
陆大嫂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机会,自然是积极主动的。
林菀交代一下就让大嫂熟悉工作,她回去跟林母说话。
从大湾村回林家沟也需要点时间,家里还有俩哥哥要照顾,而且周自强现在负责大队送货的工作,林菀也不久留他们。
陆明良还不放心他娘。
林菀笑道:“你爹出去干活啦。你娘有我和二婶保护,谁也不敢打她,你不用担心。”她又对小明光道:“不是爹娘不想带你们,是家里刚分家可多事呢,一下子忙不过来。你们去姥娘家住几天,回头爹娘就去接你们,好不好?”
小明光点点头,乖巧的很。
陆明良攒着小拳头,“三婶,我要快点长大,以后我保护你们。”
林菀笑了笑,“我可期待呢。”
送走林母等人以后,他们就各自忙自己的工作。
林菀正接入系统模拟金针拨障术呢,就听见外面有人喊,“金大夫,出诊,出诊!”
金大夫正在清洗针头等医疗用具,进行消毒。
这时候不但药品奇缺种类少,医疗器械也紧张,针头都是反复利用的。
他头也不抬,“出诊挂号费一毛。”
陆饱儿:“俺三婶是大夫,小姑说不用。俺把坏了,大夫你去给看看吧。”说完,她又找林菀,喊道:“三婶,俺把坏了,让你和俺娘过去伺候呢。”
金大夫抬眼瞅她,“小孩子,伺候这个词不要乱说。只有地主资本家才让贫苦老百姓伺候他们。以后不要说,会犯错误的。”
陆饱儿跟弟弟妹妹厉害,跟大人自然不敢,尤其还是大队干部。
她立刻乖巧地答应了。
金大夫又道:“林大夫上班为人民服务,不能单单去照顾哪一个人。”
陆饱儿又答应了。
金大夫这才道:“挂号费一毛,谁也免不了。就算林大夫亲爹娘看病,也一样要挂号费。”
陆饱儿又跑回家去要钱。
过了好一会儿她拿着一毛钱回来,让金大夫出诊。
金大夫就把药箱合上往肩上一背,对林菀道:“林大夫,一起。”
林菀正练习的紧要关头呢,她哦了一声却没立刻动身。
金大夫也不催,就背着药箱站在门口等她。
陆饱儿倒是不乐意了,“三婶,你磨蹭什么呢?”
金大夫低头看她,“你一个小孩子哪里那么大脾气?”
陆饱儿嘟嘴,“我八盗耍这些儿媳妇个顶个的坏,都得好好调/教,尤其这个。”她伸手指了指林菀。
金大夫挑了挑眉,“哦。”他对陆饱儿道:“你娘在后边,去叫上一起。”
陆饱儿就跑去喊陆大嫂,“你躲这里干嘛呢,我们晌午都没人做饭!”
陆大嫂在医务室后面忙得很专注,之前陆饱儿来她都没听见,这会儿到了跟前才抬头。
“没人做饭?那你吃饭了没?”
陆饱儿没好气道:“白龅模结果又闪腰,让你家去伺……照顾呢。”
陆大嫂就没说话,倒是也起身跟着。
林菀已经出来,她拎了一根麻绳,还拿了两根结实的棍子。
陆饱儿看着有些发麻,倒腾着小腿嗖嗖跑家去报信。
等林菀三人过去,就看陆老太趴在炕上一个劲地呻//吟,陆心莲在一边伺候,母女俩一副凄凄惨惨的样子。
晌午也不能不吃饭啊,陆老太只能忍着腰疼起来做。她多少日子没干活,家里瓦盆又沉,再加上面和水那更不得了。
所以,这一下子,陆老太是真的闪了腰。
金大夫扶了扶眼镜,咳嗽一声,差点没忍住笑出来。他扭头看林菀,谁说你大嫂懦弱的,你看把婆婆和小姑给打的。
林菀: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老实人拼命你怕不怕的?
“大夫,快来给我娘看看。”陆心莲狠狠地瞪了林菀和陆大嫂一眼,请金大夫过去。
金大夫站在炕前,示意陆老太挪过来点。
陆老太哎呀哎呀的动不了,“哎呀……大夫啊……我、我老婆子……疼。你、你多担待啊,失礼了失礼。”
金大夫伸手按了按她的腰椎、脊柱,让她做几个动作。
不管他让干啥,陆老太都一副动不了的样子。
金大夫回头对林菀道:“林大夫,你来试试。”
闪了腰、扭了筋或者伤了骨头的,这在中医也有对应的伤科。
乡下社员们整天干活,伤筋动骨那是常事儿,赤脚大夫必须要学。
林菀也了解过,她沟通了999,然后开始摸陆老太的腰背。
一点毛病没有。
她低呼一声,“金大夫,有点厉害啊,我摸着腰椎这里凸出错位了。”
金大夫点点头,“年纪大了骨头糠,不小心摔了很容易骨折。大娘没骨折只是错位,比较幸运。林大夫觉得要如何治疗?”
陆大嫂很心虚,感觉是她捣了那一胳膊肘子给老太太摔的。
林菀:“送县医院就不必了,正正骨就好了。”
她让陆老太坐起来,请金大夫给正骨。
有经验的跌打大夫,手一摸就知道怎么回事,让患者坐着,他一边说话,一边在腰上摸,然后一手扳着肩膀一手推腰,“嘎巴”一声就好了。
金大夫没那么厉害,但是作为必须全能的赤脚大夫,还是要有所涉猎的。
他给陆老太正了骨,疼得陆老太嗷一声。
林菀趁机道:“还得巩固一下。”
她让陆大嫂帮忙,直接把陆老太的两条腿往上一折,用麻绳直接捆在棍子上,再把两只胳膊往后一扭,如法炮制捆起来。
这样的姿势,陆老太必须仰着头,往后弓着身子,没一会儿就累得不行。
陆心莲:“你干嘛?”
陆老太也哎呀哎呀的。
林菀一本正经道:“正完骨要定位巩固一下,就和断了胳膊正骨吊起来一个道理。”
金大夫:“…………”说得好有道理,抱歉我先走笑一会儿。
陆大嫂看林菀把陆老太摆弄成那么个姿势,再傻也知道里面有猫腻。原本她还因为自己拐了老婆子一胳膊而心虚,这会儿看着林菀这样,她一下子就心定了。
看人家林大夫!
金大夫临走前叮嘱陆心莲:“让老太太好好养着,别再做饭干重活了。另外,绑半小时,嗯……”家里也没表,半小时是多少自然估摸不准,他就道:“给老太太喝碗水,她要是想小便就给她解开。”
陆心莲和陆老太忙应了。
林菀对陆心莲道:“挂号费一毛,出诊费两毛。”
三个人过来“伺候”你们,你以为那么便宜呢?
陆心莲:“又没拿药!”
林菀:“手术费懂不?你去跌打大夫那里,人家给你正骨,白忙活的?”
陆心莲咬着牙,拿了两毛钱给林菀。
林菀又叮嘱道:“绳子和棍子必须还给医务室,别人正骨还得用呢。”
说完她就招呼韩大嫂跟着金大夫走了。
等他们走了陆心莲才想起来,喊道:“孙凤仙,你不留下伺候?”
陆大嫂假装没听见,跟着林菀和金大夫一路回了医务室。
她感觉越来越壮胆,那母女俩欺负她是好手,可面对金大夫和林菀,不一样是窝囊废么?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以前她更窝囊废!只要她不再那么窝囊,那母女俩也不能再欺负她!
陆心莲给陆老太喝水,还问:“娘你腰真的没事了吧。”
陆老太:“倒是不那么疼了。”
她之前就没上厕所,这会儿又喝了一碗水,没一会儿就想撒尿。
陆心莲:“你忍忍,万一时间不到骨头不稳定怎么办?”
结果实在憋不住她才给陆老太松开,陆老太浑身酸痛跟被拆零碎又重装起来一样难受。
好歹着腰倒是好了。
她道:“闺女,金大夫人不错。我看不如你也当个大夫?”
陆心莲颇为心动,却犯愁晚上做饭的事儿,娘不能动,可不得她做?
等林菀他们回到医务室,各自继续忙工作。
林菀正配药呢,宋小莉和宋小牛跑过老。
宋小莉:“林大夫,我爹痒死了,让你给他拿个药吃吃擦擦。”
林菀:“你让他来看看,见不到病人,可不能随便开药。”
宋小莉有些为难,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宋小牛就道:“我叔舍不得那五分挂号费,哈哈哈。”
之前宋小莉和宋小牛一起发疟疾,后来林菀和金大夫坚持给他们送医院,俩孩子都活蹦乱跳的回来。
宋小牛家人特意来感谢,还主动交了药费。
宋小莉她爹娘不但不肯交药费,还埋怨俩大夫自作主张让他们乱花钱。
宋小莉娘说什么“一个丫头片子,老天爷要是赏命咋也死不了,要是不赏的,金枝玉叶的也死了”,听听那混账话。
原本林菀寻思他们经济困难,吃不起饭,后来一问没有的事儿。他们家在村里不算差的,毕竟两口子能干,省吃俭用,孩子也不上学,个个都听话勤快,家里工分不少挣。
说白了,就是想赖掉而已。
对这种人,金大夫向来不客气的,必须交药费,要不你们家人甭想再从医务室拿一分钱的药,大队年底盘账还得把赊欠的扣下补给医务室。
因为这事,宋和平两口子对医务室意见老大了。
林菀不给拿药,宋小莉没办法,就和小牛跑家去说。
没多久,林菀就看到宋和平光着膀子冲过来。
他没好气道:“我说大夫你们咋回事啊,痒死了,还急着上工呢,赶紧拿药擦擦。”
林菀也不惯着他,“你痒,不得看看为什么痒?到底是湿疹还是荨麻疹还是过敏还是皮炎的?你以为打喷嚏都是感冒?”
宋和平被她抢白的有些语塞,不知道怎么回话,只得道:“反正就痒痒,你给弄点药擦擦,挠破皮也不解恨。”
他指了指自己的双腿。
林菀看了看,只见他腿上一簇簇的疹子,很多地方都挠破结痂流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