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访问正式开始时,已经是晚间七点。
黎丝荷带着学校格式化的家访纪录表,姿态端正坐在汪旭然家的沙发。
「身为汪晨的班导师,今天将进行几个家庭访问题目,还请你协助回答。」语气生y又平淡,她始终盯着纸张,面无表情。
「嗯,请说。」
室内漂浮着极端的尴尬与不自在,她知道汪旭然混过演艺圈,但没想到他连演技也出神入化,甚至倒了茶水,就像招待初次见面的客人,态度表现得b她更生疏。
就在几个小时前,晴天霹雳的消息活生生摊在面前。
汪旭然的前妻、汪晨的母亲,是言曦。
黎丝荷没留在警局,一看见他手机萤幕上的来电者,她像逃离什麽噩梦般,猛然起身离开警察局。
发生这样的事,两人都尴尬。
他们三人,都不知道彼此互相认识。
黎丝荷努力忍下心中翻腾的情绪,摊开手里的纪录表。
今天的任务就是填完这张纸的所有空格,因此,她一点废话也没多说,直接进入主题:「首先是对於汪晨的基本了解。请问他的作息是:按时起床、需要父母叫唤,还是常赖床?」
「基本上不常睡在家里。」
她微微拧眉,迳自在按时起床的栏位打g。
「亲子G0u通情形是充分G0u通、略有G0u通——嗯,这题跳过吧。」黎丝荷无奈的选择G0u通不良,「当子nV有好表现时,家长如何奖励孩子?买奖品、给零用钱——」
「他没有好表现。」这点她深感认同,「家访就没有高水准一点的问题吗?」
黎丝荷轻咳了声,翻到下一页,顺着念出题目:「汪晨同学没写联络簿的资讯栏,请你配合回答,包括父母姓名、职业……」
「这些你都知道了吧?」男人终於抬眸注视她,轻轻问道。
原子笔在手中被紧紧攒住,她无法否认这个事实,便自己动笔填写,一边写字,一边念着让他确认。
「父亲:汪旭然,职业是退役歌手,母亲:言曦,职业是设计师,婚姻状况……」停在这个栏位,她迟迟下不了笔,「婚姻状况要填什麽?我看你们挺有机会再婚的。」
他刚才甚至花了好几个小时,帮言曦处理肇事的法律问题,或许还谈了些什麽黎丝荷永远不了解的私事。
「五年前离婚。」汪旭然平淡却坚定的回答,没理会她的讽刺。
黎丝荷握笔的右手有些颤抖,几乎是屏着气,继续问:「离婚原因呢?」
「争执,理念、价值观不合。」
「既然这样,那为什麽要结婚?」
汪旭然挑了挑眉,「纪录表真的有这种问题?」
「没有,就是有点口误……」她愧疚的低下头,为刚才的冲动後悔不已。
男人褪下演出来的冷漠,将纪录表从她手中cH0U离。
「你想问什麽?我全都告诉你。」
黎丝荷唇角一滞,急忙拒绝:「不用,只要填完这几格,我就要走了。」
他紧紧盯着那不断闪躲的眼神,迳自说:「黎丝荷,你还记得同学会那天晚上,你对我吼了什麽吗?」
我到现在还是不懂,你当初究竟把我当成什麽了?我是你不小心劈腿的对象?还是真的只是我太自恋,以为你也喜欢我?
「不记得。」黎丝荷难为情的别过头。
「我那晚有点醉,没来得及回答。」汪旭然g起一个苦涩的微笑,「你问我当初究竟把你当成什麽。」
「你不用回答这个问题,我不想知道。」她开始仓皇的收拾物品,「如果你不想继续进行家访,我现在就要走了。」
男人不顾她的闪躲,继续说:「你知道吗?言曦曾经失忆过。」
黎丝荷停下动作,第一次将目光聚焦到他身上。
「你高中认识的那个言曦学姊,是失忆後的阿雪。」他专注凝望着那惊诧的面庞,「这样,你愿意听我说吗?」
心中顿时翻腾起莫名的情绪,她震惊的张了张嘴,却什麽话也说不出来。
最後,黎丝荷迟疑的点了点头。
汪旭然和言曦曾经是邻居,两人几乎是家人般的关系,他们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玩乐,就连「青梅竹马」也不足以形容这段关系有多紧密。
言曦儿时是一个不太讨人喜欢的nV孩,她说话很直接,个X十分强势,还总是冷冰冰的。
这种直接的X格,就算是对长辈也一样。
汪NN记不得孙子朋友的名字,因此总是称脸型方正的同学「阿方」,眼型狭长的同学就有了「阿凤」的绰号,而那个皮肤白得像雪、X格冷得像冰的nV孩,理所当然叫做「阿雪」。
言曦并不喜欢这个绰号,她觉得俗气,也觉得,明明阿雪和言曦都是两个字,为什麽就坚持叫她阿雪。
虽然她对汪NN并不是太有礼貌,但NN还是很喜欢这nV孩,因为她是孙子唯一带回来一起玩的nV孩,也从小看着她长大,就像自己的孙子一样。
NN能包容她的个X,但学校同学可就没这麽大度了。
很多nV同学讨厌言曦,她骄傲、直率、有主见,也很优秀,最重要的是,她很漂亮,就算只是站着没说话,甚至是对别人骂了口脏话,也能将一票男孩迷得Si心塌地。
她总是对别人很苛刻,唯有一个人例外——汪旭然。
言曦很喜欢这个温暖、优秀的男孩,胜过任何人的喜欢。
当所有同学讨厌她时,只有汪旭然对她包容又T贴,当一群不认识的男同学像苍蝇般在她身边打转时,总是汪旭然站出来帮她斩除这些烂桃花。
升上国中後,身为校园风云人物的他,做出了一个最甘脆的保护方式,他向言曦告白,两人正式开始交往,不只阻挡其他苍蝇,更让霸凌的小动作安静了一阵子。
他们对彼此太熟悉了,他知道言曦不是那麽冰冷的nV孩。
出身在权贵世家,她父亲是知名商业集团的总裁,她是被宠惯了,从小就高傲又娇生惯养,但这些X格都只是为了埋藏住脆弱的内心。
言曦的母亲是总裁的情妇,她们母nV俩在大夫人的欺辱下过得非常辛苦,言曦厌恶母亲的顺从和隐忍,她总是强势反击,却只迎来大夫人更多的手段。
她总想着,有一天,自己一定会带着母亲离开那栋房子。可那天还没到,家族集团就破产了。
父亲涉嫌贪W、诈欺,被移送法办,公司倒闭、房屋扣押,所有的富贵和金钱都离她而去,只留下了「罪人nV儿」的恶名。
舆论媒T翻出了她的身分,曾经厌恶她的同学趁机联合起来加重霸凌,风波越演越烈,最後甚至发生坠楼事故。
虽然成功抢救回来,但脑部损伤,心理也留下严重Y影。
她失忆了。
那段时间,汪旭然经历了车祸,被诊断出失语,还在医院养伤,向学校请了长假。当他得知nV友坠楼时,她甚至已经不认得自己。
言母想藉机让nV儿脱离国中的噩梦,便让她转学到外县市学校,就读了远桥高中,对过去的一切只字不提,重新开启全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