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学到星河国小的第一天,汪晨手上还打着石膏,那是他在前一所学校被霸凌时留下的伤。
就在父亲被爆出丑闻的那一刻,那些曾经的朋友和陌生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对汪晨而言,那是一辈子都不想承认的记忆。
重新振作起来後,他下定决心,到了新环境後,再也不会沦落为被欺负的角sE。
於是,他反过来欺负其他同学,更是集结了一群Si党,成天为非作歹。
然而,生活可以改变,回忆却没办法。
看似是一个小老大的汪晨,内心深处那道藏起来的伤痕,始终没有癒合过。
刚升上五年级的第一天,他和学校里的另一个小霸王曾哲煜打了一架。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打架,平时随便什麽小事都能闹翻,但这回,是因为提到了家人的话题。
当曾哲煜对他冷冷嘲讽,汪晨立刻将对方毒打一顿,连一旁的锺少奇都拉不住人,最後是教官和主任一同介入才平息风波。
被所有师长教训完一轮後,汪晨独自翘课到校园围墙边发呆。
心突然净空後,眼泪居然就这麽落了下来。
自从家庭变异、被前一所学校的同学霸凌,他再也没有哭过,心脏彷佛不是自己的般,情绪只剩下愤怒和麻木。
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居然会因为这麽一点挑衅就哭了。
汪晨抹了抹眼角,对这样脆弱的自己感到生气。
他很快的擦乾眼泪,至少不是刚刚哭的,没被别人看见,这个冷冷清清的校园角落只有自己――不对,居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不远处的凤凰树旁,有一个穿着制服的nV孩,一动也不动站在那儿。
汪晨猛然跳起来,一瞬间乱了阵脚。
被、看、见、了!
如果其他同学们知道他是一个Ai哭鬼,哪还会有人相信这样的老大,哪还会有人畏惧他?
想着想着,便更加恼羞成怒,汪晨激动的冲上前怒骂:「喂!你这个臭家伙,是谁准你站在这里的?」
nV孩一动也不动,只是静静看着他。
汪晨认得这个nV孩,她是他的同班同学,叫做秦容,皮肤白白净净的,有一双很好看的杏眼。虽然他们彼此还没说过任何一句话,但他见过秦容和锺少奇一起进校门,他们是朋友。
换句话说……她绝对会把这件事告诉锺少奇!那汪晨第一步便会失去好兄弟的信任!
「你刚才看到什麽!」他彻底急了,「你看到我的脸了吗?」
秦容轻轻点点头,面sE十分平静,「有,我看到你哭了。」
「笨蛋!我怎麽可能哭?」汪晨气得大叫,「那是雨!雨!知不知道?」
「现在出大太yAn,没下雨。」
他气急败坏的直跺脚,「你是白痴吗?我说下雨了就是下雨了!」
「可是你眼睛红红的。」
「你眼睛有问题啊!我那是被雨水滴到的!」
秦容微微皱起眉,「我刚才就是听到哭声才走过来的,但你现在看起来好像不需要帮忙。」
汪晨闭上嘴,突然涌上的羞耻让他乱了阵脚。
「你敢说出去就Si定了。」
那天之後,汪晨虽然依旧每天和兄弟们Ga0破坏、惹老师生气,每天却都过得胆颤心惊。
他非常害怕那个叫做秦容的nV孩,会把他流眼泪的事散布出去。
所以,汪晨展开了一连串的威胁行动。
他瞒着锺少奇,每天逮到机会就欺负秦容,没机会也会自己创造机会。不是故意将她的书包、课本或便当盒藏起来,就是特地找麻烦为难她,导致秦容这阵子不断因为没带作业或书本被老师骂,午餐时间甚至常常因为没有便当盒而饿肚子。
不仅如此,班上一位很喜欢汪晨的nV同学――程芊芊,彷佛想讨好心仪的男孩般,也掺了一脚,联合nV同学一起冷落秦容。
最夸张的一次,俗称地下室事件。
星河国小有一处地下室是禁止学生进入的,因为长年cHa0Sh和环境问题,学校乾脆搁置着这个空间不用。
而那天,汪晨故意骗她:「欸,老师叫你去地下室搬桌椅。」
秦容不疑有他便乖乖去执行老师的任务了,只不过,一直到放学天黑了,都没见她回来。
洪老师焦急的不断联络各处室老师帮忙,联络了家里把家长都请来了,甚至准备报警寻人。
锺少奇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找了汪晨。
「秦容不见了,你知道她去哪里吗?」
汪晨运球的动作停下,「不见了?」
「嗯,听说她午休後就没有再回来了。」一向冷静的锺少奇这回也难掩惊慌,「我先去找她,今天就不跟你们打球了。」
闻言,汪晨丢下篮球,急急忙忙冲出教室。
抵达地下室门口时,天已经完全暗了,而汪晨也终於明白发生什麽事。
铁门被一道很新的锁牢牢铐住了,很显然,有人在秦容进入地下室後,从外头故意把门锁上。
汪晨不用多想便知道这是谁Ga0的鬼,肯定是程芊芊自作聪明的补了一刀。
他心急的扯开那些铁链,一脚踹开铁门。
只见秦容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喂!」
汪晨冲向她,使劲摇她的肩,nV孩的脸上有两条泪痕,明显刚哭过。
「秦容!你怎麽了?你快醒醒啊!」
此时,秦容慢慢睁开眼,咳了好几声才看清楚眼前的视线。
「汪晨……?」她又被灰尘呛得停了下来,「你在这里做什麽?」
「我才问你在这里做什麽!你不知道现在天黑了吗?不知道大家都很担心你吗?你不会求救吗?不会找人来帮忙吗?为什麽一个人待在这种鬼地方!」
面对这男孩用陌生的模样对她吼出一大串问题,秦容只是淡淡反问:「不是你自己要我来这里的吗?」
汪晨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你……知道喔?」
她耸了耸肩,「我又不笨。」
「你笨Si了。」汪晨深深拧起眉,「你知道我是骗你的,g嘛还听我的话跑到这种地方来?」
「我达成你的目的,你才有可能不再来烦我,不是吗?」秦容的语气里没有愠怒,没有责怪,没有难过,更没有一丝求饶的意味。
汪晨教训过这麽多人,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类型的。
一般人不是害怕得找老师,就是独自难过,勇敢一点的则会投靠曾哲煜向他抵抗,就是没有人面无表情。
她明明很惨,却一点也不在乎。
第一次仔细盯着秦容,汪晨发现她十分瘦弱,今早程芊芊故意对她泼了汤,袖口还沾上油渍,手上甚至有小片烫伤红肿。还有膝盖的那片瘀青,是前几天他在教室设了路障,害她跌倒时留下的。
汪晨红着脸瞪向远方,「我对nV生会b较宽容一点,只要你道歉,我就不再找你麻烦。」
「我有什麽事需要跟你道歉?」
这麽静静的一反问,他愣住了。
确实……好像没有。
秦容根本没有跟任何人说汪晨哭了。
为了面子,他依然吼道:「你那天就不该闯入我的地盘!」
「那又不是你的地盘,而且,哭又没什麽好丢脸的。」
「那是因为你是Ai哭鬼。」
尽管这麽回话,汪晨却看得出来,秦容b他坚强多了。
正是因为她坚强,才能如此坦然的面对哭泣。
回到中廊後,所有师长都忧心忡忡围上前关心秦容,而她依然没有将自己被汪晨欺负的事实说出来。
汪晨坐在一旁继续拍球,偶然看见人群中有个nV人和秦容一样有着白净的皮肤。
她紧紧牵着秦容的手,然而,洪老师讲了很多话,她很努力想回覆却只挤得出几个字。
秦容的母亲是一个来自越南的新住民。
她不太会说中文,更是有许多话都听不懂。
对nV儿满满的担忧,全积在x口无从询问。
一直到秦容用流利的外语和她说了几句话後,她才明显松了一口气,紧紧抱住她。
这画面让汪晨闷了一整晚。
这些天来,他一直找秦容的麻烦,却从来没有了解过她是一个怎麽样的人。
第一次,他对秦容感到有一点点愧疚。
从那之後,汪晨没再明目张胆欺负秦容,而是每天都会到她的座位前讲句话。
「喂,你今天跟谁讲话了?」
她只瞅了他一眼,又继续算数学。
「快点回答。」
「锺少奇,还有李臻。」
「锺少奇?」他选择X忽略了身为nV孩的李臻,「你们说了什麽?」
她原本认真写着作业,对这番无意义的对话感到有些困扰。
「说,不然你要我继续藏你的东西吗?」
「他要我今天放学等他一起走,因为我上次失踪了。」
汪晨激动的覆诵了一次:「一起走?你们要一起回家?」
「我们就住在附近。」秦容敷衍的回答,「你g嘛突然一直关心我?」
「你想到喔,我就只是要确定你有没有把我的事情说出去!」
他总是藉着确认秘密安危的名义,有意无意连同秦容和什麽男生说了什麽话也一起问了一遍。
就连程芊芊又排挤秦容时,汪晨也莫名其妙站出来g涉。
音乐课,老师要同学们六人一组玩游戏,班上刚刚好十二个男孩、十三个nV孩,程芊芊很自然的指挥大家,将nV孩分成两组。
而落单的那个nV同学,自然就是秦容。
教室里聚集成四个圈圈,只有秦容一个人孤零零站在角落。
汪晨忽然离开了自己的组别,对着Si党们说:「我这节要翘课,你们自己找别人一组吧。」
男孩们望向剩下的一位同学――秦容,各个面面相觑。
不管音乐老师在後方呼喊着什麽,汪晨头也不回离开教室。
而秦容就因此成功加入了新组别。
一开始,大家都为此感到困惑,後来,班上渐渐习惯了这个现象。
而且开始有人会小小声谣传:汪晨一定是喜欢秦容。
汪晨曾经对秦容做出很多过分的举动,彷佛出自於亏欠般,他总会特别去注意她。
他逐渐发现,这个冰冷的nV孩居然莫名x1引着自己,她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站在人群中,他总是能第一眼望见最安静的她。
这让程芊芊气炸了,以前只是为了讨好汪晨而欺负秦容,现在,是真心讨厌她才找麻烦。
他很努力保护秦容,也从来没有掩饰过,但秦容却依旧冷漠。
小小的汪晨Ga0不懂,明明自己长得有点帅,被很多nV生告白过,那些解救的行为也有点贴心,怎麽秦容就是不理他。
他真心感到郁闷,却又不知道该怎麽解决。
问这些Si党是不可能生出好办法的,他们一个个b自己木头,而且有伤尊严。
问有经验的大人是最可行的,但他唯一的家人――爸爸,撇除感情不好这个问题,汪旭然看起来就不怎麽擅长处理感情,不仅前一段恋情是离婚收场,现在还连一个弱nV子都追不到。
最後,汪晨选择相信班导师。
就算他讨厌自己的爸爸,还是不得不承认,以男人的角度来看,汪旭然条件是很好,而那个各方面都不突出,还有点笨拙的黎丝荷,居然能让他打破离婚以来的单身纪录。
应该有点厉害。
最後,对秦容的喜欢胜过自尊心,汪晨听了她的建议,转学以来第一次打开作业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