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十点半,广播剧准时在脸书上开播。
第一场戏是章蕴与高赫远假扮成情侣,赴邀潜入这场据说主人就是程俞安的化妆舞会。在这场戏里,徐徐让一直以来和章蕴都只有火花,从没真正表示什麽的高赫远,因为反对章蕴走火入魔般地追捕程俞安,与她大吵了一架。
第二场戏是章蕴为了证明舞会主办人到底是不是真为程俞安,千方百计靠近他,最後终於如愿和他共舞,在一支舞的时间里,两人谈论哲学。脸容掩在面具之後的主办人,言谈中无不透着聪明冷静,以及洞悉人心,用不着表明身分,已经足够令章蕴明白,绝对是他没错了。
第三场戏则是由他们三个一句又一句针锋相对的台词堆叠而成,最简单也最粗暴,所有的情感、暧昧、偏执、冲突、对立一并爆发出来──
高赫远(肖盛):放开章蕴。
程俞安(沈朔yAn):高赫,看清楚,是她不肯放手,也许她还有话跟我说。
章蕴(徐徐):是有,我们回警局说。
高赫远(肖盛):章蕴,你过来。
章蕴(徐徐):……现在不是时候,有问题我们回去再谈。
程俞安(沈朔yAn)(轻叹口气):我不喜欢「可Ai」这个词,它被广泛地应用在一部分太过狭隘的群T上,让人忘了在形容外表之前,这应该是个表达人类情感的词汇,除非万不得已,我拒绝说出这个词,不过我现在很想这麽说:章蕴,你真是可Ai。
章蕴(徐徐):当我把你揍倒在地,将你绑在束缚器上送进单间牢房时,真希望你还是这麽看待我的。
程俞安(沈朔yAn):你以为你抓到我了?这不是先有J还是先有蛋那种无解的问题,答案很明白,因为我想见你,所以我让你知道我在哪里,你能在哪里找到我,所以你才会在这里。
章蕴(徐徐):这次我不会让你逃掉。
尽管剧本是她写的,也背下了所有台词,但徐徐毕竟不是专业人士,直播的时候她紧张得只能专注在用章蕴的语气和声线把台词说出来,无法多想其他。直到现在,沈朔yAn在轮到该他说台词的时候突然停下,她才注意到四周的情况。
沈朔yAn正瞅着她。
好在这场直播大家只露声不露脸,否则这要是被传出去还得了。徐徐有些出神地想着,同时好奇沈朔yAn是不是忘了台词。
依照剧情,程俞安的台词没剩几句了,他马上就要逃走了。
不过……这沉默实在持续得有点久啊。徐徐被沈朔yAn注视得不自在,目光扫向肖盛,他却意味不明地瞪着沈朔yAn。她想了想,动手翻剧本,想指出接下来的台词给沈朔yAn看,却被他抓住了手。
徐徐复又抬头,恰恰与他四目相对。
程俞安(沈朔yAn):你有没有想过,不要论我们的立场,不要管我之前做过什麽,会不会有一天……
呃,大哥啊,你说的台词和剧本上不一样啊……徐徐开始冒冷汗,沈朔yAn却做了一个在广播剧中非常不必要的动作──他伸指挑起了她的下巴。
徐徐的注意力瞬间都集中在沈朔yAn身上,心头隐隐焦躁不安,不知道他接下去又要说什麽。
程俞安(沈朔yAn):会不会有一天,当你意识到每个人都能自由喜欢上谁,或让谁喜欢自己,你会看出我的苦境,为我心疼,并发现──这世界欠我一个你。
至此之後,徐徐不记得自己说了什麽,以及最後直播是如何结束的了。
直播结束後,肖盛最先走出直播间。
「辛苦了。」
等在外头的萧艾丽和田园马上对他说,却见他戴上了鸭舌帽,还把帽沿压得很低,一副不想说话的不爽样。
萧艾丽和肖盛不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但田园不同,马上就拍上了马P:「唉呀,咱们小爷今天实在是发挥得倍儿好啊!我看直播留言,一面倒都说高赫帅得那叫一个无法无天!」
肖盛回头看了眼还在直播间内磨磨蹭蹭没出来的两人,本来是想出声叫徐徐,却先对上沈朔yAn漠然的眼神,脸sE更是铁青,转身就走出了出版社的办公室,头也不回离开。
高赫帅?他一开始也觉得高赫帅,在程俞安的戏份结束後,高赫远明明还有一大段和章蕴的感情戏,却因为沈朔yAn擅自更改了剧本,让他之後的台词都变得苍白无力……
高赫帅?到底帅在哪里?连徐徐在和他对戏的时候都走神了!
电梯里,徐徐和沈朔yAn各站一边。
她忍了忍,没忍住,小声问:「你在哪里看到那段台词的?」
那段台词,一字不漏,是她年少时写的第一篇以沈朔yAn为主角的同人文里,nV主角对男主角说过的话。
男主角不用说就是沈朔yAn,nV主角嘛取名为徐余余,原型也不用说就是她。没办法,那时她正值中二加脑残还少nV心爆发的年华……
沈朔yAn衡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淡道:「如果我说我把你所有作品都看过了,你信不信?」
为什麽他说的明明是中文,她却有点反应不过来?
徐徐很缓慢地眨了两下眼,喃喃反问:「你……全都看过了?真的。」
「都看完了,全部。」他温声回。
脑子空白了三秒,徐徐立刻懊恼地扭开臊红的脸,「好吧,我现在觉得特别丢脸。」
每个创作人都必经且永远也无法抹去的矛盾就是:好想毁了自己过去的作品。
话说完,过了一阵,也没听到某人出个声,她才又别扭地转回去看他,这一回头,她立刻呆住。
沈朔yAn还在看她,眼神还特别的……温柔。
「怎麽了?」他问。
呃,这句话好像该她问吧?
作为一个粉丝,和偶像单独待在电梯这种密闭空间就算了,竟还身陷这种奇妙的氛围,徐徐实在承受不住心跳加速与浮想联翩,又不想被沈朔yAn看出自己又成了他的粉丝,便往旁边横跨一步。
沈朔yAn察觉出她的回避,明明电梯空间不大,却想更往她靠去。
刚认出徐徐就是xuxu时,只令他感觉怀念,对於这个粉丝,他有着强烈的好感与亲切,过去在他人生和工作陷入低cHa0之际,她几乎都陪伴在侧,因此他才会在直播中脱序道歉,也许就是从那候时起吧,他愈看她愈亲近,愈看愈有意思,愈看愈……喜欢。
电梯抵达目的楼层,叮地一声打开门,徐徐简直跟得救了一样夺门而出,他却从她背後悠悠冒出一句:「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