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太猝不及防地晕倒,咕咚一头栽在风箱上,这一次看起来不像装的。
陆大哥吓得嗷一声,心疼得扑上去,“娘啊!”
他赶紧把陆老太抱起来放到炕上,又让陆饱儿去喊爷爷回来,又骂陆二哥:“你个缺心眼的,还有帮着旁人欺负娘的?娘从小把咱们养大,她容易吗?”
陆二哥看见陆老太昏倒也吓得够呛,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陆大嫂和陆二嫂更是脸都白了,生怕陆老太有个好歹,到时候男人得跟自己拼命。
看他们一片嘈杂混乱,林菀道:“大夫在这里呢,你们慌什么?”
陆老太心胸狭窄,肝火旺盛,脾气不好,动辄就骂骂咧咧,怒火攻心自然是气血上涌,血压飙升。
她拿出针包,上前要给陆老太针灸。
陆大哥立刻目眦欲裂地瞪着她,“不用你,你别碰我娘,都是你害的!”
林菀:“你要是再耽误工夫,她万一真瘫了呢,你端屎端尿伺候?。”
陆大哥一听立刻让她给看看。
林菀给陆老太切脉,一下子就摸到病气所在处。
自从系统出现模拟练习以后,她再忙都要挤时间接入系统模拟学习。再加上经常给人看病诊脉,她的切脉水平比一开始有了非常大的提升。
之前她单纯感觉脉象,同时连接系统判断。医术进步以后,她自己有更多的判断,还摸到一点病气的迹象。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随着她医术提升,她诊脉的时候仿佛能在病患的脉搏上感觉到另类的细微的波动。
现在陆老太的脉象都在控诉她多生气多委屈多愤怒。
昏迷不能随便针灸要穴,避免发生意外,林菀就在她人中处用强刺激手法下了一针。
她感觉陆老太哆嗦一下,应该是醒了,不过却没睁眼。
林菀取了针,道:“老太太没毛病,就是肝火太旺,太好强。”
疏解肝气,那也得病人配合吃药,控制脾气不是?像陆老太这种人,必须全家人围着她转,一点亏不肯吃,只想赚便宜,恨不得把儿媳妇当丫头使唤,她能克制脾气?
所以只会越来越厉害好吧。
陆老太刚才只是昏迷了一下,可人一旦失去意识,哪怕一秒钟也够受了,所以结结实实摔一下疼得她脑袋直迷糊。
她当下就决定不能白疼了,所以假装昏迷不醒,想拿捏家里人,只等老头子回来心疼她,骂媳妇儿和儿子们,最好告干部林菀虐/待她。
陆大哥一边哭一边埋怨林菀,却一副外强中干的样子。
陆大嫂和二嫂是感觉最敏锐的,要搁从前,直接就上巴掌扇了,才不会这样又哭又埋怨呢。
这说明陆大哥真不行了。起码他不敢打老三家的!
很快陆老头跟着陆饱儿小跑着回来,“怎么啦?要不要紧?”
陆大哥:“爹,我娘被气昏了,这会儿还没好呢,可怜的老娘啊。”
陆老头进来看了一眼,他一下子就看出老婆子是装昏,以为没事,却不知道她之前是真昏的,就顺着问问怎么回事。
陆大哥声泪俱下地指责三弟和林菀把钱拿回娘家去盖房子。
陆二哥现在也不敢说话了,毕竟老娘可是他直接气昏的,他缩在一边恨不得消失才好呢。
陆老头眉头紧紧皱起来,都快赶上老树皮了,他看了陆正霆和林菀一眼,又看看陆二哥和大嫂二嫂。
陆正霆面色如常,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架势,三个儿媳妇不用说自然是鄙视老婆子装昏吓唬人,老二缩在一边不肯给亲娘出头,看来看去,陆老头也没什么好办法。
三媳妇如今是大夫,公社和大队都高看一眼,他能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慢慢地爬上炕,又重重地叹了口气,一言不发。
他这是在给儿子媳妇们施加无形的压力,让他们知道自己这个当爹的很难过,很不满。
以往他要是这样,儿子媳妇们立刻就得赶紧跪地认错表态。
陆二哥倒是害怕,两腿有些哆嗦,却好歹没跪下。
陆大嫂和二嫂也很忐忑,不过看看林定海神针没事人一样,她俩也就生出一股力量,绝不认错,不吭声。
陆老头半晌等不到想要的反应,不得已抬头看向林菀,“老三家的,那钱是怎么回事?”
林菀轻描淡画道:“咱们家现在的规定是,每个人都必须劳动挣工分才能吃饭,花钱的事儿呢自己解决。当然,赚了钱也自己支配,家里不干涉。”
这样陆心莲上学的钱嫂子们不管,陆正琦赚了钱,嫂子们也不馋。
同理,他们的也一样。
林菀一副当家人说了算的架势,丝毫不管陆老头什么意思,她理所当然的样子把陆老头都气得山羊胡子直哆嗦。
陆老太直接气得呼吸粗重,忍不住要蹦起来了。
这时候陆正琦也听到消息从大队跑回来,他气喘吁吁地进了屋里,正好听见林菀的话。
他道:“爹,这样很公平。三哥已经给家里那么多年钱,以后……”
“以后他也应该给家里钱!”陆老太急得坐起来,拍着炕喊,“小四啊,你是个老实善良的孩子啊,可人人不都像你这样啊。”
林菀看陆老太没事就不理睬了,她道:“队里忙着呢,都上夜班,咱们也不能躲懒,都赶紧去。”
她一说,大嫂二嫂立刻附和,还得去做蚊香呢。林二哥瞅了瞅,很没骨气地跟着陆大嫂二嫂跑去大队干活儿了。
陆正霆对林菀道:“明天去林家沟,要不要收拾一下?”
林菀要在哪里坐诊几天,需要带行李,他倒是想收拾,可林菀的贴身衣服他不好意思乱动。
林菀就推着他去西间。
他们一走,东间就剩下四人。
陆老太看看大儿子和四儿子,抹着眼泪心疼陆正琦太善良单纯,被人家欺负。
陆正琦:“娘,你就别哭了,我已经工作,不但能赚自己吃的,也能赚点工资给心莲,没事的。”
一看小儿子这么懂事,陆老太更难受了,她的心肝儿宝贝啊,得受多少累啊。再说了,小儿子赚了小儿子花,三儿子赚了给她花,哪里不对了?
陆正琦:“娘你放心,我一定会赚多多的钱给你,你不用犯愁钱。”
三哥能赚钱,林菀都能赚钱,她学都没上几天呢,难道他堂堂高中毕业生不如她吗?
他肯定可以赚更多钱的。
这么一闹,陆老太就“病”得更厉害了,不看孩子不做家务。
反正家里也没人指望她干活儿,小孩子有大孩子看,大孩子又懂事还能帮衬带孩子干活儿,比她得力多了。
第二日吃过早饭,林菀先去大队给自己和陆正霆请假。
现在各大队都开始忙第一茬秋收,主要是收谷子、高粱、豆子等,过阵子还要掰玉米收花生,整个秋天都很忙。但是五柳大队和林家沟都不想放弃赚钱的副业,这可是赚钱的营生。以往要赚钱,大队也只能靠着卖粮食、年底交任务猪等,可这些价格很低,刨除成本根本不赚钱,甚至还会亏粮食和人工的钱。
所以,蚊香现在是俩大队的心头好,林菀和陆正霆两边看着,他们巴不得呢。
大队还拨了一辆小木板车给林菀用,她套了马拉着陆正霆和小明光回娘家。
等到了林家沟,村里村外也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壮劳力在地里收庄稼,一些被选出来的巧手妇女领着老人孩子在大队部做蚊香,林母也带着俩儿子在医务室上班呢,帮着处理草药、配药等。
看他们过来,大家都很高兴,纷纷欢迎他们。
林母看看天色,也差不多的,她就准备一下跟周朝生打招呼带着俩儿子和林菀他们一起回家。
进了胡同,林菀就对小明光道:“你瞧,姥娘家的新房子,漂亮不?”
小明光点点头。
林菀:“爹娘会努力赚钱的,到时候我们家也盖。”
小明光笑弯了眼睛。
林菀看着他,这孩子刚捡来的时候小脸木然,没什么表情,现在倒是会笑,可还是不说话。
她和陆正霆一直努力教他,不过他听得见识字也快就是不说,那也没办法。
她又跟陆正霆笑笑,给他比划新房子可舒服呢,谢谢他。
陆正霆看懂了,笑了笑,低声道:“你喜欢就好。”
林菀歪头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的视线,她没有躲开反而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陆正霆心头一跳,这时候马车停了,他准备下车。
她笑得意有所指啊,难道是知道他的心思了吗?
他也没时间胡思乱想,他虽然听不见,林母和二哥却对他热情得很,连比划带说地和他交流。他们实在是太喜欢他,不知道要如何跟他表达感激,如果因为他听不见就不和他说话,又觉得太冷清。
陆正霆居然能理解他们的心思,不但不反感,反而心里漾起暖暖的感觉。
院墙也重新垒过了,还修了鸡窝、厕所,但是没有猪圈,他们家没领养猪的任务。
东厢、正房的东间,都是新盖的,青石地基,用水泥勾缝,上面是青砖,有一圈凸出来的红砖腰线,屋顶是薄石片,整洁干净。
屋里是夯土地面,平如镜,没有浮尘,新打的炕,铺着木板炕沿。
林母笑道:“东厢也收拾了,你们正好睡。”
林菀他们又跟着参观东厢,这屋里不用垒锅灶,留了炉子口冬天可以生活烧炕。
因为没有锅灶,炕比较大,特别针对陆正霆这样的大个子设计的。
林菀拍拍陆正霆的肩膀,“再也不用你睡小木床了。你老丈人和丈母娘可怕委屈你了。”
她以为陆正霆听不见,随便说也没事。
可陆正霆跟她有默契,读她的唇语根本费劲。
她说他老丈人和丈母娘……他就看着她回了一句,“没事,和你在一块,睡什么都无所谓。”
乡下人他们可以和外人开黄腔,但是很少人会夫妻俩当众说亲热的话儿,所以林母听着有些忍不住偷乐,也为闺女和女婿感情好高兴。
可林菀不是啊,她脸都红了,暗搓搓地瞪了陆正霆一眼,却又被他抓包。
他无辜地看着她,还摊了摊手,似乎在说你先开始的。
林菀:……
之前她看他不爱说话,表情冷冷淡淡,对她也比较抗拒,她还寻思他敏感内向有点自卑,生怕伤他自尊。哎,现在怎么回事,怎么动不动就调戏她!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是只有她调戏他的吗,怎么反过来了?
这样可不对啊。
她又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在光线不怎么明亮的屋子里透着娇/软的情愫,惹得他目光更加灼热。
林菀赶紧躲开了,把他们的行李放下,先去看看她爹和俩哥哥的病历记录。
她欢喜道:“娘,发作频率低下来了。”
大哥之前一天发作几次,现在明显减少了。
林母也非常高兴,跟林菀仔仔细细地说起来。
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林菀也很高兴。
她娘本来容貌就秀美,后来太劳累操心苍老不少,现在生活有盼头人也轻松便又好看起来,脸上愁苦的纹路都跟着变少。
生活有希望,人也会大变样,她为他们高兴。
听说林菀和女婿带着孩子过来,周围有老婆子知道的就来送点东西,俩鸡蛋、一把蔬菜,或者送把细面条。东西没得多,但是表达了她们的心意。他们用了林菀的祛风湿药,真的舒服很多,虽然不能根治,可阴天下雨最难熬的时候不那么难熬了。
林菀和他们寒暄一下,也到了晌午。
林父回来吃饭,见到女儿一家又是一番高兴,跟他们历数自己打理的果园。
果园已经初具规模,不过这是长期投入,要收成得靠时间积累,急不来。好在他们果园里还套种了草药,还有当年就能摘的枣子,所以也不是全无收成的。
陆正霆对这个有研究,林父很爱和他说,翁婿俩拿了纸笔,一边话一边说,也有来有往很热闹。
林母微微叹息,对林菀道:“菀菀,你说女婿要是能再听见,那该多好啊。”
实在是太可惜了,她都没说她有时候做梦,梦见女婿腿和耳朵都好了,她不知道多高兴呢,结果醒来发现是梦,真是无比失落呢。
林菀低声道:“娘,我正打听大医院呢,他是有望治好的。”
林母一听激动起来,“真的,那得不少钱吧?这会儿咱家工分多了,大队还有分红,用不完的就攒起来,到时候你给女婿治病。”
林菀点点头,“行啊,不过你们别委屈了生活,不急这一时。”
毕竟系统不是靠钱能收买的么,得靠她积攒能量。
她真的很努力,因为模拟时间比现实时间流速慢,她每天晚上都要学习很久,平时有空也接入学习,就为了能迅速提高医术呢。她还不断地给人看病,既能积累经验,也能治好病患收获医德值。
这些都是她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吃过饭,她又给俩哥哥针灸一下,还把自己在系统里学的新推拿手法给他们试试,觉得有效就教给林母日常给他们推拿。
林父的情况已经控制住,现在不会再累得昏过去,自然也不会咯血。吃得好营养跟上了,人气色更好,背都重新挺起来,看着比之前年轻十岁的样子。
吃过饭他去果园带人收草药,这会儿还能种上茬呢。
林菀和陆正霆去大队,先找大队长等人聊聊,把五柳大队的蚊香情况和他们沟通一下。
五柳大队下面村多,人多,做得自然也快。他们除了往部队发,另外还自己联系了市供销社。这是陆长友在市里的大闺女给联系的路子。
大队长笑得合不拢嘴,“让会计给你们算算账啊。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这样的好事儿呢,弄点野草还能换钱,啧啧,要不说读书人有文化就是厉害呢。”
书记:“那还有假?咱们□□是咋造出来的?当然是靠科学啊。”
林会计更是乐得见牙不见眼,他们真的没想到能赚这么多钱,原本寻思用廉价的劳动力把草药能换成钱就不错呢,多少不嫌弃,见钱就不亏。
第一次的六千捆早早的就超额完成任务,质量过关效果也不错,人家又定了一万捆。
加上当地因为爆发了疟疾疫情,全县上下都忙着灭蚊驱蚊,所以他们的蚊香根本存不下,一直做都不够卖的。
这第一批六千捆的钱已经结算过来,大队也想跟林菀结算一下。
林会计拿出账本和算盘,噼里啪啦一顿打,然后给陆正霆看。
他点出二十张大团结,再点一堆五块一块的,凑了差点不过270来块钱给林菀。
“闺女、女婿,来,你们点点。”
林菀惊讶道:“这么多?”
她原本寻思有个几十就不错了。
他们一开始不熟练,速度自然慢,后来熟练了分工又明确,谁负责准备材料,谁负责活面子,谁负责挤药条,谁负责盘曲晾干,一组组简直不要太利索。只要原料管够,蚊香做得简直跟流水一样呢。
林菀以一开始的速度判断,自然不准了。
看她那么意外,林会计三个也很得意,“我们合计了一下,这第一年也跟以后一样,盈利给你们三成。别看咱村人少,娘们都能干啊。”
林家沟的这三巨头,为人比较平和,不是那么爱拔尖敛财,一般大队副业也是想办法改善社员们生活和大队建设。给林菀三成,大队留下七成,除去买化肥、农药的,还能攒着年底跟社员们分红呢。
“要是真赚得多,咱们可以多分社员一些红利。”林菀想了想把钱推回去道:“以后我要两成就好。不需要三成。”
她之前以为开始赚不到多少钱,所以觉得三成也可以,现在看来潜力很大,两成就不少钱。
只要产品成熟,原料足够,那订单不是问题,所以赚钱也不是难题。
不过自己大队的原材料肯定不够,需要从外面收购,那就要成本。
而且这种作坊性质的副业赚钱,林菀觉得还是要给公社交一部分钱,随便以什么名目都好,这样才不会有后续麻烦。好在大队长弟弟是公社副书记,他们肯定有安排。
只是她也要出一部分,不能当做不知道,所以委婉地提一下,对方懂就行。
她和陆正霆不需要参与劳动,只是提供技术和销售渠道,这时候不是商品经济,拿两成她就很满足,不想惹麻烦。
书记三人听了她的意思,对视一眼,没想到这闺女这么明事理,这个都想到了,估计是陆正霆教得她。
他们点点头,书记笑起来,“闺女这么识大体,那我们从别的地方补贴。这村里的柴火、其他材料什么的,只要你有用,先尽着你娘家分。”
这个可是不错的福利。
林菀自然同意。
说好了以后,林菀只拿180块,等这一批完了到时候还有钱呢。
皆大欢喜。
书记会计等人都去忙了,屋里就剩下林菀和陆正霆。
恰好周自强送货回来。他现在兼任大队的运输队长,领着几个民兵专门负责送货。他背着半自动步/枪,穿着绿军装,皮肤晒得黝黑,英俊气派,小伙子精神得很。
周自强跟他俩打招呼,“晚上等我去找你俩喝酒啊。”
林菀:“你带酒啊,别的不用带。”
等周自强走了,林菀拿了十块钱给陆正霆。
陆正霆拿着一沓子一块的零钱,呆了一下,抬眼瞅她。
林菀水眸清澈明亮,弯弯的,“给你零花钱。”
当初他还给她五块呢。
陆正霆笑起来,还给她五块,“不用这么多。”
赚了钱给媳妇儿,媳妇儿再给自己发零花钱,这就是老师说的过日子的感觉。
他梦寐以求的。
林菀推回去,“你拿着,大男人手里不能没钱。”管他花不花的呢,反正得让他有钱。她把剩下的揣进兜里,顺手就沟通系统收起来,“剩下的要攒着,以后给你动手术。”
看她还是不放弃说给自己治病,陆正霆虽然觉得自己治不好的,心里却还是暖暖的。
能有人这样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他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满足感。
他和她才认识不多久,也没有过命的交情,可她对他这样好,这让他有些不受控制地想要更多,想跟她直接坦白。
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
她现在是大夫,有身份有地位,没人敢对她如何。她和大队有副业合作,能赚钱,可以养活她自己和娘家人。
她也已经不再留恋陆正琦,潇洒地放下那段感情。
她这样优秀、能干、美丽,如今娘家大伯已经被压倒,干部支持她,没人能再欺负她,她已经不需要他继续保护了。
那么她为什么还要留在陆家,做他这个残疾人的媳妇儿呢?
她完全可以回娘家找个更健康的男人。
想到这里,他心里骤然一阵刺痛,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眼神留恋地盯着她。
林菀正美滋滋的,突然发现他面上露出克制隐忍又痛苦的表情,以为他哪里疼,立刻俯身捧住他的脸,“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陆正霆想说没有不舒服,只是怕你离开,可他说不出,便深吸一口气。
林菀:“你是呼吸困难吗?胸口闷吗?还是心脏不舒服?”她一边说,手就在他器官部位比划,然后眼神询问他哪里不舒服。
看她这样认真又急切,完全是大夫的态度,陆正霆更不肯再开口说什么。
他只能强迫自己收敛那些非分之想,深吸一口气,“刚才胸口有点刺痛,现在好了。”
林菀点点头,成年人么,经常会这里疼一下那里疼一下的,不是病理性疼痛就无所谓。不过她还是推他去了医务室,给他听听胸腔。
她用系统给的听诊器,陆正霆心肺器官跳动正常,心脏健康有力,没毛病。
她也就放心了。
看她不再追问,陆正霆悄悄松口气,就去外面棚子底下帮忙处理药材配药。
林菀来坐诊,周朝生就去让林会计用大喇叭吆喝:“会针灸的林大夫来坐诊了啊,社员有需要扎针的就来挂号看病。为了不耽误干活儿,先挂号排队,按时间点来啊,不要抢,也不要坐这里干等。”
吆喝几遍之后,不上工的老婆子们就先来了。
老婆子们看病,风湿类风湿、月子病、妇科病是主要的,那些看眼睛和心脏不舒服的,她就让找周朝生看。
如果有心脏病,发作的时候还是吃速效救心丸一类的更直接有效。
至于眼睛,大年纪都是老花眼,这个没办法。
刘婆子领着她本村的一个老表姐过来看病,“闺女,你给我老姐姐看看,她这眼可不是要瞎了?”
王老婆子还裹着小脚呢,一步挪二指,步履颤颤巍巍的,也一个劲地嚷嚷,“我这个眼发乌,发乌啊,看不见,看不见了呢。”
林菀帮着把王老婆子扶过来坐下,她让老婆子抬头,拨开眼皮看了看,重度白内障了呐。
她为难道:“大娘,你这个白内障太厉害,最好去县医院手术。”
手术以后还是可以视物的,拖下去真就瞎了。
王老婆子一听说要去县医院,就问:“那得多少钱啊,贵不贵啊?两块钱够不够啊?”
她七岁开始裹小脚,16岁嫁人,到了婆家就围着灶台孩子鸡鸭转,最远就去家门口十几米外的街上看看光景。
她对外界几乎一无所知,村里医务室挂号五分钱还是听人说的,就这五分钱她也不舍的呢,不拖到忍不住她也不来的。
有人听见就笑起来,“两块钱?两百块不知道够不够呢?”
“啧啧,老天爷爷啊,这么贵?那不看了不看了。老婆子一把贱骨头了,还不知道活几天呢,不看了,可不能给儿女添负担。”王老婆子吓得脸色都变了。
刘老婆子叹了口气,“你呀,一开始难受就应该看大夫吃药,一直不舍的那五分挂号两毛药钱,结果拖拖拖,现在两百块也看不好了。”
王老婆子搓搓眼,“这不是也没寻思这么厉害嘛,你说我翘哒翘哒过来一趟大远远,都耽误给孩子做饭。”
看她那样,林菀心里无比同情,她仿佛看到自己外婆。一个小老太太,看着不起眼却有着善良的心,生病宁愿自己忍着也不肯拖累儿女。
她借着写病历的空档,悄悄沟通系统,“小39,紧急求助,有没有便宜好用治疗白内障的办法?”
正在不知道忙什么,一直没有和她闲聊撒娇的999开了口,“宿主,可以金针拨翳。不过操作难度比较大,要求很高。”
林菀:“系统能接入模拟吗?”
999沉吟一下:“可以把现有模块替换一个。”
林菀:“把舌诊换掉。”这个她学得不错,不需要再占用资源。
“OK。”999答应,不过她也告诉林菀,金针拨翳也似乎看病患状况的,有人拨了能好起来,有人也只是减轻一些,并不会彻底好,但是或多或少都能恢复一些视力,不至于直接瞎掉引起别的病变。
林菀:“只要有办法就行,练习那就是我的任务了,谢谢小39,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999:“不要紧,你还有小甜甜。”
林菀:“…………”
那边周朝生还在劝王老婆子,让她去医院动个手术,王老婆子自然舍不得。
林菀放下本子,道:“不动手术也行,不过中医治疗要慢一些,毕竟你这个很厉害。”
老婆子们听见立刻来了精神,“闺女咋治?”
周朝生急了,一把将林菀给拽出去,“你可别同情心泛滥就瞎说啊。”
林菀小声道:“我没瞎说,中医上有金针拨翳的说法。”
周朝生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林菀,你、你可别吹牛,闪了舌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