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停下脚步,没有继续往前走:“要不你们继续,本宫先走?”
“贤妃娘娘。”太子开口叫住转身准备走的贤妃,“孤记得,宫中事务由几位娘娘协理?”
贤妃眉头皱着更紧:“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她发现五皇子与也在,往后倒退了几步,“与本宫无关,本宫管不着未央殿这边的事。”
太子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转头对花琉璃道:“琉璃,你先回内殿,我回东宫换一身衣服。”
花琉璃见他神情有异,忽然伸手摸到太子胸口。
贤妃与五皇子连忙别过头,不敢再看。知道你们两个感情好,在人前好歹收敛点行不行?
“你身上穿了……”花琉璃话音未落,就听到鸢尾紧张地小声道:“太子,郡主,你们马上退出去,屋子里还有其他人的气息。”
“没事。”太子轻轻揽住花琉璃的肩,“那是东宫金甲卫首领。”
东宫金甲卫首领为何会在此处?
花琉璃看了太子一眼,忽然面色一白,嘤嘤着投入太子怀里:“幸好殿下你没事,我就知道殿下你不是这样的人,陷害你的人,实在太坏了。”
“没事,没事,不怕。”太子轻轻拥着花琉璃,微笑道,“你能这么相信我,就算让人扎我一刀子,我也是高兴的。”
花琉璃趴在太子肩膀上,目光在四处搜寻,终于在铜镜上方的横梁上,还有屋角上方,发现了两个隐藏得十分完美的人。
她飞快地收回视线,手轻轻拥上太子后背,果然是八宝软猬甲。
大晋皇室有一件宝贝,名为八宝软猬甲,据说此甲遇火不燃,遇毒不侵,轻薄贴身,刀枪不入。
帝王御驾亲征时,便会把此甲贴身穿在身上,冲锋于阵前,以定军心。
今天这个场合,太子为何把此物穿在身上?
“好了,不怕,不怕。”太子松开花琉璃,牵着她的手来到贤妃面前,“贤妃娘娘,孤先回一趟东宫,福寿郡主方才受了惊吓,请您替孤照顾她一下。”
贤妃看了看地上的碎瓷片,又看了看神情温和的太子,点头道:“行。”答应下来以后,她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又多嘴了几句,“你们还年轻,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脾气上头就口出恶言。姑娘家性格软,心也软,别让人伤心。”
福寿郡主胆子小身体弱,真怕她哪天被太子狗脾气给欺负死。
站在旁边的五皇子:“……”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他一时之间,又好像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福寿郡主为了保护太子三哥,战胜了恐惧与胆怯,与算计太子三哥的宫女斗智斗勇,从宫女口中逼问出事实真相,实在是令人敬佩。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美好的爱情?
太子回到东宫,换上干净的衣服,走出内间对候在外面的金甲卫首领道:“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意图靠近后殿?”
“殿下,怀疑人没有出现。”金甲卫首领回道,“属下怀疑,宫女的提前出现,影响了他们的计划。”
“那可真是遗憾,孤对谢家那位好姑丈的势力,好奇得很。”太子把手背在身后,语气温和得有些可怕,“查清那个宫女是谁安排的,若真是父皇的后妃,就交由父皇处置。”
“靠着一个小宫女就想让孤的未来太子妃,对孤心生怀疑?”太子冷哼,“孤的太子妃,也不是那些凡俗之人。”
金甲卫首领:“殿下说得是。”如果您刚才看到福寿郡主时,脸色没有那么难看,全身没有那么僵的话,这句话也许会更可信一些。
未央殿,赵三财上前为昌隆帝倒了一杯酒:“陛下,事情出现了意外。”
“太子受伤了?”昌隆帝手里的酒杯差点没有拿稳。
“太子安好无忧。”赵三财在昌隆帝耳边快速说了几句,昌隆帝捏酒杯的手用了几分力气,面色越来越平静:“看来朕的后宫里,也不太平静,”
他的目光扫过几个有儿子的妃嫔,然后就看到了打扮得珠光宝气的贤妃,带着五皇子跟花琉璃进来。
昌隆帝仔细观察了一下未来儿媳妇的脸色,微微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福寿郡主并未因为此事误会太子,有个这么好的儿媳妇,真是大晋未来之福啊。
酒足饭饱,宴席结束,礼部官员矜持地对使臣们表示,欢迎他们明天一起参观练兵场。
众使臣心道:今晚回去,又要想明天的马屁内容了。
“三皇兄?”玳瑁公主察觉自家皇兄在走神,小声道,“皇兄,宴席结束了。”“抱歉,皇妹,我近两日没怎么睡好。”贺远亭回过神,整理了一下衣衫,起身向晋国皇帝道谢。
他看了眼昌隆帝侧下首的太子座位,那里还空着。
昌隆帝与太后离开以后,众朝臣与使臣们才慢慢退出未央殿。玳瑁国与金珀国使臣走得比较靠后。
金珀国使臣嘲讽一笑:“当初你们若是能与我们一同攻打晋国,今日就不会如此低声下气,连和亲公主都送不出去。”
“到后面就给你们低声下气,让你们抢走所有的公主?”玳瑁使臣还嘴道,“我们后悔的是当初没有与晋国一起打你们。”
若现在赢了的人是金珀,他们的下场恐怕比现在还要惨。
金珀使臣:“呵。”
玳瑁使臣:“哼。”
两方人不欢而散,出了殿门便一左一右各自离开。
玳瑁公主沉默地跟在贺远亭身后,身为女子,她也不能跟其他使臣攀谈,这样会显得不够矜持,所以尽管对晋国的一些事情非常好奇,她也不敢开口问。
穿过宽敞的殿外空地,玳瑁公主看到晋国未来太子妃倚在一棵树下,她手里提着一盏灯笼,整个人就像是跌入黑暗中的光明,有种璀璨的美。
她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动作,主动拉开脸上的面纱,朝树下的美人笑了笑。
对方似乎没有想到她会有此举,微愣之后,笑着朝她福了福身。
“你在看什么?”贺远亭转头见皇妹摘下了面纱,顺着她目光望去,看到了树下带笑的花琉璃。
贺远亭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她。
“三皇兄,她是晋国未来太子妃。”玳瑁公主紧张地咬着嘴唇,差点把下唇咬出血来。
“我当然知道,她是晋国未来太子妃。”贺远亭温柔地笑道,“皇妹,你为何有此一说?”
“没、没有。”玳瑁公主连忙摇头,把面纱戴了回去,也遮住了她脸上害怕的情绪。
“福寿郡主。”贺远亭上前给花琉璃行了一礼,“郡主若是无人同行,在下愿送郡主一程。”
“多谢三皇子好意,但不必了。”太子在夜风中走来,“孤与福寿郡主已经约好一起同行。”
“原来郡主已经与太子殿下约好,在下还以为郡主独自一人在此处。”贺远亭谦逊一笑,“既然如此,在下便先告辞。”
太子微微颔首,当着贺远亭的面,轻轻握住花琉璃的手:“三皇子慢走,明日演武场,还请三皇子万莫缺席。”
“能有幸得见晋国大军风采,在下岂舍得缺席。”贺远亭行了一礼,眼角余光扫过太子与花琉璃交握在一起的手,转身慢慢离开。
“殿下。”玳瑁使臣等贺远亭回来,小声道,“此前虽委屈您向福寿郡主用美男计,但如今她已经成为太子的未婚妻,您实在不必再委屈自己。”
玳瑁公主惊讶地看向三皇兄,皇兄对福寿郡主用过美男计?为了玳瑁上下的周全,三皇兄竟然愿意用美男计,这是何等的牺牲?
不过瞧着福寿郡主对三皇兄的冷淡态度,美男计似乎不是太成功?
“你们想多了,我只是上前攀谈几句。”贺远亭挑眉看向说话的大臣,“晋国与我玳瑁风俗不同,能与未来太子妃交好,对玳瑁是件好事。”
“话虽如此,可我见太子对她甚是喜爱,想必不会喜欢其他男子太过靠近她,这样一来,反而会得罪太子。”玳瑁公主小声道,“三皇兄,我觉得,你日后见到她,还是远着些好。”
贺远亭看了玳瑁公主一眼:“多谢皇妹提醒。”
“我觉得那个三皇子长得贼眉鼠眼,不像是好人。”太子对花琉璃道,“以后离他远着些,我怕他丑到你。”
“没事,若是被其他人丑到了,就让殿下你帮我洗一洗眼睛。”花琉璃掩着嘴打个哈欠,“殿下,这么晚了,你想我陪你去哪儿?”
“我要去杜府探望杜太师,你陪我一起可好?”太子拉着花琉璃,往马车的方向走。
“殿下,大晚上的你去杜府,我跟着去是不是不太妥当?”
“我觉得妥当得很。”太子拉着花琉璃坐进马车,“杜太师历经两朝,虽然喜欢对我挑三拣四,为人又执拗,但他对大晋一片赤诚忠心,我平日里不爱跟他计较这些。现在他病重,心里肯定想着,太子殿下跟谁定了亲,什么时候成亲。”
“他现在病成那样,我总不能让他带着遗憾走。虽然我们成亲的日子还没到,但你是我未来太子妃这件事,是不可更改的。”太子把花琉璃的手,包裹进自己的掌心,“为了让老人心安,就请未来太子妃委屈一回,陪我深夜去别人家做客吧。”
花琉璃道:“我听说杜太师以前很喜欢挑你的不是?”
太子叹息一声:“我小的时候贪玩,被杜太师看见过两次,他便觉得我懒散,总觉得多骂一骂,我就能变得勤快起来。”
“小孩子贪玩是天性,殿下你现在不是很好?”花琉璃道,“殿下心胸比我宽广,我这个人小心眼还记仇。”
“胡说,分明是琉璃比我好一百倍。”太子调整了一下坐姿,与花琉璃面对面坐着,“今晚发生那件意外,我最怕的不是刺客,而是你误会我,怀疑我对你的心意。”
千言万语,都不如“相信”二字动人心。
花琉璃看着太子笑,没有说话。
马车从侧门出了宫,混入出宫的车流,穿过浓浓的夜色,来到杜家门前。
杜家人刚从宫里回来,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梳洗,听到门房来报,说是太子携,福寿郡主来访,惊得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快、快请。”
一家人还没走到门口,内院小厮满脸惊惶地跑过来:“老爷,夫人,老太爷不好了!”
“什么?!”杜大人脑子里一片空白,竟是不顾太子在外面,转头跌跌撞撞跑向杜太师住的院子。
姚氏看着慌乱的背影,用手帕擦去眼角的泪,与两位不知所措的小叔子道:“开中门,迎太子殿下。”
太子一下马车,就听到杜府里吵吵嚷嚷,隐隐约约有“老太爷不好了”的话传出来,他快步踏进杜家大门,不等杜家人行礼便问道:“老太师如何了?”
“回殿下,老爷子他……不太好了。”一位杜家人再也忍不住,用袖子掩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殿下,我们快去看看。”见太子似乎愣住,花琉璃伸手推了一下太子的手臂。
太子回过神来,拉住花琉璃,直接往杜太师的院子走。
充满苦涩药味的屋子里,跪满了杜家后人,杜太师看着这些呜呜咽咽哭泣的子孙,脑子格外清醒:“你们都回来了?”
“父亲,儿子门回来了。”杜大人跪行到杜太师床前。
“回来就好。”杜太师又问,“百国宴上,那些使臣们可还老实?”
“陛下皇威浩荡,其他国家使臣岂敢无礼。开宴后,陛下还向儿子问了您的身体,还说让你好好休养,待您大好了,就请您进宫用膳。”
“他们能老实就好。”杜太师欣慰一笑,又有些遗憾,“可惜无缘得见这个热闹的场面,以后……我怕是见不了了。”
“太子殿下到了!”